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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判若两人

次日吃过早饭,尉迟迥便率众马不停蹄地朝秦州奔去。绣着“尉迟”二字的金色帅旗在晨风中呼啦啦打开,猎猎作响。

“柱国将军——柱国将军——不好啦,前方不远处有一撮山贼挡住了去路!”尉迟迥和韦艺刚刚转过一座小山包,哨探慌里慌张地跑来报告。

“啥,山贼?”韦艺迅速扯出腰间的佩剑说,“怕什么,我倒要看看在这弹丸之地会生出何等模样的贼寇!”

尉迟迥一行继续往前赶路。他们走了约一华里路,突见前方两山对峙,形成一个天然门户。韦艺手搭凉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险的境地啊。他深知自己和尉迟迥只带了七八十个兵士,万一遇上大伙强人可就不好办了。于是,韦艺赶紧命令部队首尾靠拢,构成牢固的人墙,向前一点点推进。

“嘭嘭嘭——嘭嘭嘭——”众军士正在小心翼翼地行进,忽听紧锁的峡谷处声如闷雷,接着飘起了一团团尘雾……

“不好,贼人人多势众,我们还是往回撤吧!”韦艺勒住马头,回身对尉迟迥说,“蜀国公,恐怕前面有贼人埋伏……依现在的情形看,至少不下二百人啊!”

“往后撤,韦艺,你说笑了,想我尉迟迥戎马一生,上阵杀敌从不含糊。今天,难道你要让我在这鬼不下蛋的地方未战先怯、临阵脱逃,令天下人耻笑吗?”尉迟迥捋捋随风飘舞的美髯,朗声说道,“不知前方是哪位英雄,请以真面目示人,老夫我定当拱手相迎。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尉迟迥,听说你是文武全才的铁血汉子。今天相见,果然名不虚传——你有胆和我过两招吗?”突然,从山上的树丛中飘起了不容置辩的挑战声。

“大胆毛贼,竟敢对柱国大人无理。难道你吃了不死药了?”韦艺气得脸色铁青,对着山上大吼。

“‘渭水狼群’驾到——”随着一声声透入骨髓的尖叫,“唰唰唰”从数丈高的崖壁上飘下一朵朵黑云。

“箭上弦,刀剑出鞘,保护大人!”韦艺滚鞍落马,小山一样挡在了尉迟迥面前。只听藏朗朗一声响,韦艺的宝剑已幽灵般潜出华丽的剑鞘,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好快的剑法!”话音还没落定,一袭飘逸的黑影已旋风般刮了过来。与此同时,一朵朵黑云跟着席卷而来。

韦艺大吼一声,“休要猖狂,看我如何收拾你等贼人!”骂罢,他举起三尺嗜血宝剑冲向一团团黑云。

“别逞能啦,还不退下——我要会会尉迟将军!”率先飞来的黑衣人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韦艺听了,毫不理会,继续向前杀去。韦艺想,他出身名门,跟随柱国大将军征战多年,什么人物没见过,难道还怕一介毛贼不成。于是,他气沉丹田,左手捏紧牛皮马鞭,右手执着寒光四溢的嗜血宝剑突入大片黑影之中。就在剑锋将近未近之时,韦艺突见黑影齐刷刷向两旁飘去,一条开阔的沙砾路呈现眼前,刚才那个见首不见尾的黑影略微闪了一下,巍然不动地立在面前,犹如一截透凉的黑铁。见此情形,韦艺吓出了一声冷汗。“不好,今天遇上高手啦。”他一边默叹,一边机警地环视四周,想找一个有利的地势伺机反扑。

“小子——别左顾右盼了——我已经领教过你的绝招了。”黑衣人似乎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轻蔑地调侃。听到黑衣人的嘲讽,韦艺尴尬极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让对手看轻、讥笑……惊慌间,韦艺瞥见头顶有一斜出的老槐树。于是,他使出平生绝学“狡兔攀岩”,野兔一样蹦上路旁的一颗大石,借着弹力箭一般射向对岸的巉岩。韦艺仗剑翻腾,转眼间已上窜了十几尺。他想攀上横出的树枝稍作停歇,借机使出致命一击——凌空开山斩。眼看就要够着这棵枯树了,可由于连日长途奔波,他已耗费了大量体力,显得力不从心了。情急之下,他慌忙探手向腰间摸去……

“给——你的马鞭在这儿!”话音未落,蒙面人已将黑黝黝的马鞭子抛向韦艺。韦艺看时,黑衣人早把大红的绸带绾在树枝上,打秋千般悠闲地荡来荡去……

“啊——我的马鞭……”韦艺简直惊呆了,他惨叫一声直勾勾向崖下坠去。

“狼人出洞,所向无敌!”黑衣人撮紧双唇,仰天长啸。听到头领的号令,排列两旁的黑衣人迅速扑向跌落而下的韦艺。

“网住了!网住了!”七八个黑衣人猛地拉紧四周的网绳,裹挟着韦艺,欢呼着冲向峡口的小山包。

“二哥,看这家伙的模样像个当官的,说不定他身上有黄金细软哩。”

“这回我们可赚大了!”

渭水狼人纷纷议论开了。

“对,我们绑了他向尉迟迥换粮饷去!”一个矮瘦的黑衣人胸有成竹地说。

“银豹——不得无礼,快给他松绑!”正在大伙儿议论纷纷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

“是,‘大哥’,听您处置!”成百个黑影好似长着同一个脑袋,扑通通跪在沙石路上聒噪。

尉迟迥一看自己的心腹爱将被黑衣山贼活捉了去,急得眼冒金星。他使劲拍了拍产自内蒙武川的混血坐骑,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看着尉迟迥冲出老远,早已吓蒙的士兵才缓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追赶主人去了。

“站住,尉迟老儿,今儿让你见识见识我‘渭水狼群’的厉害!”看着尉迟迥迫近,二当家扯掉玄黑的夜行衣,手执明晃晃的九节鞭挡住了去路。

“铜狮,不得无礼,还不给柱国大将军让道!”独孤若兰喝退凶神恶煞似的三当家,向尉迟迥拱手作揖。

“‘大哥’,您不是常说就算见了皇帝老儿也别把他当人看吗——今天,您……您这是怎么啦?”

“柱国大将军,晚辈独孤若兰有礼了。”黑衣人迅速撕去面罩,温和甜美地说。和刚才阴冷的声音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你……你是个女娃!”看着灿若桃花的独孤若兰,尉迟迥连忙翻身下马,惊得说不出话来。

“叔叔,别急,别急啊!”独孤若兰抢前一步,扶住了颤颤巍巍的尉迟迥。

“什么,你叫我叔叔?”听到这个可怕的匪首叫自己叔叔,尉迟迥如坠十里云烟,弄得一头雾水。

“对!对呀!”姑娘说完,咚一声跪在尉迟迥面前,竟呜呜呜地哭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