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午时分,智娃回家了。月娥一见大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满脸血迹,一身污泥,走路东倒西歪,快要跌倒的样子。是挨打了……还是喝醉酒掉到泥坑里去了?月娥急忙上前,搀住要倒的智娃,扶进房子,让他坐在床上,询问情况:“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智娃歪着脖子,装作昏迷不醒。月娥抱住他的肩膀摇了几下,他才若断若续地说:“叫人……打了……打了……”其实,伤势并不怎么严重,智娃想借此来试探月娥对他关心不关心。

“谁打的?为啥要打?”月娥摇着智娃的肩膀问。智娃用手比划着,却说不出个道道来。

“你把话说清!到底是谁?我找他去!”月娥平素对智娃有些冷漠,但在这时,她却以爱人的身份和感情面对智娃,她要挺身而出,替智娃查明原因,讨个公道。

“四贵……田四贵……”智娃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

月娥拿过枕头,安顿智娃睡好,自己起身去找田四贵。

一出门,路上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但土路上有洒下的血点。他就一直循着血点往前行。一直走到俱乐部门前。那里站着几个人,她上前打问,却没有一个人对他说实话,都摇头说:“没看见,不知道。”

她进了俱乐部,一眼瞅见田四贵,在一堆人中间指手画脚,说说笑笑,若无其事一般。

月娥冲上去,一把揪住田四贵的衣领,从坐的矮凳上把他拉倒。

田四贵莫名其妙地一翻身趴起来,两手捏着拳头要动手,一看是个女人,而且是智娃的妻子,才把举起的拳头放下了,露出调侃的笑脸:“啊,还是你呀!嘿嘿……”

“少嬉皮笑脸,你为什么打我男人?”

“是你男人吗?我还不知道呢!”田四贵显出无赖的嘴脸,意思说:“我就是打他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谁叫你男人无能?”

“走,到保卫科说理去!”月娥一把撕住四贵的衣襟,往保卫科拉。四贵用力挣,却挣不脱,想打,又不敢动手。四围的人都看热闹。月娥用力拉四贵,四贵往后拽着,月娥拉不动他,就这么一来一去的僵持着。有人调笑四贵被一个女人制住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公道。

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一个人来,月娥一看,不是别人,而是朱效庆。

效庆问月娥:“啥事情?你为什么拉住他不放?”

“他打了我男人,还耍赖皮。”

效庆进前一步:“四贵,你这就不对了。你为什么打人家爱人?”

“走远!没你的事。”四贵冷冷地给了老朱一句。

“没我的事?”老朱冷笑一声道,“你这话说得有点太满了吧——你不要拉他。”老朱转身对月娥说,“放开,他跑不到哪儿去。”月娥听了效庆的话,松开了手。

“四贵,我告诉你,你今天闯祸了!眼放亮一点,把病人送到医院去,给人家治伤,认全部医药费,然后再看怎么处理。你要不听我说,今天没有好的给你!”

四贵一下子软了,嘟囔着:“是……是他先骂我。”

“他骂你,你就打他!他骂你不对,你打他更不对!现在把人打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看伤。”

人群里有人笑道:“四贵,你今日撞到枪口上了!”

老朱问月娥:“人在哪儿?”月娥说:“在家里。一身烂泥,满脸都是血。”

老朱转向四贵:“走,到家里去看。”四贵站着不动。

“你去不去?”

四贵不给声,还是不动。

“你要不去,我们就找派出所。那就不是光看病了,可能你要赔偿一切损失。你考虑好!”

四贵想了想,觉得还是私了好,于是跟着月娥到智娃家去了。老朱也同时到了智娃家,帮四贵把智娃拉到职工医院。经过检查,鼻子打烂了,血全是从鼻孔流出的。护士把智娃脸上和鼻孔的血迹擦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服,并挂了一瓶葡萄糖维生素c,就出院了。花了34元钱,四贵掏了腰包,事情就算了结。

智娃虽然挨了一顿打,但心里却美滋滋的,因为他的妻子月娥给他伸张了正义,撑了腰,要回了面子。要不,他就白挨一顿打。他爱惹事,但最终吃亏的总是他。通过这件事,他是不是就吸取了教训?不一定。

从月娥方面来说,她首先感谢老朱,要不是老朱替她说话,她把那赖皮四贵还真没办法,她就在人前失了面子。再之,在这件事上,虽然她赢了,但有些得不偿失。她怪怨智娃,是他没脑子惹的事端。事后,她把智娃教训了一顿,并且警告说:“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