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驱邪赶鬼

子晨一回到家,就像被抽去了脊梁骨,整个人垮了下来,一头栽进了病榻之中。他毫无生气,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是昏昏沉沉地发着高烧,整日嗜睡。可即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那些光怪陆离又令人胆寒的噩梦,如鬼魅般紧紧纠缠着他。

他梦到自己置身于一间无比华丽的房间,屋内金碧辉煌,璀璨的珠宝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对对红烛高烧,将整个屋子映照得一片喜气。烛火摇曳,像是在跳着诡异的舞蹈。低垂的幔帐如轻柔的烟雾,给这房间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又旖旎的氛围。一位衣着暴露的美女慵懒地卧在象牙床上,那身姿像条灵动的蛇,不住地扭动,还娇声嗲气地喊道:“夫君,快点安歇吧。”她的双眸媚态横生,仿佛藏着无尽的魅惑,只需轻轻瞥一下,便能将人的魂魄勾走。那张樱桃小口涂抹着艳丽的朱红。子晨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不受自己支配,像一个木偶被一缕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缓缓向床边挪动,恰似《西游记》里蝎子精勾引唐僧时那般。就在那美女快要得逞之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弟弟妹妹的面容,他们那稚嫩又满含依赖的模样瞬间唤醒了他。他猛地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的他,脸色惨白如纸,往日里那充满健康活力的红铜色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脸的憔悴与疲惫。他双眼直勾勾地发呆,空洞无神,周围孩子们的嬉笑声、大人们的谈天说笑声,仿佛都与他毫无关联。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雕塑。

曾几何时,他可是个手脚麻利、活力四射的青年。每天天还没亮,他就早早地起床,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去田里劳作。在那片广袤的田野上,他的身姿矫健得如同田野间奔跑的骏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朝气,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村庄,那是村庄里一道独特而又温暖的风景。可自从经历了那场可怕的夜路之后,他就像被施了恶咒一般,彻底变了一个人。

好几次,他在梦中惊醒,伴随着惊恐的大喊大叫,嘴里还胡言乱语,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那凄厉的叫声,吓得弟弟妹妹胆战心惊,两人整日惶惶不可终日,生活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家里人多次请医生为他诊疗,可医生们把了脉,开了药方,却丝毫不见效果。几天过去了,子晨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身体日益消瘦,眼窝深陷,颧骨也愈发突出。看着大哥这副模样,子欣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轻声对子涵说:“二哥,你说大哥这是咋了呀?”子涵也是一脸愁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啊。”两人满心忧愁又害怕,愁的是根本看不出大哥得的是什么病,怕的是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往后这日子可该怎么过。子欣毕竟是个女孩子,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一想到这些,心里难过极了,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回想起这些年,父母去世后,大哥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为他们遮风挡雨,无时无刻不在照顾她、宠爱她、惯着她。她高兴的时候,还会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大哥总是满脸慈爱,眼神里满是宠溺。就算自己做错了事,大哥也从未打骂过她,只是耐心地教导。想到这里,子欣在心里默默祈祷:大哥你一定要好起来啊,老天爷,求求你保佑大哥。

子涵这些年跟着二狗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也经历了许多事情,得到了历练,比起妹妹来,显得沉稳老道些。他强忍着内心的担忧,没有落泪,只是紧紧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突然,他灵机一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匆匆地来到二婶家。此时,二婶正挽着袖子,在和面盆前忙碌,盆里是雪白的玉米面,准备贴饼子。子涵顾不上这些,焦急地说:“婶!快跟我去看看大哥,他好像中了邪。”说着,也不等她同不同意拽着就往外走。二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哎呀,莽撞孩子,容我洗洗手,带上家伙。”二婶匆匆洗了洗手,拿起一些平日里用来“叫魂”的物件,便和子涵一路小跑来到子晨家。

子晨的父辈是兄弟俩,他爹是老大。自从父母去世后,家里但凡遇上些大事小情、不懂的,都会向二叔、二婶请教咨询。二婶这一生阅历丰富,心地善良,总是热心地帮忙。冬天孩子们穿的棉袄,夏天穿的短袖,都是二婶亲手缝补浆洗;生活里一日三餐该怎么搭配,也是二婶手把手教给他们的。这些年,二婶没少照顾他们这个家,在他们心里,二婶就像自己的亲娘一样。而且二婶还会一些找魂的法子,不管谁家小孩受了惊吓,夜里睡不安稳、哭闹不止,只要请二婶去调理一番,孩子就能安稳入睡,所以在村里,二婶很受大家敬重。

“婶,你看看我大哥这是咋了,你一定要救救他呀。”子欣一见到气喘吁吁赶来的二婶,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搂住二婶,泪水再次决堤,伤心地哭了起来。“好闺妮,不要哭了,婶一定救他。”二婶安慰着子欣,来到子晨跟前。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装满小米的小瓷碗,动作娴熟地用红布包好,紧紧地捏在手中,然后对着子晨的头顶缓缓旋转,嘴里念念有词,先是向左转了三圈,又向右转了三圈。过了一会儿,二婶打开红布,众人一看,原本满满一碗的小米,竟然只剩半碗。二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子涵说道:“他……被‘狐仙’吓丢魂了,这只‘狐仙’法力高强,我无能为力,赶紧请村西头的黄大师来降服吧。”说完,二婶便急匆匆地走了。

黄大师住在村西头的道观里,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师承何处。听村里的老人讲,二十年前,他云游化缘路过村西头的一块闲地,只一眼,便认定这里是一块藏龙卧虎的风水宝地。于是,他用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买下这块地,盖了五间道观,从此在此修行,不再出去化缘。平日里,他靠给百姓治病、驱鬼、做做法事收取些钱财,维持生活。黄大师为人勤快,心地善良,不管是谁来求他帮忙,他都有求必应,对待老人小孩也从不欺瞒,在村里口碑颇好。

黄大师应邀来到子晨家,只见他头戴道冠,身着道袍,手持桃木剑,神色庄重。他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男女妖精快显形;天兵天将我来请,王母娘娘急如令。”“天灵灵地灵灵,道士有事摇铜铃;没事也是到处走,满天满地捉妖精。”随着咒语的念出,他猛地把桃木剑一挥,指向子晨的头顶。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凄惨的叫声传来,一道狐狸形状的金光幻影从窗户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子晨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眼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正常了。

“多谢道长相救。”子晨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给黄大师行礼道谢。“哥,你感觉怎样?”送走黄大师之后,弟弟妹妹两人迫不及待地围到子晨床边,关切地询问着。

“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去忙吧,我再躺一会儿。”子晨怕弟弟妹妹问起自己那些丢人的梦境和经历,便打发他们快点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