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准备扣坯

腊月二十五,天空澄澈如洗,阳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给这个冬日添了几分温暖。子晨早早起床,精心挑选了一些礼物,满怀期待地前往二狗家。一踏入二狗家门,熟悉而又亲切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人相见,先是一番热络的寒暄,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内。

寒暄过后,子晨神情认真起来,说道:“二狗兄弟,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能帮我弄到小煤块吗?过完年我打算烧窑盖新房,这煤块可少不了。”二狗一听,胸脯高高挺起,眼中满是自信,拍着胸脯说道:“晨哥,这有啥难的!不是我跟你吹,这事儿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你说吧,大概需要多少吨?”子晨思索片刻,答道:“大概6吨吧。”二狗毫不犹豫地应下:“行嘞,包在我身上!不过这回咱可得货到付款,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资金周转得快。”子晨连忙点头,感激地说:“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办,。”

从二狗家出来时,夕阳已经渐渐西坠,天边被染成了瑰丽的橙红色,如同一幅绝美的油画。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升起了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煮肉香味,这香味是年的味道,也是团圆的味道,让子晨的心里满是温馨。耳边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草鞭声和二踢脚那震耳欲聋的炸响,偶尔还有钻天猴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拖着明亮的尾巴直冲向云霄,给这个冬日的傍晚增添了几分热闹与欢乐。子晨这才恍然意识到,春节马上就要到了,自己也该回家好好收拾院子,和家人一起包饺子,迎接新年的到来。

在他们这个宁静而又充满烟火气的村子里,过年一直有放大烟花的传统习俗。每到这个时候,村民们就会把各生产队挂在树上、用来召集大家下地干活的铁钟小心翼翼地摘下来,齐聚一处。随后,大家便开始自制火药,为了确保安全,木炭的比例会特意多放一些。他们在钟的顶端精心凿出一个小孔,稳稳地塞进药焾。夜幕降临,几个人抬着钟来到宽阔的广场,将它们依次摆放整齐,再用厚实的磨盘稳稳地压在上面,仔细地把磨盘上的眼和钟顶上装药焾的孔对准。

放烟花之前,村干部会站在广场中央,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用洪亮的声音为大家送上新春的祝福:祝大家春节快乐,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粮食满仓,家家户户都和和美美,幸福安康!祝福声落下,广场上便热闹起来,先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紧接着是钻天猴“嗖”地冲向天空的呼啸声。还有那小巧玲珑的“滴滴金”,一点燃,便在地上欢快地转圈,转着转着,还会像个调皮的孩子,趁人不注意,哧溜一下钻进人群,引得人群中不时爆发出阵阵喧闹和惊呼声,有人被燎到脚面,有人被烤到小腿,但大家都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怀,因为这就是过年的欢乐氛围。

终于,万众期待的大烟花要登场了。只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手持香头,猫着腰,小心翼翼靠近铁钟,点着药焾。刹那间,磨眼里先是喷出星星点点的小火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紧接着,火苗迅速变大,越喷越高,仿佛要冲破云霄,去触摸那神秘的星空。那光灿灿、亮晶晶的火焰,如同银河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同时,呼呼的响声震耳欲聋,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激昂乐章,又好似狂风在耳边呼啸。村民们被眼前的美景震撼,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歌声、笑声交织在一起,“火树银花不夜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最后,呼呼声达到了最高分贝,“嗡”的一声巨响过后,喷出最后一波绚烂的火焰,随后便彻底熄灭了。许多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美景中,意犹未尽,心中满是不舍,还盼望着能再看一场。

可这种自制的烟花,也曾发生过令人痛心的意外。有一年放烟花时,大钟突然不受控制,腾空而起,如同《封神榜》里那威力无穷的“九龙神火罩”,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从天而降。村民们瞬间陷入了慌乱,四处躲避,造成了不少人被踩踏受伤。最让人痛心的是一位行动迟缓的老人,躲避不及,被“九龙神火罩”罩在了头上,当场七窍流血,不幸离世。自那以后,村里便再也没有放过这种自制的大烟花,这段往事也成了大家心中一道难以抹去的伤痛记忆。

子晨满心都被扣坯、烧窑的事占据着,对眼前热闹的烟花景象毫无心思欣赏。他独自一人躺在炕上,昏暗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内心的焦虑与期待。他仔细地盘算着扣坯、烧窑、盖房、娶媳妇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时间节点,每一笔花费。这是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第二步,每一步都必须稳稳当当,容不得半点差错。他的心中既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与憧憬,又隐隐夹杂着一丝担忧,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辜负了自己多年的努力。他多么希望春天能快点到来,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他就能立刻开启自己的梦想之旅,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让自己的生活翻开崭新的一页。

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煎熬,每一天都仿佛被无限拉长。子晨度日如年,每天都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吃饭时,饭菜在口中如同嚼蜡,难以下咽;睡觉时,也总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海中全是未来的计划和担忧。他掰着手指头,一天天地数着日子,满心的期盼都化作了对春天的渴望。正如那诗句所云:“茶饭不香思惠风,田间每每望晴空。有朝一日纸鸢起,大展宏图在此中。”他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梦想能早日实现。

终于,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中,春天迈着轻盈的步伐姗姗来迟。微风轻柔地拂过大地,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暖与生机。冰河开始消融,潺潺的流水声宛如一首悠扬的乐曲,奏响了春的序曲。潴龙河畔,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温柔地洒在碧绿的河面上,河水波光粼粼,与岸边嫩绿的草色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美景。

盼了这么久,扣坯的日子终于到了。在农村,当建房这件人生大事提上日程,“扣坯”这项古老而传统的技艺便成了关键环节。请人扣坯,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可是一件意义非凡的大事,主家往往会提前好几天就开始精心筹备,每一个细节都不敢疏忽。

子晨满心激动,迫不及待地找到二叔,向他请教扣坯的相关事宜。二叔是村里的长辈,经验丰富,他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扣坯可有不少讲究。第一,扣坯之前得先去拉土,这土可得选好,必须得是粘土,沙土可不行,粘土粘性大,烧出来的砖结实耐用;第二,要找一块平整又向阳的地方,这样方便晾晒坯子,摆放坯垛也整齐;第三,扣坯和泥的时候需要大量的水,所以选址得离水源近,不然来回运水耽误事;第四,一定要选连续晴天的日子,要是赶上雨天,坯子被淋了,可就全毁了。”

子晨认真地听着,把二叔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随后,他立刻行动起来,叫来子涵、子轩、小永、国强几个好帮手,一同前往沟渠旁寻找合适的粘土。在那个没有现代机械化工具的年代,农户家里的毛驴、骡子就成了干活的主力军。这些牲口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在农忙的时候,却发挥着巨大的作用,犁地、拉车、装卸庄稼,样样在行,是农民们不可或缺的好帮手。不过,村里养马和牛的却很少,据老农民说,马和牛干活比不上毛驴和骡子利索,吃的还多,实在是不划算。农民们过日子就是靠精打细算,一分一毫都要算计清楚,常言道“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就受穷”。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不仅要担心吃,还要忧虑穿,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经过几天的忙碌奔波,一切准备工作终于就绪,万事俱备,只等扣坯开工的那一刻。子晨站在那堆准备好的土前,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希望。他知道,这是他实现梦想的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他将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打造一个温暖的家,开启人生新的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