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要不让老二来出来顶债。”

谷玘和看着皮包骨头、衣不遮体的老二程栓，内心里酸酸的 。孩子 已经七八岁了，要是生在条件好的人家，这个年龄也早该进学堂识字念书了，可眼下，谷家人连肚子都吃不饱，还欠了一屁股债，哪还有能力供 他上学呀？

程栓生来机灵，小小年纪，就能从大人的目光里、言行中察觉出家 长的心思 。程栓年纪不大，活儿不少干，每天不是上山拾柴、搂叶集肥， 就是在家帮爹娘烧火做饭，扫地，洗衣 。在爹娘心里，老二是个眼里有 活的乖孩子，这也是人家为啥提出要老二去打短工的理由之一。

“ 爹，让我去吧，难得人家能看重我。”程栓最懂得爹的心思，反过 来动员爹，“我一个小孩子，到人家那儿也不会亏待我，顶多做些扫地 抹桌子、上山放牛的杂活儿，还有人管饭。”

谷玘和抚摸着儿子的肩膀，哀叹了一声说：“ 你不恨爹？ 还是个 娃，就让你去当大人使。”

程栓坚定地说：“不恨，在咱这山里，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这不怪 爹。”

谷玘和听着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言语，内心里对老二又歉疚又怜爱。 心里自语：这老二，兴许将来能成个事。

有一阵子，在郭家庄附近的山坡地、河滩上、进出村庄的山道上，经 常会看到一群牛结伴同行，走近了才看清群牛后面还有一个娃，一群牛 被一个孩子吆喝着 。在富人家，放牛应该算是轻巧活儿啊，但也有窍 门，否则即便是大人都干不了这差事，常常把牛放出去收不回来，或者 把牛放得骨瘦如柴 。以谷家老二的聪明劲儿，这个绝门诀窍不难掌握。 大人最担心的是孩子的安全，这高山老林的深山峡谷里，狼虫虎豹时时 出没，经常听说谁家的娃被狼叼走了，谁家的男人上山砍柴遇到豹子 了！就没听谷家老二说遇到过啥危险，难道他真没有遇到过？ 程栓从 来不说，主要怕家里人为他担心 。实际上，他在放牛时遭遇过，但他和 牛长期相处已形成默契，别说狼虫虎豹，就是来一只狮子，恐怕也不是 这群牛的对手。

然而，富户人家不会让他一直干这种轻巧活儿 。随着谷家老二年 龄的增长，主家分配在他肩上的活计也逐渐加多，除了放牛，又附加着 劈柴，担水，打扫户院，后来干脆下田耕地拉犁，十三四岁的年龄俨然已 成了一个壮劳力。

程栓生就是乐天派，多大的艰难从他的心里一经过就平常稀松了。 乡邻们看好他：谷家老二能说会道，眼里有活儿，将来说不准会有大出 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