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从太行到东山:谷文昌传>第二十四章 依依惜别出乡关

第二十四章 依依惜别出乡关

在中国革命史上,“干部南下”是一次重要的战略行动,由此也产生了一个特殊的历史革命群体—南下干部。

1948年下半年间,随着辽沈、淮海、平津战役的连连告捷,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全面反攻,全国解放指日可待。1948年9月,中共中央在西柏坡召开政治局会议,史称“九月会议”。毛泽东主席在会议上指出:“战争的第三年内,必须准备好3万至4万下级、中级、高级干部,以便第四年内军队前进的时候,这些干部能够随军前进,能够有秩序地管理大约5000万至10000万人口的新开辟的解放区。”根据这一次会议的精神和中央军委指示要求,华北局于1948年12月做出决定:太岳、太行两个区选调一批得力干部,组建一个南下区党委,下辖六个地级班子,每一个地级班子下辖五个县级班子,每一个县级班子下辖六至九个区级班子,其中,每县配备区以上干部120人左右。华北局的这一决定做出后,太行、太岳两个地区的各级党委迅速召开会议,进行贯彻落实。

林县是革命老区,干部群众的政治觉悟、思想境界比较高。自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来,在与军队协同作战、送子弟参军等方面表现积极,涌现出许多可歌可颂的故事。南下动员会议后,在马兴元、谷文昌等县、区班子的主要领导带动影响下,符合条件的干部们踊跃报名,为全县干部树立了榜样,在群众中反响很大。最后,经过严格筛选,共确定此次南下的干部114名。这批县、区干部德才兼备,能文能武,既有行政管理能力,又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在后来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他们的这些才华和优势得到了充分施展。

从1947年到1949年初,林县共向外批量输出干部三次:1947年7月至9月,林县县委副书记余光、县长白涛等领导带领的44名干部,随军南下安徽新解放的地区开展工作;1948年7月,太行五地委从林县抽调干部23名,到华北党校进行培训,之后分别到天津、北京接管城市工作;1949年1月,林县县委书记马兴元、组织部长蔡良承等领导带领的114名南下干部(编队为长江支队五大队三中队)随军南下,到福建新解放的地区开展工作。这三次输出的干部,当数南下福建的这一批行走路程最远、人数最多。

1949年的大年初九,按照之前规定,谷文昌和他的战友们先是到林县城南的平房庄村集中报到,稍作停顿,又统一到县城东的曲山村进行集中培训。

农历正月十八,即1949年的阳历2月15日。林县城东的曲山村,大年的热闹气氛才刚散去,忽然间大街小巷又热闹起来。来自林县南下的一百多名县、区干部和来自新乡的南下干部全部集中在这儿接受培训。培训内容:一方面集中学习全国的政治形势,分享解放军在前线的胜利捷报;另一方面了解南方地区的地理、气候和当地人的生活习俗,从思想意识上关注重视江南,以便到新岗位上更快更好地适应工作。此间,五地委对正在接受培训学习的南下干部进行编队,并按编队规模分别成立了党委、支部。谷文昌被编入长江支队五大队三中队第五小队,被任命为五小队队长,主要负责途中五小队的各项工作。24日,五地委的领导专门到曲山村来看望正在接受培训学习的全体南下干部,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此时,已任职长江支队五大队组织部长的马兴元,在向五区委领导汇报五大队学习培训情况时,正赶上谷文昌带着队员从教室出来。马兴元用手指了指走在前面的谷文昌,对五区委领导说:“您看,走在前面的那个带队的就是我给您介绍的往烟纸背面写决心书的谷文昌。”五区委领导亲切地问:“就是那个当过石匠的区长?”

马兴元顺势把谷文昌喊过来,与五区委领导见面。区领导鼓励谷文昌:“听说你做基层工作很有办法,我在《新华日报》上读过有关你的报道。”

谷文昌很感动,忙说:“您那么忙,还对我们这些下面的干部这么关注,谢谢您!”

五区委领导问:“这次去南方,思想上还有啥负担没有?”

“没啥负担,轻装上阵。”谷文昌坚定地说,“咱是党的人,随时听从召唤。”

五区委领导满意地点点头,鼓励道:“这次去江南,那地方比林县平坦开阔,山水秀丽,希望你们在那儿充分发挥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谷文昌信心倍增,深受鼓舞。然后,根据大队安排,组织队员排好顺序,与五大队的其他队员一起和五区委领导合影留念。

26日,曲山村学习培训结束。根据上级命令,全体队员整理着装,集合,赴河北武安县集训。令全体队员没有想到的是,林县的人民群众对南下子弟表现出特别的关爱和热情。他们早早就聚集在曲山村南的大广场上,以热烈隆重的场面来欢送南下子弟。整个广场上,红旗招展,彩带飞扬;各种横幅标语从台上到台下,从人群中到墙壁、树干上,一句句一行行表达不完送别之情,说不尽肺腑之语。在人山人海中,有领导干部、学校学生、表演节目的剧团演员,有区、村干部和闻讯赶来的基层人士,有南下队员们昔日的同事朋友,更有那些依依不舍地亲人家属。他们想在南下前,与亲人再见最后一面,送最后一程。

在送别仪式上,五区委专员李毅之为这隆重、热烈、欢乐的场面所感动,满怀激情地致欢送词。他勉励南下的队员,要相互团结,战胜困难,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建设新中国。南下地委书记李伟,代表南下干部致答谢词:“南下长江支队要学习红军不怕远征难的长征精神,圆满完成南征任务,将老区军民创造的太行精神带到江南去发扬光大,向党组织和太行的父老乡亲递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在舞台下面的谷文昌,聆听着台上领导慷慨激昂、热情洋溢的讲话,内心难以抑制兴奋之情,禁不住拍手叫好。特别是五地委书记李伟在答谢词中提到的“长征精神”“向太行山父老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对谷文昌震动很大。以他的理解,此次南下就是一次赶考,考的是一名党员干部对党的忠诚,考的是家乡父老对子弟远征的期盼和寄托。

欢送会结束,南下队员整装出发。曲山村的街巷两边挤满了欢送的人群,他们从村南拥到前街,又从前街拥到村东,依依不舍地为南下的队员送别。谷文昌带着他的五小队队员们在队伍中一边行进,一边向欢送的人群挥手致意。人群中有来自太行五专区干部子弟学校的学生,举着“向全国胜利进军”“欢送叔叔南征”的横幅标语,高喊着口号;剧团和民间艺人们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欢呼声、鞭炮声、鼓乐声此起彼伏,将欢送的场景推向高潮。南下的队员们心情异常激动,行走在夹道欢送的人群中,如穿梭在幸福的河流中。

在谷文昌30余年的人生经历中,他曾多次出门远行,向亲人道别,但从没有经历过啥仪式。这次南下远征的告别仪式,谷文昌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