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光丕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者,他每到一户家里吃饭,主人都要炒七八个菜,热情地款待吕光丕,以至于孙伊凡也改变了在谅泉另一个组的伙食方向,随吕光丕吃大餐去了。
吕光丕的口才太好了,讲起故事来比单田芳的评书都好听,让人如痴如醉。
九五年的冬天,我和孙伊凡、吕光丕在谅泉大庙上塑神像,晚上加班至十点多,我们边干活吕光丕边给我和孙伊凡讲他年轻时的爱情故事。
吕光丕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十四五岁就在兰州的店铺里当"相公娃娃"(学徒),掌柜的有一个女儿,和吕光丕年纪相仿,在上学,吕光丕除了干活,每天要接送掌拒的女儿上下学,掌柜的一直很欣赏吕光丕,陕西这娃娃挺聪明的,将来一定有出息,于是,掌柜的给女儿和吕光丕定了娃娃亲,并打了一对银牌,两人一人一个戴在胸脯。后来吕光丕离开了那个店铺以及掌柜的和她的女儿,在外谋生,年龄渐渐也大了超来。
有一天,掌柜的女儿找来了,告知她唯一的亲人父亲去世了,并拿取下脖子上的银牌说,你还认识这个东西吗?
吕光丕笑了笑说,我好象不记得了。说归说,吕光丕也知道他的胸前也戴着和掌柜的女儿一模一样的银牌,经过几番周折,吕光丕给掌柜的女儿在卷烟厂找了一份工作,也不枉对那一对一模一样的银牌。
吕光丕的妻子三十岁做绝育手术时去世了,吕光丕的岳父是岐眉游击队的政委,吕光丕的妻子十八岁就是党员,是地下交通员,经常给游击队送情报。吕光丕是地主成份,所以妻子去世后国家也没有赔偿,留下年幼的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农业社里吕光丕又是当爹又是当妈艰难地拉扯着三个孩子,由于成份高,重活累活都是他的,劳累了一天,疲倦地回到家里,还要给孩子们做饭。这样的苦日子一直过了十几年,单身一人的吕光丕络于将孩子们养大成人,孩子们很懂事,也很孝顺,这就知足了,做为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坎珂的人生经历是人生阅历成熟的表现。
改革开放以后,宗教文化蓬勃兴起,全国各地重修庙宇,彩塑神像,吕光丕和朋友赵一民一起加入了新疆人托努创办的宝鸡市古建公司,开始重操旧业,不久成了项月经理,赵一民是雕塑部经理,吕光丕是彩塑部经理,公司发展的大本营在新疆。后来,孙伊凡成了吕光丕的得意弟子,画门高徒。再后来,托努的古建公司倒闭了,托努也赚得盆满钵满,吕光丕就跟随孙伊凡在民间彩塑神像,彩绘庙宇,绘制壁画,有时承建国家旅游区的大工程,走南闯北,东奔西跑,也见了不少世面。
我在双官村跟上孙伊凡当学徒时,吕光丕六十一岁了,孙伊凡也三十一岁,而我也二十岁,三人一组的老青三结合基本固定下来,一般不太大的活我们三个人做,有的师母徐俊莉也和我们一起作工。
吕光丕是贾村塬画工祖师韩正运的得意弟子,与张于非、郑道明、齐立辉是同盟师兄弟,是贾村塬画工体系的领军人物,在关中平原渭北高原享有祟高的知名度。
吕光丕提起他年轻时的爱情故事,感慨万千,唏嘘不已,他一直单身三十余年,终于想起了和他定娃娃亲的掌柜的女儿,他决定去兰州找,于是乘坐火车来到兰州,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掌柜的女儿的家,当年的掌柜的女儿已步入中年,两儿两女的四个孩子都已参加工作,掌柜的女儿含着热泪给自己的丈夫说,这是老吕,吕光丕!
掌拒的女儿一家人热情款待,每天酒肉盘子,一直混合了一周多,吕光丕准备起身告辞返回陕西。
吕光丕已坐上了火车,掌柜的女儿奔跑过来,含着热泪在吕光丕的手中塞了一个手帕包裹,吕光丕打开一看,是三百元钱,深情地望着掌柜的女儿,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吕光丕在兰州还有一次传奇经历,一个老革命家的妻子很年轻,老革命家为革命奋斗了一生,步入老年,与正值风华正茂的年轻妻子不能生育了,于是让吕光丕为老革命家留个后,组织上对老革命家的妻子说,这也是为革命做贡献,吕光丕也很挣气,为老革命家与老革命家的妻子一口气生了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老革命家感动得热泪盈眶。后来,老革命家的一儿一女都成了高干,叫吕光丕到兰州来享福,吕光丕婉言谢绝了,他知道,他只是帮老革命家完成了生儿育女的使命,他没有理由再去干挠人家的生活,上层社会与他这个久经风霜的普通的凡人是无缘的。
谅泉大庙的工程也算一处大活,孙伊凡一直在吕光丕的指导下在牛皮纸上绘施工图纸,绘完图纸沿着图纸的纹理用针刺刺上间隔两毫米的针孔,将图纸蒙在对应的古建筑的构件部位,用红土扎成的粉包在图纸上轻轻地拍打,图纸一揭,图案清晰地印在古建筑对应的构件上,颜色的部件底色用大白粉的粉包拍印,这个工作是很繁索的,古建筑的每个构件部位用卷尺丈量后记下数据,再根据数据裁好牛皮纸,用2B绘图铅笔细心地绘出古建筑图案,绘图纸一般是画工中的高手来完成,难度可想而知。
谅泉大庙的彩绘整整干了四十天,峻工的那天晚上谅泉庙管会的几个负责人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酒宴招待我们,师徒数人与会长举杯换盏,豪饮畅谈,直至凌晨三点,大家才带着满嘴的酒气回到房间里休息了。
第二天我们开始碌续返家了,董亚红一直在打听我,听说我已回家了,眼泪都流出来了,这还是张力后来告诉我的,一直对亚红很牵挂,但只能是红尘中一个经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