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977新,中南金霸材料公司仓库从农村抽上来了五名男青年和三名女青年。为了让女青年也有继续锻炼的机会,仓库领导准备将她们和男装卸工搭配,即三个男装卸工带一个女装卸工。年轻的男装卸工们情感的天空,被这三个女孩的到来自然打开了,尽管他们知道这多半只是自娱自乐,因为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本单位的女孩很少有看上装卸工的,而个人条件或家庭条件更差一点的男装卸工,他们的情感命运只有找一个乡下的姑娘,或者在城里找一个有某种缺陷的人,比如身体有点残疾呀,没有正式工作呀,相貌丑陋点的姑娘。

可埋藏在这些年轻人体内的荷尔蒙可不由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它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寂寥的空气变得丰富而富有诗意,他们在吃饭的时候谈论着这三个姑娘,甚至在工作时也拿她们作比方,开着快乐的玩笑,总之无论说什么最终都会拐到这上面来。在这三个姑娘中,他们谈论得最多的是一位名叫薛海棠的姑娘,尽管她今年已经24岁了,是这三个姑娘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但他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略带忧郁的大眼睛,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无法抵挡的女性诱惑,让他们都在暗地里祈祷,希望薛海棠能分到自己的小组来,这样就可以近距离的接触她,以求沾点腥,闻点香。

运输队的邢继军队长这阵就被这群小伙打了围,有公开,也有暗示的,都希望邢队长能将这三个姑娘中的一个分到自己小组来,尤其是希望薛海棠能分到自己的小组。唯独刘汉生比较平静,他既不暗地里议论她们,也不对邢队长暗示什么,好像这与他无关。实际上,他的内心同样翻江倒海,暗地里偷偷地观察着薛海棠,如同观察花儿的开放。

邢队长虽是过来人,但他也是人,尤其是个男人,他也会欣赏漂亮的女人,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他不知是害怕薛海棠这朵美丽的花儿被他们践踏了,还是出于自己都说不清的嫉妒,他将薛海棠分配到了在下放时犯过错误,还在档案里记了一笔的刘汉生的小组,这让刘汉生既意外,又闷着乐。人是一个说不清楚的动物,很多时候,在很多问题上,明知不可能,却要跃跃欲试,尤其是人的那双眼睛,他可以躲避其他人的目光,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点的人面前,发挥出语言所不能及的效果,而眼睛的功能和作用又在于,眼睛的动向可以让人抓不到把柄,对方可以接纳,也可以忽略,均可在不显山露水中。

在刘汉生看来,他这个小组其他两个男人,均不在桃花艳遇的福气之中,一个是年近四十岁的合同工老王,那个时候的合同工不比现在,那时城里人基本都有正式工作,合同工就等同于临时工,是没有退休工资的,因此很被人看不起。尽管老王工作很卖力,比如,吊装线材时需要一百多斤重的水泥墩子作挡板,以免滑落,他总是一个人就能抱起,但他却是一个任劳不任怨的人,整天牢骚满腹,抱怨单位不给他转正,不给他分房子,使得他不能将他的老婆和孩子接到城里来生活。另一个小伙子名叫姚晨,他的相貌可不像他的名字那样清新,他个头小,满脸雀斑,蒜头鼻子,绿豆眼,虽然只有24岁,但看上去像只干瘪的黑桃,毫无生气。

其他小组的小伙子,同样心照不宣地将目光滴溜溜地打在薛海棠的身上,他们既是竞争的对手,也是同病相怜的同事,在他们的过往中,他们总是一次次飞娥扑火,又一次次身心俱焚,好在他们有着用不完的激情,燃烧不尽的幻想,尤其在这样一个多情的三月,给了他们多情的暗示,让遥想的翅膀飞翔。

每天,薛海棠头戴安全帽,身穿蓝色工作服,脚蹬高统麂皮鞋,和其他3个男装卸工人在货场里装卸火车专用线上的钢材,或跟着活动吊车,装卸汽车上的钢材。当然,这些可敬的男人们,只让这三个女孩体验了几次爬火车皮的味道,就让她们在车下取铁钩。取铁钩比在车皮上装卸钢材要轻松多了,尤其是装运中板、优钢、朝钢、角钢等这样一些没有包装的货物,挂钩时,首先需要工人将直接躺在车皮里的钢材用撬杠将一个角撬起,将钢丝绳塞进这一角,再用撬杠撬起另一角,然后才将钢丝绳拉往同一个方向,才能吊起这一端,另俩工人再一人拿一头钢丝,将钢丝绳沿着钢材下面的空档拉到另一端,吊车司机再将钢板这一头落下,工人挂上另一端钢丝的绳子后,就可起吊到货场里,或直接吊到本单位的货车上,然后过磅,保管员记下重量、规格、型号等,运到堆放钢材的地方。

刘汉生所有的劳累和痛苦,在薛海棠来到他这个小组之后便奇迹般地消失了。他总是在工作时有意近距离地靠近她一点,试图闻到她头发散发出的洗发香波味道,这个味道让他陶醉。令刘汉生高兴的是,薛海棠愿意继续和他们一起在火车皮上锻炼。有一次,他撬起了钢材的一角,教薛海棠将钢丝塞进去,薛海棠俯下身子的时候,从她头上散发出的醉人的香波味让他几近晕厥,还有那可怕的,两只丰满的乳房也在她俯下身子的那一刻,从宽大的工作服里的同样宽大的圆口毛衣里露了出来,那深深的乳沟如深深的深渊,瞬间,已将他整个的人深深地埋了进去。他头晕目眩,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然后双手扶在了火车皮的挡板上。这一眼对他的刺激太大了,他还没见过女人的乳房,只看见女人的乳房将衣裳顶成了一个微微隆起的丘陵,而母亲的乳房,是在夏天的某一日被他无意中瞥见的,就那么一眼,他对女人的乳房便失去了兴趣,那是怎样的乳房啊,像两个布袋子贴在母亲的胸口。而眼前这两只乳房,触手可得的这两只乳房呀,如两只白兔已钻进了他的体内,在里面上蹦下跳。他努力地定了定神,当他转过脸面对薛海棠的时候,她已站直了身子,正关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