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五七连”,即“家属工”,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响应毛主席“五七”指示,在国有企业从事生产自救或企业辅助性岗位工作的,或城镇街道居委会自行组建的从事生产自救工作的具有城镇户口,未被劳动部门录用,没有企业正式职工身份,退休没有保障的人员。就是前面提到的,有的工人在乡下找了女人结婚,若干年后,他们的家属就可以随丈夫进城成为“五七连”职工,她们主要在库房里做装卸工或在仓库里做清洁工。库房的装卸比货场的装卸要轻松,主要是可以不晒太阳,不爬火车皮,只给库房有包装的薄板、镀锌板、马口铁、铝锭、硅钢片等贵重物质装卸验收或给提供单位装卸,这类钢材挂钢丝绳时均不需用撬杠,只需将钢丝绳往两边一挂,行车司机就可以起吊,整个过程就完成了。仓库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哪个职工犯了错误,或想惩罚哪个职工,就将他们安排到“五七连”,但不是让他们在库房里装卸钢材,而是连“五七连”的人都不愿干的清扫厕所的工作,这种工作对于正式职工来说,最大的伤害就是人格上的,尤其作为一个男人,整天和一群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在一起工作,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薛海棠的妈气狠狠地说:“我女儿现在被你坑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要负全部的责任,包括流产的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等等。”
薛海棠家的厕所和厨房都是和邻居共用的,洗澡时只有端水在房间里洗,本来她家有两间房,因她父亲在文革中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就被造反派没收了一间,因此,只要家里有人洗澡,家庭的其他成员就得到外面去转转再回来。这天,等到一家人转了好大半天回家,家里的门还没打开,薛海棠还在里面洗澡,母亲就联想到女儿这段时间每次洗澡的时间都非常长,她打算弄个明白。她家的门最上方有一个能推开的窗子,她母亲再次拍了门,门也不开,她母亲就拿了一个梯子爬到窗子上往里看,看见了惊人的一幕,女儿正用很宽的纱布在绕自己的肚皮,女儿的肚皮坚硬而膨胀,她母亲顿时明白了,她踹开房门,然后关上门,抓起女儿就是一嘴巴,然后压低嗓音逼问是怎么回事。薛海棠始终不开口,她母亲就在地上打滚、寻死,将自己的头“嘭嘭嘭”地往墙上撞,她终于忍受不了,抱着母亲,声泪俱下地告诉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是仓库工人刘汉生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母亲本不想找到单位去,因为在那样一个还很传统的社会里,未婚怀孕是一件天大的丑事,这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名声,可在医院里做流产需要单位的证明,而结婚更是不可能,那个时候没有哪个女孩在临产前才结婚,薛海棠的母亲只有找到单位去解决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刘汉生身材高大,大家仰着头看着刘汉生,你一言,我一语,将刘汉生说得一钱不值。
8个月大了?刘汉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辩解说:“薛海棠是今年春节后才到仓库上班的,就算她一来我就和她好上了也才5 个月,怎么可能肚里怀有8个月大的孩子。”
在场所有人听罢都惊呆了,是呀,这样看来这事真的与刘汉生没关系呀。薛海棠的母亲似乎有所准备,她说:“谁知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女儿的,你这个流氓,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只是说话的底气明显没那么足了。
三个领导面面相觑,看着刘汉生的目光也虚了很多。
“我要问薛海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会冤枉我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是和她有过性关系,但时间不对,就是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5个月,8个月大了太可笑了,而且薛海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她怀孕了。”刘汉生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太阳穴的青筋一个劲地跳。他心里非常痛苦,一是自己心爱的人居然出现这种事情,二是大家都这样冤枉他,他该怎样面对今后的生活,谁还敢跟他结婚。
第二天,薛海棠怀孕8个月,洗澡时往自己肚子上缠纱布,被她母亲发现并告到仓库里来的事情迅速传开,不,整个中南金霸材料公司都家喻户晓了,本来劳累沉闷的空气一下活跃了起来,人们上班议论,中午吃饭议论,回家的班车上大家更是议论,大家想说,太想说了:“唉,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是这样,太可惜,太不可思议了。”其实内心在说,多发生一点这样的事那才热闹,人性的恶在这个时候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薛海棠她拿着单位给她开的证明到医院做了引产手术,因为孩子已经成形,只能引产,而做手术时的情景让她一辈子忘不了。为她做引产手术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女医生的脸很冷,从头至尾没正眼看薛海棠一眼,她让薛海棠脱掉裤子后,薛海棠便听到医用盘子里器具互相碰撞的声音。
“将腿张开,快点,张大一点!”女医生的声音像鞭子一样灌进了薛海棠的耳朵,接着一个冰冷的金属猛地塞进了薛海棠的阴道——阴道扩张器。
薛海棠本能地缩紧了肚皮。
“放松!”女医生又喊了一声。
“还未开始就知道疼了,干那事时疼不?真是无聊!”女医生无不鄙夷地说了这样一句。
薛海棠的全部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她的大腿之间那一块儿,她浑身抖动。“放松,听见没有?你要不要我将它弄出来?”薛海棠感觉天就要塌下来了,她闭上了眼睛,心想死就死吧。然后女医生就给薛海棠注射了一针催产素。
不一会,薛海棠就感觉肚皮一阵收缩,剧烈的疼痛阵接一阵,疼得她差点从产床上翻到地面。疼痛持续着,她满头大汗,几乎晕厥。薛海棠就这样在产床上挣扎了几十分钟后,突然,一个物体从她的下体流了出来,她顿感轻松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