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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凤凰镇·一九三七纪事13

早上九点多,前面台子的桌子前坐了十几个人,除了留着胡子噙着烟斗的贺龙师长,许多人并不认识。中间座椅上坐着从陕北赶来的朱总司令,他中等个儿,浓眉大眼,表情凝重,庄严威武。台下,各团的政委、团长、参谋长分别站在各自队伍前面,听着主席台上的讲话。

有人站在台子一角,手拿铁叶子大喇叭对着人群喊话。他一喊话,会场上立马静下来。这时,两支锣鼓“咚、咚、锵锵锵……”敲打起来,鼓声锣声响彻云天好不热闹。少顷,大家你来我往,一个一个站出来,走上主席台上向大家宣誓。

正当王震政委登台的时候,康树滋陪着儿子思俭从后面走过来。后面跟着老婆刘氏和儿媳麦绒。

康树滋不好意思地说,“首长好,是我当初顽固不化,死活不让儿子参军。看来,部队在我们凤凰镇白住了,让我当了落后分子。”

王震政委登上主席台,先将康树滋捐粮的事向大家作了通报表扬,接着又把他送儿参军的事及时解释了一遍。他说:

“康树滋同志只是凤凰镇的代表,在他的影响下,我们今年招收的一千多锦屏子弟一定能勇敢杀敌,报效乡亲的。”

朱总司令听了事情的经过,哈哈一笑,走过来握着康树滋的手。“老乡,我们革命队伍能发展到今天,靠的就是像你们这样舍己为国的人。大家一人一颗心,心心相连,就是我们中国人心血编织的大旗,只要我们人心不倒,还愁日本鬼子祸害中华。绾起衣袖,攥起拳头,也能把他们赶出中国去!”

台下有人立即举起拳头呼应,齐声说:

“绾起衣袖,攥起拳头,把小日本鬼子赶出中国!”

台上喊:“不把日本强盗赶出中国,不把汉奸完全肃清,誓不还家!”

“不把日本强盗赶出中国,不把汉奸完全肃清,誓不还家!”大家随声附和,声音响彻红河滩,飘荡在凤凰镇上空。

康树滋一家的到来,让他们又一次在整个凤凰镇真正地风光了一回。

接着,朱总司令站在主席台上,先是简短的几句开场话,接着向大家讲了当前国际国内的形势,介绍了这半年来中央红军在陕北开展的一系列活动。随后,他郑重庄严地宣布了党中央、中央军委的命令。

“从今天起,中国工农红军正式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红一方面军改编为一一五师,红二方面军改编为一二〇师,红四方面军改编为一二九师……”他宣布了各师团的师长、团长以及师团政委的名单。由于人多,大家一时也记不全,就各人找各人的师长、团长和政委。驻扎凤凰镇被整编为一二〇师,师长是贺龙同志,政治委员关向应同志。彦娃所在的红二军团改编为一二〇师第三五八旅,康思俭被编入红二军团四师改编为七一五团。

朱总司令宣布改编命令后,接着给全军讲话。他说,“我们中华民族处于危机中,为了组成抗日统一战线,我们部队要进行改编。我们红军的帽子换了,部队番号变了,但红军的性质不变。同志们,请大家记住,我们始终是人民的队伍,我们的最高理想是实现共产主义。”下面传来一片震彻河谷的掌声。朱总司令说:“部队马上要开往抗日前线,到了前线,我们既要狠狠打击敌人,消灭敌人,还得提高警惕,防止国民友军的反共行动。大家既要团结又要斗争!”

次日,天晴了,太阳刚一露红,四邻八乡的老百姓就聚到红河滩昨天开会的地方,等待队伍开拔。

在康树滋的倡议下,乡公所也派人前来送别。为这,康树滋还特意请了裁缝,也照了家里那面锦旗的样子,做了一面更大的锦旗,上面绣着“复兴民族”的字样。那四个字,是麦绒和阿家刘氏一天一夜没合眼绣出来的。一绣出来就匆匆拿到部队,亲自送给贺龙师长。

红军在这里驻扎了七八个月,和这里的群众结成了相互难忘的亲人关系。如今突然要走,谁能舍得。大家鸣放鞭炮,又从家里拿来吃食,摆了一地,为战士们饯行。

那个送别场面,无不感人。有的父母送儿子,有的妻子送丈夫,也有的兄弟相争参军,一幕幕动人场景不时出现,有人兴高采烈,也有人哭哭泣泣。康思俭也和父母媳妇做了生离死别式的告别。

部队出发了,大家又不忍他们远去,成群结队跟在后面,一下送了将近十里路。部队首长再三劝阻,大家才停止了脚步,目送他们往东而去,直到消失在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