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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嫂子2

最终,张二婆还是说软了门墩的耳朵,他思来想去,决定把羊卖了。

一说起卖羊,哥俩立马闹翻了。门柱说啥也不允,他哭着跑到舅家,求舅舅说服门墩。他哭成了泪人,舅舅摸着他的头,笑着说,“门柱呀,你都不吃奶了,把羊卖了就卖了吧!”

门柱听了舅舅的话,越发哭得收不住,说啥都不肯卖羊。舅舅说,“门柱,你还小,听舅舅话。你小时这只羊养活了你,现在你长大了,让它再给门墩换个媳妇,不是更好么!”

“不,就不!”

“娃呀,听舅舅话。赶紧回去,甭让你哥操心。”

门柱哭着来到舅舅家,怀揣了一腔子希望,谁知跟舅舅诉说老半天没有一点效果,他又心灰意冷地哭着回去。回到家,他看着门墩靠在墙角,望着老羊两眼发瓷,忍不住又哭了。他分明看见,门墩的眼里也噙着泪水。

第二天,门墩要拉羊去凤凰镇,门柱哭成泪人。他改变不了老羊被卖掉的命运,更不愿看到卖羊的场面,说啥也不跟门墩去镇上。门墩走了,他又不放心,还是哭着撵了去。从早上到下午,好几个人问价钱,门墩一口价,一文钱也不还,愣是耽搁了几个买羊的主儿,直到集会快散时,一个老汉才花四块大洋把羊拉走了。羊到了老汉手里就是不走,看着门墩门柱咩咩叫着。

门墩沉着脸,看也不看,拽着门柱往回走,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羊卖了,门墩心里酸楚难受,门柱还在号天号地的哭涕,比当年哭娘还恓惶。

陪伴哥俩十年的老羊走了,门墩娶回了媳妇珍珍。他们的婚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娘家就过来珍珍她爹和弟弟,这边也就舅舅和妗子,再加上媒人张二婆。他们坐了一桌子,吃了一锅白菜炖豆腐就算了事。

珍珍进了康家大门,高兴的是门墩,他们从此有热饭吃,有干净衣服穿了,他真正觉得家里有个女人还是好。可门柱不高兴,本来家里就穷得叮当响,哥俩每天靠羊奶换点柴米零花钱。突然来了个珍珍,白白多了一张嘴。门柱嘴里不敢说,心里却极不悦意,他对珍珍总在抵触,试图用各种方式排斥她,甚至给她制造各种难堪。

门柱以前跟门墩说话,不叫哥不开口,现在变得白搭话,一个“哎”已代表一切,以前一句话当十句说,现在十句话一句说。把珍珍叫声嫂子,那是连门都没有的事。门柱像对待门墩一样,不跟珍珍说话,他每次一回家就先往厨房跑,不管咋样,自己先咥饱喝足再说。他甚至想把锅里的东西吃光吃净,让门墩和珍珍没啥吃天天去喝西北风。门柱的憨样儿,门墩和珍珍只当笑话。一个毛孩子,耍点碎娃脾气没啥,慢慢就好了,将这小兄弟让一让也就过去了。

为了少见珍珍,一根筋的门柱也开始给财东周三打短工。他年龄小,别的活干不动,只能在周家干些杂碎活儿,不是围着石磨添黄豆硙豆腐,就是到锦屏山下去放牛。如此持续了半年多,门柱还是每天吃珍珍做的饭,穿珍珍缝补浆洗的衣服,就是不跟门墩和珍珍说话。

那天下午,天晴得蓝瓦瓦的,门柱照常去锦屏山下放牛,十几头牛悠然地啃着山草,门柱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用眼睛丈量着天空的高度。一块手帕大的云朵从后山偷偷飘出来,慢慢移到他头顶,开始迅速膨胀,一会儿竟变得硕大,几乎遮住大半个天,白色的云朵由白变灰,由灰变黑。门柱开始没在意,只觉着冷飕飕的,当头顶响过一声沉沉的闷雷,他才慌张起来。他意识到不好,赶忙翻身站起,想把牛拦到一块,可是这盛夏天气就像娃娃脸,说变就变,牛还没拦到一块,豆大的雨点已从天上跌落下来。等他把牛赶回去,十几头牛浑身湿淌,他的布褂也湿漉漉拓在身上。财东周三很不高兴,也没办法,气得瞪着门柱说,“这大的娃,都觉不着下雨!”

放牛淋了雨,门柱灰溜溜回到家,爬到炕上倒头就睡。睡到半夜发起烧来,额头烫如火炭,烧得他躺在炕上哼哼唧唧。

这一下可忙坏了珍珍。她叫来张二婆,二婆指使她熬生姜汤给门柱喂。门柱本不想喝珍珍喂的姜汤,此刻的他却没有一丝力气拒绝。

珍珍每天忙里忙外,照顾着懒得搭理她的门柱。门柱在炕上躺了三天才缓过神来。他睡在炕上辗转反侧,回顾珍珍进了家门一年多的情形。说真的,这个家变化确实大,他哥俩的衣服补丁多了,口子少了,还干净了,要搁以前,若不是衣服里永远有逮不完的虱子,门柱放羊时慌慌的心思早跑了。虽说家里日子依然过得紧紧巴巴,可进门有一口热饭,出门有一身净衣服,这让他放牛也觉着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