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狗儿拿手在自己胸前拍了半天,嘴里喃喃地说:“吓死我着,吓死我着。”
马成才好半天才爬起来,侍他灰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才说:“我们走吧,不然天黑以前赶不到牛行了。”
俩人又与哑巴牲口上了路。
,从心里敬佩起他来。见着面,总是不由自主地朝他伸出大拇指,称他为赵大善人。赵大善人随和地笑笑,朝来人一拱手。谦逊地说:“托福、托福。”
古镇的茶馆、饭铺、百货店,剃头店的老板。对这个全镇有钱又最礼貌的财主顶礼貘拜,一律把他视为财神。要是他今天进了张家茶馆,张家茶馆一天的生意就特别兴旺。
明天进了李家饭铺,李家的生意就相当红火。后天进了王家剃头铺,王老板就会对镇民说出赵四爷好多趣事。
牛家姐的儿子在妈身边娇生惯养。牛家姐没事时,总爱把儿子坐在自己的膝头,嘴里唱着当地民谣:“骑马骑马瞪瞪,一赶赶到乌程。乌程乞碗面面,一间赶到县县。县里乞碗粑粑,一间赶到家家。家里喝碗茶,靠诉爷。爷不应,去敲磬。磬不响、告保长,保长不说话,打掉保长的下巴。哈哈,打掉保长的下巴。”儿子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娘儿俩个笑得不亦乐乎。
外人只知道赵四爷风光。不知道的是,赵四爷实际被齐氏夫人控制着。夫妻俩已有三男二女,二女已嫁。一个儿子在外读书。一个儿子从黄埔学堂毕业。现在他舅舅手下,己当上了营长。赵四爷、齐夫人膝下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儿子。
齐夫人到了不惑之年,脸面没有当年的光鲜。一双小脚,走起路来也没有当年娉娉婷婷的风姿。身材已开始发福,好像一双小粽子顶着硕大的粮屯。清早起床,她头还是梳得那么光滑,但也现出根根银丝。眼角还显出细细皱纹,并长出了片片指甲盖大的黑斑。眼泡也开始浮肿,眼袋也垂了下来。虽然齐夫人已显老态,但她非常精明。家里一年有多少收入,开支多少?别人借了多少钱没还?孩子们读书的花销。人情世故、送往迎来、全在心中有一本帐。
人又特别爱干净,天还未明,就吩咐长工代毛伢到河里去挑头道水。经过一夜沉淀,杂质沉到水底,水是最干净的。等代毛伢挑了水回来,她吩咐将前面一桶倒进水缸食用,后边一桶就放进另一只缸里做杂用。
她怀疑后边一桶水里,代毛伢挑它时。放了屁进去,不卫生。惹得代毛伢暗暗地说她难说话。
齐夫人起床,梳洗完毕,指挥丫头老妈子扫地抹桌。自己端着一只水烟筒,拿着用草纸卷成的纸条儿。一边往烟筒里续烟丝,一边用草纸卷点火。咕咕噜噜地吸着。将吸剩的烟灰弹在地上,动作优雅。
全国这些年都不大安稳,今天你打过来,明天我打过去。到了民国三十年,蒋介石和汪精卫发动了针对工农群众,和中国共产党的政变。《七一五政变》蒋、汪合流,国民革命失败。全国政局十分混乱,出现了新军阀混战,蒋介石遂步控制了南京政权。
为了反击国民党背叛革命。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于一九二七年发动了南昌起义。同年又领导了秋收起义与广州起义。
当年1月14日,抗日战争时期。中华民国辖下的第三战区部队,与新四军之间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冲突事件。共产党新四军和皖南部队受到了严重的损失,这就是有名的“皖南事变”。
赵四爷洗完脸,喝完早茶,准备出门。齐夫人叫住他:“今天二哥的儿子满百日,送点么事礼物?”
赵四爷笑道:“这些小事,你做主就是了。何必问我?”
“话不是这么说。”齐夫人放下烟筒,将它搁在膝盖上:“你必竟是一家之主,况且又是给我娘家送礼。送少了不像话,送重了又怕你舍不得?所以,还是你做主好。”
赵四爷考虑了一会:“这样吧,称二十斤油面,买两套小伢的布料。一个银项圈,两对银镯子。够不够?”齐夫人点点头,算是通过了。
赵四爷这才抽空脱出身来,到张家茶馆坐定。张老板忙不迭从柜台后出来,眼里嘴角都溢出笑来:“赵四爷,您老早哇。”
赵四爷点点头:“早!早!”张老板就将伙计擦过的桌椅又亲自动手擦了一遍。
并吩咐伙计:“将昨天从景德镇购来的上好茶壶洗干净。再用开水烫一遍,给四爷泡上一级六安瓜片。再到德升饭馆端一笼小笼包子,给四爷过早。”
赵四爷谦逊地说:“添麻烦了,难为你们!”
张老板正色说道:“四爷说哪里话来,您是这镇上的骄傲。您能光临小店,真是蓬毕生辉!还说什么麻烦之类的客气话。四爷,您请!
赵四爷慢慢啜着香茶,细细地品尝小笼的美味。一边与张老板说着生意之类的闲话。
这时,北边的毛老七、河东的王二爷,还有西边的孙六爷都到了。张老板连忙摆出一桌麻将,把他们让到一间辟静的房间,四人边喝茶聊天,边摸起了麻将。
古镇打麻将有个规距:在哪家打麻将,哪家就负责打麻将的早、中、晚饭。包括中途点心、茶水。天热冲凉毛巾,天冷烧火盆。一一齐备。
只要麻爷们一声吩咐,就随时送进去。不叫你时,你只能在外边候着。麻爷若糊了牌,就要丢一块银元在一个特定的筒子里,就是给老板的招待费。此名曰:“打头子。”麻爷有输有赢,但老板不输只赢。难怪张老板对赵四爷顶礼貘拜了。
牛家姐没有乞的时候,就问这个借一升,那个借一斗。古镇人佩服她硬气,都乐意资助她。娘家家境较好,哥嫂也时常接济她。更喜的是,她的儿子的毛伢有五岁了。牛家姐更是视他为掌上明珠。
马成才经过一场生死劫。一路走着,想起了自己不算长但极其艰难的半生。三十多岁了,还是单身。几次托媒提亲,哪怕是最丑的女子他都不嫌弃。
他不嫌弃人,人家嫌弃他。人家嫌他太穷了,拖家带口的,要是倒插门还可考虑考虑。但他又舍不下老娘和妹子的伢儿,一直没有答应人家的条件,所以才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