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走了三年,连个音讯也没有。妹妹拖个孩子,又不肯改嫁。说是守到死,也要守他回来。
马成才为此常常生闷气,多嫌了妹子娘俩。妹妹也看哥哥不顺眼,为点小事,兄妹常常吵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将牛赶到九江交割完毕,领了工钱。马成才到街上转了几圈,买了孩子喜欢吃的一些东西。才和的狗儿一起回来。的狗儿是个半大孩子,第一次来九江。看着花花绿绿的城市,见什么都新鲜,舍不得走。
马成才将自己的事处理好后,不得不催着的狗儿走。走到家,已到了半夜。马成才要洗澡,到箱子里去找自己的褂子,找了半天,没找到。就对妹子说:“代妹,我的热褂呢?”
代妹也累了一天,刚刚睡下。哥哥连个褂子都找不到,就起身去找。见哥哥把箱子翻得一塌糊涂,就烦了;“折得整整齐齐的衣裳,被你翻得一塌糊涂。连件衣裳都找不到?真是的。”将热褂翻出来,甩在马成才的面前。
马成才也火了:“我在外面脚都走起了泡,差点给牛顶死了。回来还要受你的气?要不是你娘儿俩个,我哪有这么辛苦?”
“我娘儿俩?我娘儿俩要你养?我整天帮人洗衣裳。可怜我的女儿三岁就挎起了柴蓝、菜蓝。春天吃的菜,秋天烧的柴,从没买过。哪里就要你养了?”
“没要我养就离开这个家吧?我又不留你们。”
代妹听到这句话,啕嚎大哭:“我天不明就起来帮人浆衣洗裳,三九天也没有停过。手脚都裂开了大口子,渗出血来。丫头从三岁就开始捡柴、讨菜。这么多年来,只糊住我娘俩俩张嘴。你还要赶我们走?太没良心了。老天爷,那个刀杀的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啊?!呜……呜……呜呜”
代妹呜呜咽咽地哭着,三岁的毛女(大名玉秀)被吵醒了。见嗯妈哭,也加入了哭的行列。
哭声吵醒了老娘。老娘唉声叹气:“哭么事啥?日子本来就艰难。大家少说一句,不就没事了。偏要争个我高你低,当然会吵架。别哭,别哭,看吓倒了我儿。乖乖,别哭,别哭,跟家婆睡觉去。”代妹抽抽抽嗒嗒的住了嘴,终于想到要考虑自己的事了。
牛家姐要经管自己的生意,要管住她的心肝宝贝。恰巧,一个来住店的人说:“牛大姐,看你一人,里里外外的,忙不过来。我建议你找个大点的女伢,可帮你一把。而且,小时可当作女儿,长大还不用到外面去讨媳妇。你认为呢?”
牛家姐仔细想了一会:“多谢大哥,你这个建议实在是太好了。只是,一时到哪里去找这合适的人呢?麻烦你打听一下,有合适的,就给我带来。”
热心人说:“好的,我帮你打听打听,一有消息我就给你带来。”
牛家姐由衷感激道:“多谢你。”
过了不久,热心人真的给牛家姐带来一个十三岁的女伢。伢儿长得周正,皮肤也还算白。腼腼腆腆。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灵活异常。第一面就给牛家姐留下了好印像。
她笑着对介绍人说:“伢儿看样子还算机灵。”
介绍人见牛家姐中意了,马上就对女伢说:“玉珠,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她就是你嗯妈,你在这里以后要听嗯妈的话,手脚勤快点。来呀,叫嗯妈。叫呀!”
女伢怯生。低着头,红着脸叫了一声:“嗯妈。”声音低得如蚊子似的。
牛家姐笑了起来:“好乖伢儿,只要你听嗯妈的话,嗯妈会疼你的。”
她给了介绍人五块银洋,介绍人欢天喜地走了。
玉珠真是个机灵的伢儿,她不用牛家姐吩咐。就会见事做事,帮牛家姐将家打点得非常贴切。牛家姐高兴得合不拢嘴,腾出手来打点生意。把小店经营得更加红火。
张裁缝人极好,一付斯文相。不仅会做衣裳,还带来了几只鸽子养着。鸽子咕咕的叫声很得的毛伢喜欢,没事就跑去逗鸽子玩。嘴里也学着鸽子:“咕咕、咕咕。”
鸽子通人性,见有人陪它玩。就拍拍翅膀,梳理自己的羽毛。也咕咕地叫着,回应的毛伢。
转眼儿子到了上学年龄,牛家姐与几家合伙请了一个先生。大家合租一间屋作教室,并请先生替的毛伢取个学名。
先生想了半天,讲叫锦鹏。又向牛家姐解释:“学名含着锦上添花、鹏程万里的意思。”牛家姐非常高兴,送了先生一包黄烟。
锦鹏瘦瘦小小的身子,背着牛家姐缝的书包。一蹦一跳随着先生上学去了。
郑马氏代妹放出风来,愿意改嫁。就有好多热心人为之牵线搭桥,也有人上门来相亲。代妹告诉来相亲的人,她要带孩子改嫁。那时大家都穷,想娶代妹的人也是讨不起老婆,才想到讨二婚的。一听代妹说她要带一张嘴去,况且是个拖油瓶。来相亲的人就吓得缩了回去,代妹的婚事又耽搁了一年。
第二年开春,因头年歉收,年成相当不好。马成材失了业,三五个月也没一趟送牛的差事。家里差不多揭不开锅,只好去找牛老板商量。今天借几个钱,明天借两升米维持着穷日子。平日乞的都是一大锅野菜与一小撮米混合而成的稀粥,能照见人的影子。人影在稀粥里就跟妖魔鬼怪一样,脸色青紫。乞了这种粥,茅厕到成了一家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争先恐后地往那里跑。三泡尿一拉,肚子就空空的,胸脯好像贴着脊背。肚子不断提意见,‘咕咕、咕咕,’地叫着。还不时放出一股臭气,熏得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