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齐夫人只好开口了:“赵老四,听说你在柜上支了五百大洋,你要这么多钱做么事?”

赵四爷心里一惊!她并不称他为老爷,直接就叫赵老四。这和平日的称呼太不一样了。今天得小心一些,要不然肯定要闹得鸡飞狗跳。”

赵四爷开腔了,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象做了亏心事:“做么事,我与河东的王老二去做一笔生意。”

“你做生意怎么不同我商量一下?而且,五百大洋不是小数。你应该先看准了,回来与我商量商量:这生意是赢?是亏?起码自己心里要有个数?这生意才能做。不声不响就拿出五百大洋去做么事生意?而且,是不是做生意,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赵四爷摆出一付当家的态度:“我们在外面议定好了,做一笔油料生意。将当地的麻壳花生运到江西九江,一转手,就是一倍的利润。王二爷与我商量时,因为怕别人先做了。所以才急忙投资,收购花生。来不及与你商量,你要不信。可问河东的王老二?”

齐夫人还是慢悠悠地,拉着太后声调:“啊是做花生生意?我信、我信。我还信不过我家老爷?!代毛伢,去一趟河东,将王二爷请来。”

代毛伢答应一声,赵四爷听到代毛伢脚步出门的咚咚声。

天上的乌云集合到了马成才头上。黑云压顶,风是前导。前面的风刮来,呼呼地朝后扫。后面的风刮过去,在前边打起了旋窝。处在风中间的马成才和牛就成了风捉弄的对象。倒了大霉,乱了方向。刚才悠然自得的牛魔王,这时也是银样蜡枪头。风吹得它们的牛眼睁不开,象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乱窜。

马成才跳来跑去,东追西赶。围追堵截,累得气喘如牛。将里面的内衣都湿透了,才将牛群围拢来。他将牛群前朝赶,牛群大约也意识到大灾即将来临。齐刷刷拉开四蹄,朝前不要命地跑。犹如急风暴雨,倒也壮观。牛蹄带起的灰尘遮天蔽日,呛得跟在牛屁股后头跑的马成才喘不过气来。

马成才跑不赢它们,只好跟在后面撵。跑得脸色霎白,上气不接下气。跑了一段路,牛群,马成才均累极了。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喘了一大阵气。

老天偏要与他们作对似的,一声炸雷,在他们头顶象高射炮似地炸开。一道闪电,如探照灯刺得他们睁不开眼。随着几十道闪电,变幻着花样,不停地闪着。几十声炸雷,不歇气地在他们头顶炸响。

牛群大惊,又四散跑开。豆大的雨点从天上泻了下来,一点一个泡、一点一个泡。马成才披上蓑衣,带上斗笠,哪知斗笠跟本带不住,一下就被风吹跑了。

马成才只好光着头,大声呼喝。牛鞭甩得“叭、叭、叭”响。但他只有一个人,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赶拢了这里又跑了那里。他跌跌撞撞,脚下又滑。一下就摔一个跟头,再摔一个狗乞屎。弄得浑身上下,泥猴似的。他嗓子本来就哑,这时,连吼带叫,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心咚咚地几乎要从自己心脏跳出……

沈麻子将自己家几个女人及老妈子,丫头、佣人都召来,厉声喝问:“我在家里讲的话,你们讲出去没有?”

众口一词地否认没有讲出去。沈麻子凶神恶煞地说:“这些都是军事秘密,我要晓得哪个泄露了军事机秘,当场就枪毙!决不轻饶。你们给我听好了?”

众人连声答应:“是!团长。我们不乱讲话。”

沈麻子又单独审问了几个夫人,但那些女人咬死不承认!自己出去说过么事话。沈麻子没法,因为他自己清楚,真正讲出去打仗的事,他只对她们几个讲过。要泄秘,也是她们泄出去的。那些下人,根本不晓得他何时出去打仗。

沈麻子要试他的女人们,他对她们说了一个假情报:“有一个共产党的大官要来本地,那将是他立功的最好机会。抓到了他,就要升官,更要发财。到那时,你们要什么?对本团长说,满足你们的要求”

代毛伢来请王二爷,王二爷微微一笑。这件事迟早要露陷的,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对代毛伢说:“是你家老爷请我,还是太太请我?”

代毛伢不知就里,老实讲:“是我家太太请你。”

王二爷又问道:“请我去做么事?”

代毛伢:“我隐隐听见太太和老爷在讲话,好像是老爷和您做生意。在柜上支了钱,太太大概是请你去问问?是不是真有这宗生意?”

王二爷放心了。这个谎,他一定替赵老四圆。自己还有那么多钱捏在赵老四手里,这次不圆谎,下次几时讨得钱回来?就对代毛伢:“好!好!我们走!”

沈麻子的二夫人没事闲得慌,又转到了张裁缝的铺子里。看到壁上挂的绸缎料子,心里就喜欢。左摸摸、右看看,再问张裁缝:“张师付,你这次进的料子真好看。你帮我算算,做一件夹旗袍要多少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