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王老二也气了,他拍地打了自己一耳光:“王老二,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乞自己的饭,管别人闲事!今天赵四爷发火骂你,骂得好。你真是活该!我叫你不长记心,我叫你不长记心?以后还管别人的闲事不?”
用手连连打着自己的耳光,弄得赵四爷很不好意思。江玉莲见他们吵起来了,起先躲在房里不出来。后见王二爷连连打自己的脸,这才出来陪小心:“二爷,二爷,你莫这样啥。总是四爷的不是,我代他向您赔礼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四爷,我们俩的姻缘是王二爷撮成的,你不该讲那些不讲理的话。过来,过来!对王二爷赔个礼。二爷,你们还是好哥儿,总算我们对你不起。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赵四爷听见江玉莲的话,也忙过来赔礼:“二哥,对不住了。我讲话没轻重,你不要往心里去。十天,保证十天。没有现钱,就有地契。可好?”
王二爷见钱还卡在赵老四手里,又见他承诺十天兑现,还见江玉连低声下气赔礼。也就笑着讲:“真是‘前妻如草,后妻如宝。’今天要不看在玉莲妹子面上,王老二是没有这么好惹的。赵老四,说好了,十天兑现!没有钱,就要有地契。再讲话不算的话,我就将你的风流事传遍古镇,看你要不要脸?!”
赵四爷听见这话,还想发作,被玉莲用眼色制止了。王老二气势汹汹告辞出门,赵老四也不相送。
张裁缝见二夫人来取衣裳,几次用言语试探:“沈团长最近发了财吧?”
二夫人误会了,以为张裁缝是向她讨欠的衣裳钱。就没好气地:“张师付,你放心。等有了钱,我一定送来。”
张师付连忙讲:“我不是那个意思?夫人误会了。我是想沈团长对我们古镇人这么好,应该发点财。他不发财,天也没有长眼!我们都是看到的:沈团长风里来、雨里去,每天与日本佬、游击队打交道。性命捏在手心里,我恨不得每天烧香拜佛,求神保佑沈团长平平安安。我们也托他老人家的福,有口饭乞。”
二夫人这才高兴了:“张师付,谢谢你!你真是好人。我回去告诉当家的,叫他做军服什么的,也关照你一些生意。”
张裁缝:“真心谢谢你和团长的关照,我没有别的感谢你们,只有将手艺做得更好。唉呀!难得有团长太太这样的好人。”
二夫人笑着告辞。
毛女一天都没乞饭,马成才又没回来。家婆晚上也不敢困,就眼睁睁守在毛女身边。口里念着佛,念一阵、又哭一阵。后来念乏了,也哭累了。又没人来劝。只好在毛女身边和衣困下。
迷迷糊糊之际,毛女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声音打颤,带着哭腔:“救命啊!救命啊!”
万赖俱寂的夜晚,这令人寒碜的救命声,尤其阴森可怖。
家婆连忙爬了起来,将毛女紧紧搂在怀里:“我儿不怕,我儿不怕。家婆在这里,我儿不怕!”
左邻右舍听到马成才家毛女半夜发出救命的呼喊声,一起爬了起来。敲着马成才家的门,连声问:“贼在哪里?贼在哪里?揪出来,打死他!”
“这还得了?半夜三更入室盗劫,没有王法了。”
俩个邻居围着马成才的茅棚转了一圈,真的看到后边扒了一个大洞。大概是听到邻舍起来,这才吓跑了。要不是毛女受了惊吓,梦中叫醒,讲不定真要出大事呢。好险!邻居也不敢困,陪着苦命的祖孙俩坐到天亮。
赵四爷为了王老二的债,不得不常回家。一到家中坐定,齐夫人就旁敲侧击地问他生意做得怎么样?帐结回来没有?开始赵四爷还支支吾吾地说没有结帐。日子久了,再拿这一套糊弄堂客就糊不过去了。就改口说,生意是赚了一些钱。可是孙老六、王老二这些人,约他去打麻将。开始还赢了一点,到后来输得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
等他将编好的这些言语搪塞堂客时。齐夫人再也不相信他了,嘴角边含着一丝冷笑。等他讲完,才不紧不慢地讲:“赵老四,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呢?随你骗。告诉你,我齐秀梅也不是好糊弄的。你今天不将那五百大洋的去向讲清楚,你莫怪我不讲夫妻情义?”
赵四爷也冷笑着说:“不讲夫妻情义,就不讲夫妻情义。我赵老四在古镇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在你面前我总是和伢儿一样,么事都做不得主。你也太霸道了些?这个家,我总是当家的吧?四乡八镇的人都晓得我怕你。你又有么事好名声?
别人都说你是母老虎、母夜叉。这么大的家业,我就用了五百块钱?你还三日不了,四日不休地吵。你回家去问问你娘家哥,他在家里是不是象我在家里这么没地位?”
齐夫人被赵老四一嚷,脸孔涨得通红。她认为赵四爷一向言听计从,从来不管家里事。只是秋收后,到四乡八镇去收收租子。过年时到铺里去算算今年家里赚了多少钱?其他事他都不管。这两年,他连这些事也不管了,干脆做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