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楚国第二十代国君熊恽,在太子商臣的逼迫与威胁下,将绞绳套上柱梁,爬上桌椅,刚将头伸进圈套里,太子商臣就飞起脚 ,踢飞了父王垫脚的桌椅。

一口鲜血,从祖君口鼻中喷涌而出,溅红了地面,溅红了积雪,淌进了小熊侣的梦里,当他惊叫着醒来时,高呼“新君万年、万万年”的呼声,已如同雪花般掩盖了祖君去世的悲哀。

他的父亲,太子商臣,因此成为楚国第二十一任国君了,而他熊侣,顺理成章地成了楚国太子,并且事隔12年,一举成为了成众瞩目、第二十二任楚国国君。

只是,熊侣总感觉,无形之中,总有宫娥及官员私下议论,听说他的祖君,直到父王商臣,封赐他缢号为“楚成王”时,他瞪圆的眼睛才得以闭上。

再后来,熊侣的父亲坐稳王位后,就大封潘崇为太师,并将他作为太子时屋里的财物,都赏赐给了潘崇,这些都是宫庭内众所周知的事情。

面对公子仪和公子燮答谢宴上的邀功请赏,熊侣有苦难言,有理难驳,他若是不这样装聋卖傻予以当即立断的拒绝,日后的成嘉,斗越椒等王公贵族,岂不是更要将他这个年幼的新君步步架空?

而上朝没有几日,面对君臣舌战,楚国第22代君王熊侣更加明白,他的实际情况,远远比这些估量更加糟糕。

“大王,该起床了!”樊姬的声音,再也让楚王能侣听不出风铃的感觉,“大王,您可不能耽误上朝啊!”

上朝,上朝!熊侣终于忍不住冲她发了一通火:“身为本王爱妃,不知道疼惜本王龙体,却天天催孤上朝,意为何如?!”

樊姬一时懵了,随即抿嘴一笑,示意宫女们端来漱口水:“大王日理万机,这脾性也是水涨船高啊!天地良心,大王龙体的安康,是一直放置在妾心口的,大王若不信,不妨摸摸这儿!”她娇憨的姿态,让楚王熊侣有气无处撒,挥出的拳像打在气袋上。

“大王,您先去上朝。等您今儿个下朝回到后宫,妾身一定会给大王一个惊喜!”樊姬一边命人替楚王梳洗,一边哄劝着他。

唉,她哪里知道知道本王每次上朝的苦衷?一句“众卿平身”之后,楚王在龙椅上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头,竟然全部是芈姓若敖氏权贵。令伊成嘉,司马斗越椒,老太师潘崇,大夫子贝,工正蒍贾,公子燮和子仪,虞丘子……哪个不是芈姓若敖氏家族?哪个不曾为楚国的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又有哪一个,不曾为先王出生入死而承蒙先王的倚重?反之,哪一个是他这个当王的能得罪的、敢反驳的?

想都不用想,所谓美名其曰的“上朝”,于他这个刚登基的新君而言,只不过要面对的就是若敖氏权贵们的唇枪舌战,然后在他们软硬兼施的说道下,被迫答应他们所有的要求。

所谓的“上朝”,于新君熊侣而言,就是让若敖氏家族堂而皇之的愚弄自己而已,就是本王答应他们一个个的条件,胜利了功在他们;输了则是因本王轻率决定而引发的事端,他们不需要承担任何因果。

简而言之,每次上朝,他这个楚国一国之君,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众人散阴风、吹鬼火,然后将本王放在火上烤。

仅此而已!可本王却毫无办法,只能装聋作哑,右耳进,左耳出。

“大王,想我楚国江山社稷,在先王历精图治下,已有崛起之态势。可笑舒、宗、巢等群蛮小国,自不量力,以为先王仙驾,小视我们立足未稳,便图谋伐楚的狼子野心。”司马斗越椒声如狼嚎,“殊不知天佑我楚,新王登基固我国威,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很赞同斗大人的提议!”潘崇说,“要打,就要打出我王的荣光,打出楚国的国威,以尉先王之灵!”

“对,对,对!太师所言极是!”子仪和公子燮立即附和:“想那群舒蛮族,若不是先王病恙,早就发兵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现在他们趁势侥幸伐楚,大王一定要果断发兵,打消他们的奸妄之心。”

浩然正气在朝堂之上涌动。文武百官可都是为了楚国而奋战的正义之士,而本王一旦与他们的观点相违,就成了邪恶的代表。所以他们所言极是、八卦无罪,各种嘴炮不管是有的放矢还是无的放矢的,都会真枪实弹的打在本王身上。

“啊,这个,你们说当下如何出兵、出多少兵?如何打?”楚王熊侣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眼皮底下的局面他都还没弄清,又如何把握天下局势,“反伐舒群蛮贼,也得发挥众卿的才智集思广义才是!”

“大王所言极是!对于舒群族蛮,老臣跟随先王南征北战时,也没少与其过招,对他们的战术和实力,也还是略知底细的。”斗越椒望向成嘉,“令尹,我说的话可是属实?”

策马奔腾、驰聘沙场的斗般,怎能忘记,先王在世的最后两年,也就是公元前615年,成嘉承蒙楚穆王熊商臣倚重,担起一王之下、万人之上的令伊之要职,舒、宗、巢等群舒叛楚,彻底惹怒了楚穆王和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