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多嘴杂,你们要保护好……主人!”随着公子燮的吩咐,坐在后辇上监视楚王熊侣的侍卫,将尖刀抵上了他的腰身,他僵直着身体,让一个个逃跑的念想,化作一个个粉红色的泡泡。约摸午时三刻,楚王熊侣被他们带到一个街道星罗棋布的小镇,只见这儿店铺整洁,商品丰富,来来往往的人流如织,甚是繁华。

楚王熊侣在市井之间侧耳聆听,斗越椒率兵追赶的脚步,如同空气,好像彻底消失了。

“我在此处有一座庄园,虽比不得公子府第的富贵,但过日子的所有设备,倒也一应俱全。”子仪抱着商议的口吻,对公子燮说,“我们奔波了一天一夜,都疲累不堪,要不先在这儿休息一晚,喂足马匹,明天再上路?”

“你若能确保万无一失……”公子燮立在马上,回头四周回顾,突然神色慌张。紧接着,斗越椒的声音,如同响雷在晴朗朗的日头炸响:“叛贼哪里逃?”

斗越椒驰马奔来。吓得满大街的百姓,如同受惊的鸟儿,呼儿唤女地四下逃散。

“天意啊!且随我来!”子仪反应过来,对公子燮说着,提着马鞍,调整了一下方向,扬马顺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跑去,这条街道行人少,马匹跑起来畅通无阻,使斗越椒终究没有追上子仪和公子燮的叛乱脚步。

当一座围墙,在秋天的丽日下泛着土红色的光;当子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到了”时,楚王熊侣感觉到自己完全落入了一个生死难料的陷阱。

子仪吩咐家奴喊话不久,城墙上有人影闪动。楚王熊侣隐约听见斗越椒如同狼嚎的声音,在身后飘来:“子仪叛贼,快快束手就擒,尚可保你一命!”

楚王熊侣心中一亮,多渴望斗越椒能一步跑来,将手中的刀辟向子仪或者公子燮,这样,他就能避免掉进围墙内的陷阱,就能免受非人的折磨。

缓缓开启的城门,却张开血盆大口,一点点破灭着楚王熊侣的幻想。公子燮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马夫鞭子一场,得得几步跨进奔围墙内,厚重的城门,在身后沉闷关起,将楚王仅存的一点幻想,压成粉齑。

“请!”公子燮与子仪双双跳下马背,拉开了车辇上的帘子,请楚王熊侣下车。

楚王熊侣被他们挟持着走下辇车,发现他们所有的坐骑,都停在一座四合院前。城砖铺就的街道,形如棋盘,四合院鳞次栉比,楚王进入其内,犹如仓鼠进了迷宫,立即被子仪派人看管得死死的。

城门外传来斗越椒等人的喝骂声:“公子燮,子仪二贼,快快打开城门,出来受死!”

楚王熊侣身处悬崖,依旧紧紧地揪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哼!一群自不量力的莽夫!”子仪不屑地手一挥,只见一名侍卫连击三掌,近百名身背弓箭的武士,立即齐整地立在院中。

军队,军权,果然都在这些若熬氏权贵手中,虎落平阳,都是早晚的事情。楚王熊侣微闭上眼睛,继续冷观子仪的操作。

“你们,登上城顶,给我狠狠放箭,给点颜色他们瞧瞧。”面对追兵,子仪有些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得令而去的兵士,很快在外围,搭弓放射,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嗖嗖”之声便在城楼响起。

斗越椒的声音停止了,马蹄声远逝了,世界陷于一片死寂之中。

公子燮背着双手,猫着腰身,踱到楚王熊侣面前道:“看到了吧,什么叫一马当先?听见了吧,什么叫勇猛无双?”转身对子仪作了个揖,继续道,“像这样的人才,为何得不到你的重用?我们反你,难道是我们之错吗?”

楚王熊侣无言以对,只有沉默,也唯有静默,尚可保存他那一点点可怜的王者之尊。

“大人过誉了!这是我往返郢都与商密的一个歇脚点,平时有五百来兵丁看守,他们既种粮收租,关键时刻拿起武器,依托这有利地形,一人倒也能抵得上十人的力量!”子仪望着楚王,阴阳怪气地道,“正好,这下子我们用上了!有了这着棋,就是在这儿耗上一年半载的,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这个地方,确实不失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宝地。只是……”公子燮沉吟着,完全将楚王当成看不见的空气,“万一,万一成嘉他们率兵而来呢?”

“哈哈,太傅多虑了!”子仪眨着鼠眼,意味深长地望着楚王,“此乃庐地,庐大夫戢梁在此兴修水利,百姓丰衣足食,街道繁华无比,平日黎明百姓上街,人挤人,人挨人,早上来此,晚上回去,身上的新衣服都被挤破,所以我料想他成嘉,也未必有胆量放马前来,更不用说胆敢让大兵来镇压了!”子仪的话像一根长长的钓鱼线,挂着香甜的诱耳,而楚王熊侣的情绪,倒在这风吹草动的波澜中,像一尾尾游弋的鱼儿,揪着这些诱耳,沉沉浮浮,“军队的利刃不一定能伤到我们,但军队的马蹄,足以在这儿践踏出一片血光之灾,我想那个成嘉,就算千般想讨好楚王,也不敢不顾及到这儿的黎民苍生!”

“好!”公子燮对子仪竖起大拇指,然后俯身向楚王熊侣,狠狠瞅着他,“这样的人才,你为何不用?嗯,为何?我,公子燮,熊燮,与你,熊侣,同为龙种龙胎,为什么你从小就能得到祖君成王的百般疼爱?你若有一丝正气,王叔我也不是心里装不下人!可你这贪图酒色、误国误民之徒,有何脸面坐上楚国的王位?有何能耐指点楚国的千里疆域?”越说越气,猛地从腰间拔出刀来,一步逼向楚王熊侣,“你就不配为芈姓熊氏家族的子孙,又有何德何能坐上王位?杀你,是替芈姓熊氏家族剔除冤孽,是为广大楚民百姓谋福,是替天行道,是重振我大楚之雄风!”

公子燮越说越气,猛地从腰间拔出刀来,一步逼向楚王熊侣,“你就不配为芈姓熊氏家族的子孙,又有何德何能坐上王位?杀你,是替芈姓熊氏家族剔除冤孽,是为广大楚民百姓谋福,是替天行道,是重振我大楚之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