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郑国对这阵势自然害怕,又投靠到晋国门下,并大言不惭地道:“郑依附楚,是惧其淫威;而郑投靠晋,是敬慕赵卿德才!”

“赵盾现在内外交困,与我楚交战,恐怕是鞭长莫及。一个互相撕杀的军队,能有多少打败我楚军的胜算?”赵盾的多此一举,反倒让楚穆王看到了晋国内部的不堪,看到了赵盾的胆怯与犹豫,因此也越来越敢于挑战晋国的权威。同年夏天,楚穆王再次率军攻击晋国的盟友陈国。

“都说楚国好武,三年不出兵手欠痒,可他们明明几个月前伐过郑啊,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又来挑战!”陈国国君陈共公硬起头皮迎战。已与楚国签订了盟约的晋国,这次自然是不能派兵援助,陈国只好任由楚国将自己的国家,打了个七零八落。

“野心勃勃的楚穆王离世,吃喝玩乐、贪恋酒色、臭名昭著的熊侣,如何坐得王位?想那若敖氏家族,一如我当年势力强盛,时刻掣肘阒王的行动,楚国政局不稳,正是晋国向楚讨回公道、以报前仇之机。”楚王熊侣回忆过往,仿佛看到了赵盾得意洋洋的狂妄笑声。

父王,您当初如何对晋的,晋国如今是要决意回报到儿子的身上了!父王,您和祖君,甚至说楚国历代的君王,固然都不会缺少英雄的一面,但儿子觉得一国之君,最为恰当的称呼,不应只是英雄,而更应该是枭雄。枭雄,象征着一个人固然善良,真诚,甚至长满传统的筋骨,但又注定不会迂腐,不会真的拘泥在一些规则上面,坚信唯有让自己立足于不败之地,唯有先保护好自己,才有往后的一切可能。

迎着宫外冉冉升起的太阳,注定楚王熊侣今天的举动,会震惊朝野;注定楚王熊侣今天的决策,会令人目瞪口呆;也注定楚王熊侣今天的言行,会在诸侯各国,更加臭名昭著。

“大王,蔡国军情告急,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兵?蔡国使臣昨天一夜未眠,一大早就蹲在我家门口催问呢!”朝礼刚毕,斗般就急不可奈地说,“大王,救人如同救火,耽误不得啊!谁任统帅,谁是副帅,派遣多少人马?还望大王早日定夺!”

身为令尹的斗般如此一开口,底下的文武百官一下炸了锅,纷纷道:“是啊,大王!赵盾的狼子野心,再清楚不过了:伐蔡,是他们的幌子,杀鸡骇猴,察看我们的实力,才是他们真正的面目。”

“大王!这两年来,许多小国狗眼看人低,纷纷投奔到晋国门下,唯有蔡国对楚的忠心一直未变,于情于理于仁于义,我们都应该派兵火速救援!”司马斗越椒一开口,朝廷都要抖三抖。

“嗯,嗯!啊,啊!众爱卿言之有理啊!”楚王熊侣挠挠头,皱皱眉,立即对大太监道,“何人在殿外喧闹,带上来!”

“啊?是谁胆敢在殿外喧闹,不要命了吗?”众臣面面相觑,侧耻聆听,大殿之外,分明安静得很呐。

不失楚王所望,优孟果然遵从楚王的吩咐,哭丧着脸走上大殿,长跪不起:“大王恕罪啊!”

“所为何事?”迎着楚王的询问,众人也竖起了耳朵,都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珍珠黑马因为恩宠过度,得肥胖症而死!”优孟的话一出唇,有人就忍俊不住地笑出了声。

“大王有一匹心爱之马,给马的待遇不仅超过对待百姓,甚至超过给大夫的待遇。”

“是啊,大王给它穿刺绣的衣服,吃有钱人家才吃得起的枣脯,住富丽堂皇的房子。”

底下私语四起,似乎忘了起兵支援蔡国一事。

“啊?它……死了?”楚王熊侣顿感天旋地转,“寡人珍爱的黑珍珠死了,群臣得给我的马发丧,并要以大夫之礼为之安葬。”

宫殿之上,喧闹一片。

“自古以来,有这样的事情吗?马死了,得用内棺外椁去安葬!”

“唉,人不如马啊!”

“大王,我们都在认为您在侮辱我们,说我们和马一样。”斗般代表群臣,表达对楚王熊侣此举的不满。

只要不言及援蔡之事,一切都好说!可是一国之君,总要强势一些才好,只有把动静闹大,蔡使才会知难而退。

“我心爱的马,就要以大夫之礼安葬,有不服从者、有议论葬马者,死!”温顺惯了楚君一下令,令众人瞪目结舌,不知所以。

优孟却仰天痛哭。

“这是为何?”这是楚王熊侣没有料到的,因此很是吃惊,问其缘由。

优孟说:“死掉的马是大王的心爱之物,堂堂楚国,地大物博,无所不有,而如今只以大夫之礼安葬,太吝啬了。”

“那依你之见呢?”后面的情节,却是约议中没有过的。

“大王应该以君王之礼为之安葬。”

楚王实在无言以对:“胡闹,以大夫之礼葬马的打算也取消吧!”说完,匆匆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