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做足了功课,准备这个董事会。董事会并不是他主动召开的,提出召开董事会的正是曾经担任副总经理,还兼着副董事长的陈锋。
陈锋是陈默的小叔,堂叔,在陈默的叔父辈里排行最小的一个,只比陈默大15岁。而且还是个内行和他堂哥陈建国一样,自然也和陈默一样,学化工出身,而且留过学,算得上这方面的行家,行业里的翘楚。
还是陈建国在的那些年,陈锋已经回来了,跟在堂哥身后,协助管理公司。陈建国不在了,虽然由苏曼接任了董事长,可毕竟是外行,她需要一个内行的人来实际担任管理工作,她熟悉陈锋,就向董事会建议,由陈锋担任青禾化工的总经理,董事会同意了,而且在董事会上,几乎全票推举他担任了副董事长。
陈锋本来就是17名董事之一,这个董事会原本没有苏曼,可是苏曼接手了陈建国的全部财产,包括在青禾化工的股份,自然而然替代了陈建国的位置。所以所谓的17人董事会,有过18个人的名字,只是延续到现在,真正在的是14人,剩下四个,三个死亡,一个失踪,失踪的人,是林建明。这次参加董事会的是13人,苏曼本来就已经是名誉董事长,不再参加董事会议,而且她还在住院。
陈默没有接手之前,这个青化集团,虽然名义上是苏曼担任董事长,实际全部权力都在实际剩下13人的董事会,而代表就是陈锋,也就是说,青化集团在2018年前,完全掌握在陈锋手里。
2018年陈锋回国,按照苏曼的提议,接手她的董事位置,并担任董事长。其实,当时是有过分歧的,很多董事都不同意,尤其是陈氏家族的陈姓董事,但是剩下6个非陈姓董事却支持苏曼的意见,加上苏曼是实际董事长,还是强行通过了这个提议。苏曼在这个董事会上另外一个强行通过的提议,就是罢免了陈锋的总经理,SEO的位置给了陈默。当然,给陈锋保留了副董事长和副总经理职务,也保留了他在董事会和集团的很多管理权。
所以这几年,陈默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虽然有苏曼这个做母亲的支持,可董事会的老人,而且是小叔陈锋,一直在掣肘,让陈默有些举步维艰。可不管怎么样,陈默还是把整个青化集团,带上了一条赞新的发展之路。只不过陈默的理念一直是新型绿色环保化工理念,他不想延续青化集团走过的老路。
站在中控室的环形屏幕前,陈默指尖划过那些跳动的绿色数据流 —— 这是青化集团新的脉搏。“你看这组光谱分析,” 他忽然转身,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十年前父亲眼里的废料,现在是菌丝的盛宴。” 屏幕上,蓝绿色的微生物正沿着三维模型里的管道攀爬,像群驯服的精灵,将苯环结构拆解成可供植物吸收的养分。
他常带访客去地下排污渠。当荧光菌链在穹顶亮起,那些二十年前浇筑的石柱便成了古老的叙事者。“这不是改造,是对话。” 陈默的皮鞋踩在透明走道上,脚下水流里的银鱼甩动尾巴,惊起细碎的光。“我们给微生物编了新的基因密码,让它们把氰化物变成蓝藻的晚餐,就像给工业时代的伤口,种上会呼吸的苔藓。”
会议室的全息投影里,老厂区的烟囱正慢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缠绕着光伏板的风光塔。“有人说化工与自然是天敌,” 陈默调出青河水体修复前后的对比图,指尖点在那些新生的菹草上,“但你看,当反应釜里的催化剂带着叶绿素的基因,当排污渠变成地下湿地,铁锈味是能酿成青草香的。” 他忽然停顿,目光掠过窗外正在吊装的氢燃料电池模块,“我要的不是零排放的墓碑,是让每个化学反应,都带着对地球的温柔。”
暴雨拍打着落地窗的声响里,他给新入职的研发人员看那块嵌在树脂里的标本 ——1999 年柳溪村的污染土壤与 2023 年青河底泥的共生体。“这道分界线,” 陈默用指甲划过中间那层新生的黑土,“是父亲那代人没走完的路。我们要做的,是让每个化工方程式,都长出根须,扎进生态的土壤里。” 此时中控屏突然亮起新的警报,却是绿氢产能超额的喜讯,数据流在他身后织成绿色的网,像张正在收紧的承诺。
董事会如期召开,陈锋在会上直接当着所有董事的面,用责问的语气发问,“陈董事长,你一直在准备让集团转型?彻底放弃我们的传统产品。”
陈默指着手上的文件,“是的,小叔,这是一个大趋势问题。传统化工会对环保造成不可避免的严重伤害,正在逐步退出舞台。”
陈锋语气激烈指着在座所有人,“你问问在座所有董事,我们就是靠传统产品起家的,你现在要全部放弃?你明白意味着什么?”
“小叔,你应该看得清吧,化工,我指的是传统意义上的化工,曾经和正在给我们的环境造成怎样可怕的影响,为什么还要墨守成规?”
一个同样是陈默叔字辈的董事陈明荣忽然发问,“小默,听说你在调查你父亲的笔记?”
“是有这么回事。三伯有问题吗?”陈默不解地问。
“你的目的应该是追查当年发生了什么?包括你父亲陈建国的死因吧?”陈明荣继续追问。
陈默蹲了一下,还是坦然点点头,“是的,三伯,有什么问题吗?”
陈明荣忽然站起身厉声说,“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陈默不能理解地反问,“究竟当时发生过什么?”
陈锋忽然插进来说,“陈建国死的并不光彩,如果你不想丢了脸面,最好马上停止环保转型,否则我们就会以董事会名义就公布你父亲的死因。到时候,你的董事长很可能当不成,而且要交出总经理的位置。”
说完后,陈锋等人一起站起身,离开了会场,剩下几个非陈姓董事,迟疑了片刻,也跟着站起身,朝外走,走到陈默身边的时候,有个姓李的董事,轻轻拍拍他,低声说,“你太心急了,要慢慢来。”
留下陈默呆立当场,他清新认识到董事会的威胁和隐藏在背后的巨大秘密存在必然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