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过去,临川一片丰收景象,由于有了踩水车,使得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产量足足提高四成。整个堡内都是喜气洋洋,堡民们都在期待第一次分配日子的来临。苏涵趁着这个空档再次亲自押送一批物资,前往黄山镇。这次王琮没有跟去,留在堡内主持大局,改由李秀春带着二十个人护卫。现在坞堡的护卫组已经扩大到八十人,分成四队轮值,昼夜巡防,俨然一支精锐之师。也完全可以分出一部分担任外出护卫,正式改称坞堡护卫队,由王琮出任队长,李秀春为副队长 。苏涵还让林墨跟来,她是女子,心更细,能留意到许多男子不易察觉的细节。
这次出行他们没有用牛车运物资,而是全部改用了马车,临川实力日渐强大,购买了不少马匹,已经完全替下牛车。当然也添了十数头牛,用来实现耕地全部使用牲口取代人力。车速的提高,不仅因为使用了马匹,更重要还是因为苏涵,让薛天和张洪山已经让轴承用到了车轴上,这样大大减少了摩擦阻力,使得马车行驶更加平稳迅捷。一行人清晨出发,未至午时便已抵达黄山镇外。
苏涵一行人直接去了东大街的临川商号。铺子里的伙计已经听到消息,知道是坞堡的物资到了,而且苏堡主亲自来了,周泰连忙亲自赶来迎接。苏涵步入商号后堂,周泰奉上热茶,立即将近日账册呈上。苏涵翻阅片刻,转身交给了林墨,又向周泰介绍,“这是林姑娘,坞堡的一应账目都由她管理,以后关于账目,周掌柜可以直接与林姑娘交流。”
周泰忙朝林墨拱手,“林姑娘。”林墨回礼,“周掌柜。”苏涵饮了口茶,问道:“近日货物周转可顺畅?”周泰达到“十分顺畅,已经脱销数日。”苏涵看看低头查阅账本的林墨,对周泰说,“你给林姑娘安排一个安静去处,再让商号的账房陪同即可,我与你有其他要事商量。”周泰答应一声站起身,对林墨说,“请林姑娘随我来。”
周泰引林墨到后堂账房,账房先生递上近期账本,林墨翻到 “山货售卖” 那页,指尖停在 “五月初五,售山鸡二十只,银二两” 处,抬头问:“这二十只山鸡,是从坞堡运来的哪一批?我记得上月初三运的山鸡,因为路上耽搁,死了五只,实际该有十五只可售,为何账上是二十只?” 账房先生一愣,忙翻出进货记录,核对后额头冒了汗:“是小的记错了!把下月要到的山鸡数量提前记上了,这就改!” 林墨没再多说,只在账本上画了个圈:“以后进货、售卖的数量,要当天核对坞堡的送货单,不能漏记、错记 ,商号的账,一分一毫都不能差。”周泰不由肃然。
片刻后,周泰重新回到前堂,苏涵正在地头抿茶,见周泰进来,便放下茶盏道:“镇上近来可有异动?”周泰神色微敛,压低声音道:“昨日傍晚,有三名形迹可疑之人入镇,穿着商旅服饰,却佩短刀,口音不似本地,也不属周边州县。似在查问关于临川的消息。”苏涵眉头微蹙,目光沉静,“可查清他们落脚何处?”周泰摇头:“尚未摸清行踪,只知曾在镇西客栈打尖,后便消失。”苏涵略一沉吟,道:“暗中盯紧就是,我来主要为了徐州一事。我已答应徐州使者,由你代表临川去徐州商议通市事宜,三日后启程。你此去需谨言慎行,尽可能多了解徐州方面消息。”
“堡主提及此事,在下正有一事禀告。”周泰说道。“何事?”苏涵抬起头看向周泰。周泰先起身给苏涵斟茶,后回到座位才说,“在下是个商人,在收集消息方面并不内行,却在多年行商中结识了一对韩氏兄弟。二人有个商队,常年走南闯北,在江湖上交结了无数能人异士,消息渠道极是广泛,常以贩卖消息,谋取暴利。此二人与周某私交甚好,得知在下以为临川苏堡主麾下,甚是羡慕,愿意与苏堡主结识效力。不知苏堡主意下如何?”苏涵眸光微闪,指尖轻叩茶盏,片刻后道:“既是你信得过的人,便请来一见。若真有通达四方之能,临川自不会亏待。”周泰神色一松,低声道:“韩氏兄弟现就在客栈后院,昨日到的。”苏涵搁下茶盏,目光清冷而审慎,“既已到了,便请进来一见。”
周泰应声而出,不多时领入两名布衣短打、身形精悍的汉子。年长者抱拳躬身:“草民韩成德,这是堂弟韩勋,见过苏堡主。”苏涵端坐不动,只微微颔首,“两位不必多礼。”韩勋亦拱手行礼,神情沉稳。苏涵目光在二人面上逡巡片刻,缓缓开口,“久闻韩氏兄弟耳目遍布南北,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不知二位可愿将消息之网,为临川所用?报酬自不会薄。”韩成德坦然应道:“蒙周掌柜引荐,又得苏堡主青眼,我兄弟岂敢不效犬马?只是江湖游走,耳目零散,需时日整合,方能为堡主所用。”苏涵微微颔首,“我不急于一时,但求真实可靠。若能助临川洞察先机,他日必有重酬。”
忽然话锋一转,看向苏涵:“苏堡主,半月前有股野马帮的人,在芒砀山北坡踩点,似在打探坞堡运货路线 。 他们首领是个左脸带疤的汉子,惯用一柄弯刀。” 苏涵眸光一凝:“你如何得知?” 韩成德笑着补充:“我商队有个伙计,早年在野马帮待过,认出了他们的人,连夜送信给我。本想上周就通过周掌柜告知,偏巧赶上堡主来黄山镇。” 苏涵起身走到二人面前,语气缓和了几分:“既有这般细致的消息,临川用你们,算是用对了。”
苏涵目光如刃,扫过二人脸庞,良久方道:“好,今后我派专人与你们接洽,不必再通过周掌柜,今日所言,不可为外人知。只是眼下还有一事,需你兄弟出力。”“不知何时,苏堡主只管吩咐。”韩成德问道。苏涵指指一旁的周泰,“三日后周掌柜要前往徐州与陶谦谈一笔大生意,仲行正在发愁没有合适的随行,不如就烦请你们二位?”周泰大喜先接口道,“苏堡主这个安排甚好,在下可与他们二人的商队同行,一路之上有个照应,若是生意谈成,正好由韩氏商队担任运输。”韩成德闻听一笑,朝着苏涵稽首道,“苏堡主,我兄弟二人对徐州颇为熟悉,也曾为徐州牧陶谦运过物资,倒是十分合适。”
苏涵点头,“即是如此,你三人可一路前去。周掌柜只管把生意谈下来,收集消息就有劳二位了。”韩氏兄弟同时起身朝着苏涵深深一揖,齐声应诺。韩成德目光微敛,沉声道:“堡主放心,此去徐州,必不留痕迹,亦不误生意。”韩勋已悄然握紧腰间短刀,目光也凌厉了几分。“沿途人物风情、城防布防,皆可细报。”周泰抚掌而笑,气氛渐融。苏涵却仍端坐不动,只轻拂袖角,似有若无地提醒:“记住,你们如今不是为商队奔走,而是为临川布局。”三人齐声应是,室内烛火微微摇曳。苏涵起身踱至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沉声又道,“陶谦年迈,徐州暗流涌动,曹操虎视眈眈,此番交易,表面是粮草买卖,实则是我临川介入徐州的第一步。”
三人一起躬身回答,“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