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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狼犬的獠牙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笼罩着黑石矿区。狼犬那尖锐且狂躁的吠声,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将这寂静又压抑的夜撕得粉碎。林野蜷缩在废弃矿道那狭窄而阴暗的夹层里,身体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壁,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外面“呜汪,呜汪,”的狂吠声如同一阵阵汹涌的浪涛,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轻轻触碰。

三天前,黑石帮从赵管事的庄园牵来了两条德国狼犬。那两条狼犬体型高大威猛,油亮的皮毛在矿灯那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仿佛是两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它们那一口獠牙,比矿工们手中沉重的铁镐还要锋利,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此刻,巡逻队那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狗链在地面上拖拽发出的刺耳声响以及电棍滋滋作响的电流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整个矿区严严实实地罩住,让人喘不过气来。

“铁蛋,还有吃的吗?”旁边传来阿竹那带着哭腔的啜泣声。这孩子才八岁,小小的身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上个月,她的爹娘在一场可怕的矿难中不幸丧生,从此,她便和林野挤在这同一处狭窄的夹层里,相依为命。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破瓷碗,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林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怀里,掏出了最后半块焦黑的窝头。那窝头硬邦邦的,是前天他冒着生命危险从发粮点抢来的,现在硬得能硌掉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狠下心掰了大半给阿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呼啸的风声完全掩盖:“省着点吃。”阿竹接过窝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接着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细碎的窝头屑掉在她那破旧不堪的衣襟上,她立刻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把碎屑舔干净。

突然,矿道外的狼犬像是闻到了什么异常的气味,突然疯狂地狂吠起来,声音震得矿道的石壁都似乎在颤抖。紧接着,传来刀疤脸那凶狠而愤怒的呵斥声:“搜!给老子往死里搜!敢偷粮食,活腻歪了!”林野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他一把捂住阿竹的嘴,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的通风口,手指了指。那是一个仅容孩童通过的狭窄缝隙,他早就仔细勘察过,只要钻进去,顺着那长长的管道爬三十米,就能通到发粮点后面的废料堆。可是现在,狼犬那灵敏的鼻子比通风口还灵,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阿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惊恐地抓着林野的衣角,拼命地摇头。前天,她亲眼目睹了一个流民被狼犬扑倒的可怕场景,那狼犬锋利的獠牙撕开流民喉咙的声音,比矿道坍塌还要吓人,那血腥的画面至今还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让她充满了恐惧。

林野看着阿竹那惊恐的眼神,心中一阵心疼。他摸了摸腰间的齿轮,那是母亲留下的,边缘已经被岁月和无数次的抚摸磨得发亮。他想起哑叔白天塞给他的那张纸条,上面画着个狗脑袋,旁边标着两道竖线。他知道,这是哑叔在暗示他夜里去找自己。

“待着别动。”林野轻声捏了捏阿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和勇气。然后,他像一只敏捷的狸猫般,小心翼翼地窜出了夹层。他紧贴着岩壁,脚步轻盈而又谨慎地快走,脚下的煤渣发出“沙沙”的轻响,好在这声音刚好混在狼犬那粗重的喘息声里,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当路过那根巨大的蒸汽管道时,林野停下了脚步。他缓缓伸出手掌,贴在那滚烫的铁皮上。管道的震动有着独特的规律,他可以通过这种震动来判断巡逻队的距离。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那微微的震动,脑海中迅速分析着巡逻队的位置和动向。

“汪!汪!”离他最近的狼犬突然朝矿道深处狂吠起来,铁链被它扯得“哐当”作响。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毫不犹豫地猛地缩到管道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他透过管道的缝隙,紧张地看着外面。只见刀疤脸举着矿灯,那昏黄的光柱在矿道的岩壁上晃出狰狞的影子,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魔。刀疤脸恶狠狠地扫视着周围,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妈的,风刮的。”然后,他牵着狼犬,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林野一直等到那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敢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他知道,今晚他必须找到哑叔。否则,他和阿竹迟早会饿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矿道里。在这充满危险和绝望的矿区,哑叔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仿佛踩在刀刃上一般。

他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生怕再次惊动那些凶狠的狼犬和巡逻队。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地寻找着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同时也在留意着是否有哑叔留下的其他线索。突然,他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紧张起来,身体紧紧贴在岩壁上,大气都不敢出。等那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