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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犬吠的密码

夜幕如一块厚重的黑布,沉沉地压在哑叔的棚屋之上。棚屋里比往常更显昏暗,唯一的一盏油灯,如豆粒般微弱的光芒在摇曳,那豆绿色的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两个人影,影影绰绰,似在诉说着神秘的故事。

哑叔坐在角落里,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凝重。他突然对着墙角的破麻袋低吼两声,“呜,呜,”,声音短促而沉闷,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深潭,只泛起了微小的涟漪,便迅速沉入了黑暗之中。随后,他那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手指,先是指向了麻袋,接着又指向了林野的喉咙,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似在传递着某种隐秘的信息。

林野微微一愣,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哑叔的意图。刹那间,他恍然大悟。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哑叔的样子,对着那盏摇曳的油灯压低嗓子,发出了“呜,呜,”的声音。然而,声音刚一出口,便完全走了调,尖锐而刺耳,宛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的惨叫。

哑叔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树枝,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画了一条温顺的狗,然后在旁边画了一个对勾。紧接着,他又画了一条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狗,旁边画了一个叉。之后,他再次指着那个画有对勾的狗,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这次的声音更轻,仿佛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如同春风轻拂过湖面。

“安全的信号?”林野试探着问道,眼中满是期待。哑叔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连续发出三声急促的“汪!汪!汪!”,声音尖利而高亢,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如同警报声一般。

“警告?”林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明灯。他终于明白,哑叔是在教他用狼犬的叫声来做暗号。黑石帮的那些狗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听到“安全吠声”时,它们会放松警惕,如同卸下了防备的士兵;而“警告吠声”则能误导它们,让它们以为有危险降临,从而转移注意力。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棚屋里仿佛变成了一个“狗叫”的世界,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不绝于耳。林野站在蒸汽管道旁,专注地练习着。管道的回声就像一位无声的老师,帮助他不断调整着音调。起初,他发出的声音如同哭丧一般,让人听了心生悲凉;但随着不断的练习,声音渐渐有了几分神似。那短促的低吼,混在呼啸的风声里,竟有一种别样的神秘。就连哑叔养的那只瘸腿猫,也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竖起了耳朵,好奇地听着。

“记住,”哑叔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道,“狗听声,人看影。巡逻队换岗在丑时,那时狗最困。”说完,他缓缓走到床底下,拖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半截生锈的钢锯条,那锯条上的锈迹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发粮点的锁,用这个。”哑叔将锯条递给林野。

林野伸出手,接过锯条。指尖不小心被锯齿划破,一滴血珠滴落在布包上,晕染出一朵鲜艳的花。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阿竹那空洞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她对生存的渴望;想起了那些饿毙在矿道里的流民,他们的悲惨遭遇如同重锤一般敲击着他的内心。一股热意涌上喉咙,那是愤怒,也是决心。

“我能行。”他对着哑叔,也对着自己坚定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勇气。

离开棚屋时,天边已经泛出了微微的白光,仿佛是黑暗即将退去的征兆。林野故意从巡逻队的帐篷旁走过,他压低嗓子,发出两声“呜,呜,”。守在门口的狼犬原本警惕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只是抬眼看了看他,便没再叫唤,仿佛真的接收到了安全的信号。

帐篷里,刀疤脸正打着呼噜,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衣襟上,那模样显得十分滑稽。林野紧紧攥着手里的钢锯条,脚步轻快得像一阵风。他知道,今晚的月亮会成为他的盟友,最暗的夜,往往是最适合偷回活下去希望的时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饥饿的人们在得到粮食后露出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阳光一般,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林野小心翼翼地朝着发粮点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这寂静。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就像战鼓在心中敲响。

终于,他来到了发粮点。那把锁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林野深吸一口气,拿出锯条,开始小心翼翼地锯着锁。锯条与锁之间摩擦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敲在他的心上。他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他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野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开始酸痛,但锁却只锯开了一点点。就在他感到有些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的心猛地一紧,停下手中的动作,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到了嗓子眼。

原来是巡逻队提前换岗了。林野心急如焚,他知道如果被发现,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他迅速躲到了一旁的阴影里,眼睛紧紧地盯着巡逻队的动向。巡逻队的士兵们打着哈欠,脚步懒散,显然还没有完全从困意中清醒过来。林野趁着他们不注意,再次拿出锯条,加快了锯锁的速度。

终于,“咔嚓”一声,锁被锯开了。林野心中一阵狂喜,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他轻轻打开门,走进了发粮点。里面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那是无数人活下去的希望。他迅速抱起几袋粮食,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就在他快要走出发粮点的时候,一只狼犬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发出了凶狠的叫声。林野心中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发出了“警告吠声”。狼犬听到声音后,果然被误导,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狂吠着。

林野趁着这个机会,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发粮点。他抱着粮食,如同抱着生命的希望,在月光下奔跑着。当他回到那些饥饿的人们身边时,大家的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们接过粮食,泪水夺眶而出。

林野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欣慰。他知道,今晚的行动虽然充满了危险,但他成功地偷回了活下去的希望。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他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为大家带来了一丝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