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通问向身旁之人问道:“程远兄弟可识得为首之人?”程远凝神望去低声言:“大哥,那为首之人好像是画中之人。”马通点点头又言:“各位兄弟稍待,大哥去去就来。”马通起身故作踉踉跄跄快步走向来人,到得画中之人面前时用力撞击。
画中人正是宿卫萧坤,在遭受突如其来撞击应力倒向楼阶,马通随同一块滚落楼下,程远七人与其余佩刀之人皆是惊异状。马通下落之时低声言:“在下受武陵王之命前来传令将军,劳烦将军追在下到偏幽之处详言。”
萧坤眼见醉汉一身皂衣打扮亦感惊诧,再闻听口称奉武陵王之命更是疑惑。萧坤正寻思间,两人已滚至楼下,马通由地上爬起夺门而出,萧坤只得将信将疑起身,拔出佩刀大呵:“狗贼休走,吃我一刀。”萧坤手握大刀紧紧跟随,楼上佩刀之人也拔刀快步走下,程远七人悄然尾随。
马通奔跑至一胡同内停步等待,萧坤追来后将弯刀插入刀鞘问言:“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诓我至此?”马通快步取出司马楫玉牌回言:“将军,长话短说,在下为刺史府宋涛继大人侄儿马通,此玉牌为武陵王皇室信物,将军理应识得。”
萧坤接过玉牌前后详看回道:“识得,吾乃王爷护卫萧坤,马兄弟有话直说,那几名勇武军即刻便到。”马通又言:“马通奉武陵王之命、宋大人之托前来寻找将军九人,王爷令七人设法混入勇武军,另派遣两人赶往城外,将圣谕以及甲胄兵刃运往菜市口等候,切记两日后务必抵达菜市口,否则王爷性命堪虞。”
萧坤欲详加询问,只听得胡同外有人言:“何将军,萧坤紧追一名刺史府公差朝这胡同而来。”马通、萧坤听后俱是大惊,但见马通伸手抄起身旁木棍打向萧坤,萧坤已明了马通何意,拔出大刀格开木棍言:“大胆狗贼,竟敢袭击爷爷,拿命来。”
马通东倒西歪与萧坤拚斗,勇武军在此时进入胡同,抬头见萧坤与刺史府皂吏厮杀。那身穿甲胄,头戴黑色兜鍪之人识得皂吏是马通,手按宝剑呵斥道:“大胆马通,竟敢与勇武军动手。”
马通一瞥之下也识得此将为马兴玮亲信振威将军何昭明,顺势有意让萧坤砍掉木棍。萧坤不得已一脚将马通踢翻于地上,且将大刀架于马通脖颈。萧坤转身言道:“将军识得此人,此人适才将我由楼上撞倒楼下,因恼其无礼才出手惩戒。”
何昭明抬手回言:“不可伤及此人,此人为刺史府宋大人侄儿,为义阳郡皂吏总捕。”何昭明翻身下马快步走向萧坤,程远七人远处得见也放下心来。
何昭明来到萧坤、马通面前言:“马通,还不快赔礼。”马通听言慌忙起身,摇摇晃晃拱手赔笑言:“萧兄弟大人大量,马通酒后失礼,还望萧兄弟海涵。”萧坤愤怒着将弯刀复插入刀鞘,对马通置之不理。
何昭明走近萧坤低声言:“你跟本将听仔细,马通为领兵刺史宋涛继侄儿,深得宋涛继信任,宋涛继与大将军素来不和也是人尽皆知,但是此次大将军意欲借宋涛继之手除去奸人,故而不得怠慢宋涛继,眼下委屈你佯装与此贼言和,待大将军功成之日,自会泄你心头之恨。”
萧坤听何昭明如此说来便转身与马通回礼,紧握佩刀自行离去。何昭明拱手请辞后翻身上马,带领余下勇武军离开胡同。待何昭明、萧坤走远,程远七人方迎上马通,程远言道:“大哥没受伤吧。”
马通回道:“不碍事,幸好萧将军果断,否则大哥与萧将军就要在何昭明面前露出马脚,到时定会连累叔父,且会致武陵王于险境。”程远又问:“如今该如何行事?”“还是回刺史府禀明叔父再作计议,”马通与程远六人出得胡同,前行百米处,转身绕道返回刺史府。
马通在刺史府见礼宋涛继言道:“叔父,侄儿适才已见到王爷护卫萧坤,王爷之命已经传下。”宋涛继回言:“如此甚好,你先下去安歇,叔父自有计议。”
马通又言:“侄儿在胡同内正好遇上义阳军振威将军何昭明,勇武军应该由何昭明统领。”宋涛继轻捋黑髯言:“看来马兴玮是决定孤注一掷,通儿你先退下,叔父要好生寻思一番。”马通听后躬身退下,宋涛继面对屏风陷入沉思。
萧坤返回勇武军大营便去找寻裴文征、颜尧两人,行至马房时,但见韩挺、周起、冯朝云正在梳洗马匹。萧坤环视四下无人,进入马房言道:“王爷派人传令,命我九人中七人留于勇武军,另派遣两人前往城外取得圣谕与甲胄兵刃入城,两日后于菜市口待命。”
韩挺问道:“那该派遣何人前往城外?”萧坤沉思后接言:“裴文征、颜尧五人应是在校场演练,就辛苦周将军、冯将军往城外一行,若是何昭明追查,还请韩将军担待。”韩挺接言:“韩挺为王爷愿肝脑涂地。”
萧坤又言:“既然如此,周将军、冯将军就早些出城,两日后赶到菜市口时定要耐心等待,不可莽撞。”“请萧将军放心,我们这就动身。”周起、冯朝云回应着牵过马匹寻机出城,萧坤别过韩挺继续找寻裴文征五人。
刺史府内,宋涛继左手研磨,右手执笔伏案挥书,一番行云流水后抬头喊道:“来人。”马通正好经过门口,推门而入言道:“请叔父明示。”宋涛继见是马通又言:“通儿,叔父有书信一封,你即刻交于南蛮校尉祝华明,要留意校尉府是否有将军府暗探。”“叔父放心,通儿谨记,”马通接过书信转身出门。
黄昏渐近,周起、冯朝云跨上马背驰往北城,在行至百里时调转马头向东,趁着城民往来混乱之际出得东城,扬鞭策马前往城外农舍。
勇武军大营,振威将军何昭明例行巡视各营,来到骁骑营时见韩挺正在马房喂养马匹,环视四周却不见周起、冯朝云。何昭明上前问道:“韩挺,周起、冯朝云现在何处?”韩挺正欲回话,马槽旁一人上前言道:“回将军话,周起、冯朝云不在马房,想必是已经不在城中。”
何昭明又问:“陈飞,此话怎讲?”陈飞回言:“回禀将军,卑职亲眼所见周起、冯朝云牵过马匹前往北城。”何昭明一番思索后厉声言道:“来人,将韩挺拿下。”陈飞等人拔出腰刀一拥而上,韩挺心系司马楫安危则任其捆绑。
陈飞搬来木椅请何昭明入座,余下勇武军将韩挺摁于地上,跪在何昭明面前。何昭明复问:“韩挺,你与周起、冯朝云一同来自北城马场,此时二人返回北城你可知晓?”韩挺回言:“卑职确实不知,请将军明查。”
何昭明又言:“大胆韩挺,勇武军为镇北大将军亲自督率演练,为朝廷守卫边城锐旅,北城通往何地你可知晓?”韩挺惶恐回言:“北城通往秦地,但卑职以性命担保,周起、冯朝云绝不会反叛朝廷勾结秦贼。”
何昭明冷哼一声言道:“二人擅自离开大营已是死罪,你竟敢为他二人开脱,实乃同谋,本将岂能容忍,念你能不予二人同往,本将决意免你死罪,但活罪难饶。”“望将军开恩,”韩挺佯装跪求何昭明。
何昭明奸笑着又言:“陈飞,传本将令,全城搜捕叛逃勇武军周起、冯朝云,倘若得见格杀勿论,将韩挺拖下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末将遵令。”陈飞领命转身而去。
四名勇武军兵士手按弯刀上前,将韩挺拖入堂外行军棍之刑,何昭明怒气未消起身离去。韩挺被勇武军拖入堂外自是一顿好打,后被关入马棚阴暗房间内。
周起、冯朝云出得东城,披着夜色已来到城外农舍,一名年老妇人见两人驾马而来忙跑向村中躲避。周起快马一鞭言:“老人家莫怕,我兄弟二人前来找寻陈喜功老伯,劳烦老人家带路。”
老妇人见两人面相和善便回言:“陈大哥就住在前面,两位请随我来。”周起、冯朝云下马相随,老妇人引领二人经过数户人家来到一简陋土胚房前,老妇人指着木门言:“这就是陈大哥家,你们进去就是。”
周起、冯朝云躬身拜谢老妇人,老妇人欠身还礼自行离去。周起叩响木门言:“陈老伯在吗?”“来了,来了,”房内一老者回应。稍后木门大开,陈喜功借着微弱灯光上下打量,感觉似曾相识却又难以记起。
陈喜功问言:“你们是?”冯朝云接言:“老人家可记得月前城外那位华服公子?”陈喜功恍然大悟回言:“二位是司马王爷侍从,草舍简陋,请二位里面说话。”周起、冯朝云搀扶着穿陈喜功,进入房中围着木桌坐下。
陈喜功倒下两碗热茶问道:“两位将军可是奉王爷之命而来?王爷有什么吩咐就请两位将军直言。”周起回道:“陈老伯,王爷命我兄弟二人前来取回圣谕以及甲胄兵刃。”“两位将军请随我来。”陈喜功起身掌灯走向里屋,周起、冯朝云亦趋步跟随。
到了里屋,陈喜功躬身打开墙角菜窖木板,弯腰走下时扭头言:“两位将军小心木阶。”周起、冯朝云依言小心翼翼走入菜窖内,陈喜功指着数困油布包裹言:“这是王爷以及诸位将军甲胄兵刃,圣谕在菜柜中,我这就去取来。”
周起、冯朝云打开油布包裹,甲胄兵刃依然褶褶生辉,陈喜功取来又一块油布打开说道:“这是圣谕,两位将军请过目。”冯朝云接过圣谕回言:“有劳陈老伯,劳烦陈老伯明日找来一副木车。”
陈喜功笑着说:“两位将军放心,老汉家有木板车,一直放于柴房内,明日套上马匹就可,两位将军一路辛苦,就先在草舍安歇。”周起、冯朝云再次谢过陈喜功,后随陈喜功返回堂上睡下。
马通来到祝华明校尉府后亦察觉到异样,虽然夜色空幽,但马通察觉校尉府对面、两侧皆有黑影晃动,马通无法进入校尉府只能前往后门寻机。
待到亥时过,马通悄然来到后门凝神查看,后门东侧、西侧分别有两人形迹可疑,而对面民房内木门虚掩,依稀可见有两人翘腿坐于木桌前饮酒,且时不时窥视校尉府后门。
马通深知子时已将来临,若是再不进入校尉府将误大大事。思至此,马通顿时心神不定,后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但见四名校尉府家丁肩挑箩筐朝东侧而去,伴随着夜风吹过,一股酸臭之气扑鼻而来。
东西两侧暗探忙掩面躲避,马通一瞥之下,发现东侧有一株老柳横贯校尉府墙内,遂即快步闪过爬上老柳,又轻身跃入校尉府。东西两侧暗探躲避臭气自是无以见得。民房内一人恍然见有人影,放下酒盏问言:“黄敬,你可瞧见柳树上有黑影摇动?”
那叫作黄敬之人饮下一杯烈酒,出了民房看向老柳树,老柳树恰在夜风中摇动枝叶。黄敬摇头回房坐下言道:“李程兄,何来人影,那是风吹枝叶而已,李程兄多虑,来,小弟敬兄一杯。”黄敬倒下烈酒,同时倾起酒杯与李程同饮,两人举箸啖食牛肉继续查看。
马通进入校尉府便寻找祝华明住处,正行间,见到东侧主房有人影在红烛下来回徘徊,马通料想应是祝华明或是祝华亿,不敢迟疑快步走向主房。马通叩响房门问道:“房中可是祝将军?刺史府马通求见。”
房中踱步之人正是南蛮校尉祝华明,祝华明听得是马通声音便打开房门。房中坐定,祝华明沏上热茶问言:“马兄弟夤夜来府可是事关重大?”“正是,”马通取出宋涛继书信又言:“这是叔父亲书,祝将军看过便知。”
祝华明接过书信,但见上书:‘南蛮校尉祝将军亲启。’打开详看,信笺里写道:‘领兵刺史宋涛继拜上,本官今日于通儿口中得知,镇北将军马兴玮麾下振威将军何昭明现统帅义阳郡锐旅勇武军,本官猜测两日后菜市口守卫定是勇武军,故本官深感不安,思之再三,望将军能调动昭武军亲信兵勇密切注意勇武军举动,若能先行擒拿马兴玮则可抢占先机,救护王爷,此外需防备北城秦贼姚敏敬借机为祸,望将军能以昭德军协守北城,如此也能使马兴玮有所懈怠。’
祝华明看罢言:“宋大人深谋远虑本将钦佩之至,但校尉府外早已被马兴玮遍布暗探,马兄弟怕是入府容易出府难。”马通问言:“那该如何是好?卑职如何回复叔父?请将军示下。”
祝华明一番思索又言:“如今只能委屈马兄弟暂居府上,静候菜市口之事了结。”马通含笑又言道:“那有劳将军要好酒好肉,马通一日三餐可是离不得酒肉。”“那是自然,现天色已晚,马兄弟权且在房中安歇。”祝华明打开房门而去,马通在祝华明房间和衣睡下。
祝华明披着夜色穿过曲廊,来到祝华亿房间推门而入。祝华亿正于烛下翻阅战策,见祝华明推门而入问道:“大哥夤夜而来,可有要事吩咐?”祝华明递上宋涛继密信言:“二弟看看便知。”
祝华亿打开密信一番详看,看过后交于祝华明复问:“大哥可有计议?”祝华明坐下反问:“二弟可记得,马兴玮当日令我兄弟二人一同监斩?”“记得,想必是马兴玮有意让我兄弟随其反叛朝廷,”祝华亿听后回道。
祝华明又言:“正是,马兴玮将武陵王四人关押于刺史府大牢,又让我兄弟二人与刺史宋涛继一同监斩,其心险恶之至,意在逼迫宋涛继与你我兄弟二人,故大哥以为,若是两日后你我二人不随马兴玮监斩又会如何?”
祝华亿沉思后回道:“马兴玮刚愎自用又谙于权谋,若是我兄弟二人不去监斩,那马兴玮定会入校尉府兴师问罪。”“二弟所言不差,倘若在马兴玮兴师问罪之时将其擒获如何?”祝华明追问道。
祝华亿面显欣喜之色言:“大哥有何良策,说来就是。”祝华明接着说:“待明日暮落之后,二弟挑选亲信兵勇于府门百步内挖下深坑,同时将蚕丝织物、黄豆、桐油倒入坑内,若是马兴玮闯入府中,则可一举擒获,到时由你我兄弟二人押往菜市口相救武陵王。”
祝华亿听后回言:“大哥此计 甚妙,华亿定当全力以赴,只是不知宿卫可否能取回圣旨。”祝华明接言道:“武陵王身为皇室贵胄,自有天佑,二弟早些休息,明日依然巡守各城,不得令马兴玮以及勇武军起疑。”
祝华明言罢起身而去,祝华亿送至门外,后掩门熄烛睡下。祝华明返回房间,见马通已然熟睡,转身进入书房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