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

夏紫微很同情的注视着他,她现在才看清他的面容。他那张国子形的脸上显得憔悴不堪,一双不大的眼睛两边布满很深的鱼尾纹,这些皱纹与他现在的年龄的确不相称。夏紫微 知道他和她的年龄都差不多大的,可是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从他嘴唇周围绷紧线条来看,他做事和说话肯定是果断有力的,甚至还夹杂点不服输的感觉。突然夏紫微心理产生了想帮他的欲望。

“等我把箱包厂办好后,我请你妻子到我们厂上班。”夏紫微说。

葛天海吃惊的望着她:“你是来我市投资办厂的?”

“是的啊!”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葛天海激动的说:“我市各大单位都有任务,拉关系,引进外商投资办厂。是谁把你招来的?”

“肖俊池。”夏紫微说:“我想你应该认识,他在市公安局,听说破案能力特别强。”

“老同学怎么不认识啊!这家伙比我聪明多了。”葛天海说。

“请问二位点什么菜。”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打断他们的谈话。

葛天海抢着说:“请你拣你们店最丰盛的菜上。先来冷菜两荤两素,烧两个大盘菜,一盘红烧鲫鱼,一盘红烧羊肉。再上两个你们店理的特色菜。”

“好,请二位稍等片刻。”女服务员说完就离开了。

“夏总,我今天要好好的请你一顿。”葛天海说。

“还是我请吧!”夏紫微热情的说。

“那可不行啊!你是到我这里来的,就算为老同学揭风洗尘吧。”葛天海执著地说。

“今天我请你,下次你再请我不是一样的吗?”夏紫微固执的说。

“不行你要听我的。”葛天海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好了都别争了。吃过再说吧!”夏紫微挥了挥手说:“你还是那么固执。”

“谈谈肖俊池是怎么把你招进来的。”葛天海说:“这家伙真神通广大啊!他是怎么知道你在香港呢?”

夏紫微回忆了一会儿说:“我到香港第三年给他写过好几次信,主要是向他打听林舒妏的情况。”

葛天海本来情绪很高涨,听到林舒妏的名字,他的情绪马上低落下来,他呆呆的凝视着夏紫薇。

“林舒妏她怎么了?”葛天海吃惊的问。

“我还以为她和你结婚了呢?”夏紫微开玩笑的说。

“你怎么会这样想啊!”葛天海莫明其妙地看着夏紫微。

“我曾经听同学说你追求过林舒妏。”夏紫微说。

夏紫微的一句有分寸的玩笑话,表面上很得体,让葛天海越想越觉得早已愈合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扩大,渐渐地它会让受伤的自尊心感到残忍。他理智徒劳地和过去的回忆作斗争,它那艰难的尝试只能增加痛苦的回忆。他苦笑了一下说:“我和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啊!”

“那你知道她去了那里?”夏紫微问。

“她啊!我有十五年没有见到了。”葛天海好奇地问:“你怎么想起来打听她的下落呢?”

“我们可是最好的同班同学啊!分别二十多年了,我很想她。在这二十多年里我给她写了很多信,可是没有回音。因此,我给肖俊池写信打听林舒妏的下落,而他给我的回信说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到她了。你说她会不会出事了。”夏紫微诚恳地说。

夏紫微的话一下激起葛天海二十年前的一段往事的回忆:他曾经一往深情的追求过林舒妏,他对她的痴迷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他寻访她,给她写了很多情书,可是他得到的是她的回绝信。他对她强烈真挚的感情被她的回绝彻底给地捣毁了,他恍然大悟地才意识到深深地爱恋了她有一年多原来是他单相思。他对她那种壮烈的感情在她的眼里却一文不值,她如此彻底地藐视他从心底发出的真挚的爱情。他对她开始走极端了,他失望的把爱变成了恨,他要让爱情的奇迹在他身上发生。他开始实施他的报复,他把她堵在校外路上狠狠揍了她一顿,却被林舒雯报告老师,就为此他得了个记大过处分。事隔二十年了他早就忘的一干二净,没想到今天夏紫微又提起她。

这时候服务员把所有的菜都上齐了。

“喂,你听见了吗?”夏紫微把啤酒斟满递给葛天海说:“我们边吃边聊。”

葛天海喝了一大口啤酒,又挑了一块菜放到嘴里嚼了嚼。

“你说林舒妏啊!”葛天海置疑的说:“我只听别人说,她找个南京人。那个男的是大学毕业分配在我市的,他们的感情很不好,结婚几个月就离婚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呢?”夏紫微问。

“我真的不知道。”葛天海说:“如果你想要了解林舒妏的具体情况,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她和林舒妏是最要好的朋友。林舒妏的离婚还是她告诉我的呢?”

“是谁,我认识吗?”夏紫微迫切的问。

“你一定认识,她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叫吴静雅。”葛天海凝视着夏紫微。

“吴静雅?”夏紫微蹙着眉心自言自语。

葛天海默默的端详着夏紫微的脸,意味深长的审视着。然后补充说:“她当时是我们高中部全年级学习成绩最优秀的学生。”

“奥,我想起来了,她在班里坐在最前排,爱剪短发的姑娘。”夏紫微说。

“是的,她考取了徐州医学院,上了五年本科大学。现在分配在本市医院,任妇产科主任。”葛天海说。

“你约她出来我们一起坐坐”。夏紫微吃了口菜说:“正好我这次回来也想找以前老高中部的同学搞一次大型联欢聚餐活动。”

葛天海喝了口啤酒说:“我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要不吃了饭你直接去医院找她。我没有时间带你去,因为我下午还有个会议。”

他们吃完饭从酒店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夏紫微开车把葛天海送到单位,她掉转头往人民医院方向开。已经进入春天,街道上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象。由于是市中心这里的人很多,她好不容易才开出市区繁华地带。开了半个小时才到了人民医院。

(4)

她打听妇产科病区地理位置,而后穿过住院部的大门,来到妇产科病区。敲开主治医生办公室的门。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护士打量着衣着华贵的妇人问:“请问,你找谁。”

夏紫微望着年轻的护士微微一笑礼貌的问:“吴静雅主任在吗?”

护士客气的说:“她在手术室,为一位难产的孕妇做剖腹产手术。”

夏紫微仍旧笑着问:“手术什么时候能结束。”

“不好说。”护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病史铁夹放到专放夹子的柜子上说:“要不你坐在椅子上等会吧!”

“好,谢谢。”夏紫微坐到一张椅子上。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吴静雅才从手术室出来。眼前的吴静雅令夏紫微吃惊,她几乎认不识她了。与学生时代的吴静雅简直判若两人。她个子大约有1米58,齐耳短发,圆脸、圆眼、高鼻子、厚嘴唇。从整体看给人一种圆的感觉。由于她胖脸上没有什么皱纹,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特别是那身白大褂象征着圣洁。

吴静雅进门后没有在意夏紫微,她无力的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吴主任,有人找你。”那个护士望着吴静雅说,并用手指着椅子上的夏紫微。

吴静雅下意识的凝视着夏紫微。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人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兴趣,因为她感觉这个女人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好奇的问:“你是……”

夏紫微朝她笑了一下说:“你好好的想想,我们是高中时期同班同学,我叫夏紫微。”

“同学,夏紫微……”吴静雅自言自语道,而后再次的打量者她沉思了片刻:“奥,我想起来了,你是班上的出了名的美女。你这身打扮显得很年轻,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什么美女啊!夏紫微依然笑迷迷的说:“你的工作挺忙啊!我等了你足足两个小时。”

“是的,没有办法,整天就是忙忙碌碌的。”吴静雅说:“听说你去了香港。”

“你听谁说的?”夏紫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是听你的好朋友林舒妏说的。”吴静雅说:“你怎么回来了呢?”

“这儿毕竟是我的家乡啊!二十多年了很想念家乡的一草一木的。”夏紫微说。

“你丰韵优存,还是那么高雅漂亮,年轻。”吴静雅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热情的握住夏紫微的手说:“走到里屋坐。”

夏紫微跟随着她进了里屋坐到医生办公桌前。吴静雅给她倒了杯开水,随后坐在她的对面桌前。简单的客套和礼貌使夏紫薇为之感动,她默默地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啊!”吴静雅好奇的笑了笑。

夏紫微犹豫了一会儿,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如果说直接为了找林舒妏,对她太不礼貌。于是她想了想说:“回家乡看看,见见老同学、老朋友。说的更具体一些我今天来找你是特地请你帮个忙,找找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请他们吃饭,搞一次大型聚会联欢活动。我想把时间定在下个月的十八号。”

“好吧!我会把你的话带给一些同学的。但是,有的同学不在本地或者联系不到的你别怪我。”吴静雅直率的说:“这次回来不打算回香港了?”

“可能要呆一段时间。等工厂办好,一切安排妥当我在回去。”夏紫微喝了口茶说。

“你是来投资办厂的啊!”吴静雅两眼怔怔的审视着夏紫微,眼睛里射出崇拜的光。她微微一笑:“你现在成了大老板了,真了不起。”她说完起身给夏紫微杯里添满了水又说:“你在香港有多少年?”

夏紫微又喝了口茶说:“在香港待了三、四年,而后又被调到深圳分公司十几年,这样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喽!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你们这些老同学。像你啊,葛天海,肖俊池,林舒妏……唉,老同学,林舒妏这几年去那里了?”

吴静雅凝视着夏紫微沉默了一会说:“她不是一直和你联系的吗?”

“是的,可是在第三年后她就拒绝给我回信,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的,到现在也没有音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呢?”夏紫微问。

吴静雅苦笑了一下说:“我一想到她心理就特别的难受。她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夏紫微感觉到吴静雅的脸上的表情和说话时的言语充满着难言的困惑和痛苦。

“她现在上那里去了你知道吗?”夏紫微问。

“我也十几年没有见到她了。”吴静雅说:“但是有人说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可能,我根本不相信。她决不会去自杀的。”夏紫微深信不疑的说。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找遍了整个宿陵市也没有她的踪影。也许她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吴静雅突然觉得一种同情的思绪在心中翻腾着,她的眼睛理充满了泪水,她低垂着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抬起头拭着眼泪说:“林舒妏真是个苦命的女人,结婚三个月就离婚了。那个男人猪狗不如,三天两头地折磨她,打她。都往死里打,全身上下被打的没有一块好肉……”吴静雅实在说不下去了,她的泪水向喷泉似的往外涌。

夏紫微听了吴静雅的话她已经哭成了泪人。过了几分钟她平静下来问:“那个可恨的男人为什么那么残忍的虐待她呢?”

吴静雅揩了揩泪水说:“说她不是处女。”

“放他妈的狗屁,他是成心找茬欺负她的。”夏紫微义愤填膺的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最恨男人的。”

吴静雅凝视着夏紫微那愤恨的样子说:“林舒妏曾经和我说过,她非常恨一个人,就是这个人夺走她的贞洁。”

“是谁?”夏紫微惊疑的问。

“她没有说,只和我说它会迟早报复这个人的。”吴静雅回忆地向夏紫微诉说着:“记得在十几年前的一晚上。突然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我开灯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二点多钟。丈夫问我半夜三更的会是谁呢?我到了客厅门边胆怯的问:‘谁?’、‘是我。’一个女人声音。我壮着胆子开了门,站在门外的竟是林舒妏。只见她头发散乱,眼泡浮肿,脸上青一块,紫一快的。我一看便知又被那个可恶男人毒打的。我心疼的一把把她拽到沙发上坐下,我的眼泪情不自禁夺眶而出。突然,林舒妏从沙发上站立起来,一转身双腿跪在我的面前一边哭一边说:‘吴静雅我求你一件事……’我打断她的话:‘小林,你这是干什么啊!有话坐着说。’我去拉她,可是她硬是不肯起来。她继续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为我收尸,替我烧把纸。把我唯一的财产房子买掉,钱你把它捐给孤儿院,决不能落在那个男人手理。’说完她从怀里拿出房产证和一切手续递给了我。此时我实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抱住她的头失声痛哭着。林舒妏也抱住我,我们都哭成了泪人。我丈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们的身后用手击着桌子气冲冲的说:‘妈的,这个畜生太可恨了。走,小林你带我去你家,我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我拳头的厉害。’他说着就来拉林舒妏。我说:‘你冷静点。’此刻我看见他的眼圈也红了。这个刚强的男人也被林舒雯这种悲惨的遭遇感染了。那晚我把林舒雯留在家理过夜。我竭力劝导她,让她不要太绝望。她说她下岗,男人又待她不好,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我和她拼头躺在床上。我问她:‘他为什么总是的打你啊!’她说:‘他嫌弃我不是处女。’我又问:‘那你以前和过其他男人吗?’、‘我……’她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我特别恨一个人。就是这个人夺走我的贞洁。不然我的婚姻也不至于遭到这样的下场的,是这个人断送我的前途,毁了我的一生,我一定要报复他的。’我问她是谁,她始终没有回答我。我知道林舒妏是个性格内向的人,她不会轻易的把心中的秘密说出来的。所以我也就没有多问。”

“那后来呢?”夏紫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