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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房东女人

七月流火,热浪袭人,下午三点多钟正是一天中最气温最高的时段。我俩坐上去南郊的公交,班车把我们拉到了大雁塔方向,叔叔说那里农村的民宅空房较多,租房的价格低也好谈一些。

这是大雁塔东南约一公里的一个村子,村子不太大,有三十多户人家。因离市区较远,来这里租房的人不多。大雁塔是著名旅游景区,周围有好几家宾馆酒店,来这儿旅游的人如果回不去他们就都住在那宾馆酒店里了,所以这儿的旅游业虽然发达,但对周边农村的经济带动却不甚大。用一句文雅点的话说,这里的农村仍然是以“小农经济”为主。只有一点比其它地方优越一些,那就是进城打工近,离市内毕竟比别处要近的多,人们如果当天去西京市内干活的话,当天晚上仍然可以睡在自已家里享受天论之乐。

我和智利哥俩在这个村里已经问了三四户了,可结果都不合适没有谈妥。那些房,不是租金高就是地方小。价高了当然不行,为省钱我们才走这里来的,如出高价那我们就在城内租房了,那却比这儿要迎得多方便得多。而房子太小,我们则无法开展工作,因为我儿除了住人外还要放家具哩,还要建做面皮的灶呀,地方要大一些宽畅一些才行,小房子是根本不可以的。

我俩有点气馁,有点左人心丧气了。租个房子咋这样难呢?这第一步就让人碰上难题,走一家不行走一家不行,天热得人头上汗珠乱滚心中发急,可还是连第一步也没迈开!哎呀!这啥事也不好办,啥业也不好创哇!

到了第五家,我们进去一看,这个院子很大,前后足有十几丈长。大门左侧靠后是三间瓦房,院子后头靠的是几丈高的土崖,与陕北黄土高原上那土崖一模一样。在这黄土崖上,他们凿有两孔窑洞,也与陕北那窑洞一模一样,圆拱形的顶,有门有窗,让人一看仿佛来到了革命圣地延安。

这窑洞里边约有三四丈深,一丈多宽,地方很宽畅,而且还有一个土坑在窑一侧,也宽宽大大的,在上面睡觉可以并排躺两三个人。

窑洞外面,是一块面积很大的空地,空地上种了些节令蔬菜豆角西红柿一类。再往前延伸便是几棵树,树身有碗口多粗,两棵是椿树,剩下那几棵是白杨,靠大门一侧有一棵槐树,叶子青绿,茵茵如伞。小时候我听父亲说过在院内栽种槐树吉利。我问为什么,父亲就给我念了几句俚语,叫做“宅内有槐,作官三代!……”想起父亲这些话,我就清楚了,可能这家主人也讲迷信图个吉利,希求儿女有成政官顺利吧。我笑着和智利哥一说这话,他也说,那肯定是呀,人生在世,谁不想升官发财呢?

在那槐树上,有一只蝉在振翅欢唱“知了一一知了一一!”而另一只则在那杨树尖上回应着“知了知了一一知了知了一一!……”地叫个不停。院子里本来静幽幽的,这蝉鸣声却使这院中的空气越发凝重空寥,也愈发沉闷压抑。

我讨厌地瞅了瞅那两只前后呼应肆无忌惮越叫越来劲的蝉,收起了思绪,和智利哥一起往前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喊了两声,一个女人出来了。她一定是这家宅院的女主人吧,看她的模样最多也就三十多岁,人挺机灵,连眼珠子好象也会说话似的。她长的不太丰满,稍嫌单薄的身子给人一种病态的骨感。脸庞也是清癯中透着几分忧愁,头上扎了一根细细的皮筋,把不长的头发束在了脑后。短衫上白色中带了几朵星星一样的小红花瓣,浅蓝色的裤子,收拾的很紧凑,脚上那双凉鞋很普通,一看就是农贸市场的便宜货。

她从那三间厢房的中间一个屋子里出来了。出来后她很客气地问我俩有什么事,待听到要租房时她显出了几分高兴,说道“你们想租房呀?那行那行!我家有闲房子,你们来看看吧。”说毕,她把我俩领到靠后那那间厢房里,问“这房空着,你们瞧瞧行不?”

智利哥笑道“这不行!太小。我们想租大一点的。”

女人问道“大一些?租多大的?”

智利哥答“要比这大!两间,或再大点。”

“你们准备干啥用?是住人吗?”她问。

“住人,也做点小生意。”智利哥说“我们想在咱这里做岐山扞面皮呢!”

“哦!原来你们是做生意?”女人理了理她那不太整齐的鬓发,瞅了瞅我俩,说“那这房子就小了,如果你们不嫌弃,后面的窑洞里地方大,你俩再瞧瞧行吗!”

我俩说那就去看看。

去看了这个窑洞后,我俩盘算了一下,觉得这窑洞还比较合适。这里既有睡觉的地方,也有空闲处可以放家具。只是这制做面皮的操作间没地方建。窑洞太深,燃烧的烟气无法排出去。我俩就向那女房东讲了这顾虑。她一听,眼睛眨了几下,思索了一阵,没有说什么,然后向窑洞外走去,我俩也就跟了出来。

一出窑门,她忽然停住了,立在窑洞门前瞅着前面这片空地,瞅了一阵后转过头对我俩说“你们在这里搭个简易棚行不行?这地方你们可以利用上,不收你们钱,只交窑的租金就行了。”

听她这讲,我俩就打量这空地。看毕,我说这上面有菜呀,房棚没法搭建哇!智利哥也说是呀,一建就把你的菜蔬糟踏啦。

女房东说“这不要紧!把菜拔掉。”

我俩说这不太好吧,菜长的这么旺盛!

她说这点小菜不要也罢,你们别考虑这些,只管建你们的。

这时风停了,院子里热得人直流汗,女主人忙招呼我俩说“喝点水!我给你俩倒点水,天气太热!”

看来她是一心希望我们租她的房,态度热情诚恳。说完她很快回到厢房去端出两个茶杯,递到我俩手上,说“快喝点水喝点水!来,进屋坐,在屋里说,外面热!”

我俩进了她的屋子。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小屋,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和一般人家一样,也是一个木头柜子一个箱子,柜子在地下箱子在床上的架子上。柜子上是两个小木头匣子,这里边都装的是一些女人的日常另用品,与我们家乡是一个风俗。

我瞅瞅屋内,屋里却没有沙发这些新潮家具,只有两张木凳两个木椅,一个不大的茶几,上头有一个玻璃茶杯,一个小盘子,盘子里空着。茶几两边乱放着几把小木板凳,歪歪斜斜的一个朝东一个朝西不成规则的张望着我俩。

女主人利索的把那几张小凳重新摆好,让我俩坐到茶几旁,又提来热水瓶给我俩续上开水,正准备说话,门帘忽啦一下掀开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钻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