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重阳这天,是沈小云父亲沈三狗的生日,沈小云的娘家坡罗村离七里堡庄只有五里地,两个村子可以隔河相望。林金平清早起来就为岳父准备好了礼物,只等打理完店里的生意之后去给岳父祝寿。临近中午的时候,铁匠铺的顾客逐渐稀少,林金平留下女儿林丽照管店铺,自己和妻子沈小云去坡罗村给岳父祝寿,当天林家的大儿子林大彪到县城进货去了,二儿子林小彪在镇里的私塾上课,当时林金平家里就剩下林丽独自一人。
林金平和沈小云刚走不久,孙老冒和谢秃头就鬼鬼祟祟地来到铁匠铺前,林丽一见孙老冒和谢秃头,就觉得他们俩人不是好东西,来者不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走向前去准备关门。谁知谢秃头早有准备,抢先一步用肥胖的身躯堵住了店门,阴阳怪气的对林丽说:“林家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和孙老爷是来买东西的,来者为客,你作为主人岂能冷落顾客,把生意拒之门外!”就在林丽一楞神的瞬间,后面的孙老冒像幽灵一样快步走进铁匠铺,一声不吭,如狼似虎地拖着林丽就往里屋走,谢秃头阴险一笑,趁机迅速关上大门。
林丽被孙老冒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胆战心寒,情急之下张嘴欲咬孙老冒的手,一旁的谢秃头为虎作伥,急忙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破毛巾塞进了林丽的嘴里,林丽一下子憋得满脸通红,双手乱抓,拼命挣扎反抗。一个文弱的少女哪里是两条恶狼的对手,林丽的两条胳膊分别被孙老冒和谢秃头一人抓住一条,连拖带拉弄进了里屋,扔到床上。随后谢秃头知趣地退了出来,走到外屋望风,孙老冒随即淫邪地插上房门,像饿狼一样向林丽扑去……孙老冒强暴完林丽,洋洋得意的对林丽说:“我的小宝贝,你真让我销魂,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孙某的人了,我今天回去马上就请媒人,你好好在家等着,我明天就叫媒人来你们家提亲,看你爹林铁匠这回还端不端架子,反对不反对我们两个喜结良缘!”孙老冒说完抛下哭得死去活来的林丽,心满意足的走了。
到了傍黑时分,林金平和沈小云从坡罗村吃过晚饭回来,发现自家大门紧闭,却没有上锁。林金平疑惑地推开大门,家里冷清寂静,空无一人。林金平夫妻俩顿时心里一沉,觉得奇怪:女儿林丽哪去了?沈小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一边叫着女儿的名字一边去推女儿的房门,林丽的房间插着门栓无法推开,任凭沈小云在门外怎么喊叫,里面始终无声无息。沈小云急了,赶紧叫林金平找来工具把林丽房间的门栓撬开,这才发现林丽已经在屋里悬梁自尽,身上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床上乌七八糟,凌乱不堪,还有一滩血迹。
沈小云一见此情,顿时魂飞天外,痛彻肺腑,一下子抱住女儿的尸体呼天喊地,嚎啕大哭。林金平虽然是一个大男人,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乖巧可爱的女儿才半天不见,现在突然横尸梁上,而且样子万分可怜,惨不忍睹,也不由得伤心欲绝,泪流满面。林金平和沈小云小心翼翼的把女儿的尸体从梁上解下来,又轻轻地放到床上,林丽早已气绝身亡。沈小云以女性特有的敏感,通过对女儿的身体检查,初步确定女儿生前曾经被人奸污。沈小云估计:女儿大概是因为自己遭到性侵、贞洁不保,觉得羞愧难当、无脸见人,所以才自寻短见、香消玉殒。
林金平明白了女儿自尽的原因后,不由得双眼冒火,牙齿咬得格格响,恨不得马上抓住玷污女儿的色魔淫棍,把他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一旁的沈小云思虑半晌,突然提醒林金平说:“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孙老冒不是叫谢秃头来咱们家做过媒吗,最后被你骂回去了,这事会不会是这两个畜生作的孽啊?”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林金平一听老婆的话,如梦方醒,气冲冲的拔腿就往外跑,等沈小云追出门来想劝阻时,林金平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金平心急火燎的来到孙家大院,两个看门护院的家丁赶紧拦住,狗仗人势的吆喝:“林铁匠,站住,谁叫你来这里的,有什么事?我们家孙老爷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林金平懒得答理两个狐假虎威的家丁,怒气冲冲的吼道:“你们快叫孙老冒这个畜生滚出来,老子今天要找他算账,狗娘养的东西,尽干伤天害理的事。”林金平说完就往院子里闯,两个家丁见林金平双眼血红,怒气冲天,情知不妙,一个拼命拦住林金平,另一个急匆匆的跑进院里报信去了。孙家大厅里,孙老冒和谢秃头俩人正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一个家丁突然闯进来禀报说:“孙老爷,谢管家,林铁匠来了,他还指名道姓要孙老爷你出去。”
孙老冒和谢秃头听说林金平来了,两人会心的相视一笑,以为林金平同意了孙老冒跟林丽的婚事,前来谈婚论嫁要彩礼,不由得喜出望外,孙老冒喜笑颜开的对家丁说:“快,有请林铁匠,不,有请岳父大人……”孙老冒话音未落,林金平已经势不可挡的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如牛的家丁,林金平怒目圆睁地指着孙老冒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畜生,是你害死了我闺女,老子今天要找你算账,血债血偿。”林金平说完健步如飞的冲过去要跟孙老冒拼命,一个家丁见状赶紧舍身救主,上前拼命拦住林金平。孙老冒和谢秃头听了林金平的话都吓了一跳,心想:坏了,难道是林家丫头想不开寻了短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麻烦就大了,林铁匠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弄不好可能惹火烧身。孙老冒心里有鬼,胆怯害怕得要命,挪身躲到八仙桌后避开林金平的攻击,准备伺机逃离。
谢秃头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壮着胆子试探着问:“林铁匠,你说什么,你女儿到底怎么了,跟我们老爷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能信口雌黄,诬陷好人。”林金平气愤的骂道:“你个老杂毛装什么孙子,你们自己做的缺德事你不知道,我要给我屈死的女儿讨还公道,一命还一命。”林金平说完挣脱家丁的阻拦又要去打孙老冒,孙老冒见林金平真要跟自己玩命,吓得屁滚尿流,气急败坏的指着两个家丁吼道:“你们两个白痴,都是他娘的吃干饭的,林铁匠疯了,他在这儿胡说八道,你们还不马上把他给我撵走!”两个家丁听了孙老冒的话,使出全身力气一左一右架住林金平,谢秃头见状也跑过去帮忙,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金平“送”出孙家大院。
林金平走后,孙老冒双手发抖的擦着额上的虚汗,惶恐不安的对谢秃头说:“老谢,林铁匠的闺女真的死了,这回事情闹大了,我估计林铁匠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我们下一步咋办?”谢秃头摸摸他精光无毛的大脑门,胸有成竹地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不是办法,我们要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林铁匠如果真想找老爷你报仇,无非是两个办法:一个是他自己找上门来,就像今天,只要你咬紧牙关概不承认,咱们人多势众,他也无计可施,捡不着便宜,奈何不了你。另一个办法就是他去告官,告官嘛,林金平一没关系,二无证人,他无凭无据、空口说白话官府会相信他吗?再说大少爷又是警察局的大队长,自古以来“官官相护”,大树底下好乘凉,官府肯定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如此说来林金平两条路都走不通,所以老爷你根本不用担心害怕。”孙老冒听了谢秃头的分析,心里略略有些宽慰,但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那我们也不能这样消极等待,而是应该主动出击为好。”
谢秃头听了孙老冒的话,伸出大拇指讨好地说:“还是老爷高瞻远瞩,想得周到,为了防止林铁匠报复,我觉得可以从两个方面加以防范。一是我们提前给县长大人周怀南送礼,打通关节,以防林铁匠告到县衙,我们输了官司。二是从今天开始,白天晚上都要增加看门护院的家丁,加强巡逻,防止林铁匠狗急跳墙,找上门来行凶报复。”孙老冒听了谢秃头的主意,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没错,老谢,一切就按你说的办,从今天开始就增派人手巡逻护院,叫林铁匠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进来;另外,今天晚上就叫大少爷代表我去周县长家送礼,要舍得花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事不宜迟,越快越好。”谢秃头听了孙老冒的吩咐,匆忙出去安排。虽然一切都安排妥了,做贼心虚的孙老冒还是觉得眼皮跳个不停,感到莫名的心烦意乱,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
第二天上午,县府的大门刚刚打开,林金平便第一个走进去告状,县长周怀南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他看了一眼正气澶然的林金平,一脸威严的问:“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冤屈?状告何人?”林金平恭敬的向周怀南鞠了一躬,小心地陈述:“县长大人在上,贫民林金平,是本县七里堡庄人,状告我村的财主孙老冒,他伙同其管家谢秃头害死了我的闺女林丽,我请求县长大人主持公道,查清事实,依法将孙老冒和谢秃头处以极刑,为民除害,为我闺女林丽报仇雪恨。”
周怀南听了林金平告状的理由,顿时面沉似水,瞪着眼睛问林金平:“林金平,你说孙老冒和谢秃头害死了你闺女林丽,你有人证物证吗?如果平白无故诬告他人,那可是犯法的,你知道吗?你可得想清楚了!”林金平恳切地说:“县长大人,我有证人,我的左邻右舍都可以证明,他们亲眼看见孙老冒和谢秃头昨天中午去过我家,孙老冒他们走了之后我闺女林丽就自缢身亡。”林金平说的有理有据,周怀南听了林金平的回答,不仅不为林金平作主,反而鸡蛋里挑骨头,厉声质问:“林金平,你的邻居亲眼见过孙老冒和谢秃头害死你闺女吗?”
林金平听了周怀南的质问不觉一楞,心想:如果邻居亲眼看见孙老冒和谢秃头祸害我闺女,他们能见死不救吗?我还用得着来县里告状吗?我早把孙老冒和谢秃头这两个畜生一刀给劈了。林金平心里琢磨着:县长这话究竟什么意思,有他这样问话的吗?这不是故意刁难嘛,他这究竟是要为死难者伸冤?还是有意包庇凶手?林金平一时被周怀南的问话给搞糊涂了,不知该怎么回答。
周怀南见林金平一时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答,于是惊堂木一拍,变本加厉的大声吼道:“林金平,你说话呀,你是哑巴了?还是说了假话心虚了?”林金平被周怀南几句不分青红皂白的话说得无名火起,立即没好气的争辩起来:“县长大人,你这样不分是非曲直,信口开河,究竟是为受害者说话还是为犯罪人辩护?俗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周怀南见林金平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堂顶撞自己,气得七窍生烟,手里的惊堂木又是一拍,气急败坏的咆哮:“大胆刁民,你竟敢诬陷他人,诋毁本官,咆啸公堂,无理取闹。来人呀,把这个狂妄的刁民给我轰出去!”周怀南话音刚落,上来几个如狼似虎的公差,张牙舞爪的朝林金平扑过去,拖的拖、推的推把林金平赶出了县衙。
耿直老实的林金平哪里知道其中原委和利害,昨天夜里孙老冒已经派自己的儿子孙玉华给周怀南送了厚礼,说明了情况,疏通了关系,请求周怀南对这件事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周怀南既然接受了孙老冒的贿赂,“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周怀南毫无疑问要站在孙老冒这边,帮他说话,替他办事,充当孙老冒的保护伞。所以,周怀南故意在林金平告状时“鸡蛋里挑骨头”,无事生非,最终找了个“咆啸公堂,无理取闹”的借口把林金平赶出县衙,企图让林金平碰个软钉子,无功而返,知难而退,打消告状的念头,从而达到庇护孙老冒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