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作战科长田吉气喘吁吁的进来报说,“刘云飞------”
“刘云飞在哪里?”武锋没等他说完,急不可耐的抓住他手急问。田吉抖着手中情报说,“侦查员报告,今早1000多敌人突然包围居安镇,镇里有我们一营20多个伤员和县委干部一起被包围------”
武锋拿起手枪往腰里一插,冲田吉吼叫,“还他妈站这干啥!命令部队紧急集合,快速解围居安。”
居安镇子里一片寂静,镇里升起淼淼炊烟,镇南高岗上,日军山本部队坂田骏骑在马上举着望远镜,治安二师一团长高顺坐在马上不语。坂田骏扭身笑望高顺问,“高桑,故地重游,不想有所作为吗?”
高顺马鞭指着镇子说,“不就是几个国军伤员,何必大动干戈,派几个人进去抓了就行了吗。”
坂田骏摇头摆手说,“不不,居安镇的不居安,镇民良心大大的坏了,用你们中国话叫,可恶!该杀!”
高顺明白对方用意,他不想增加手上的血债,进一步规劝说,“坂田太君,一伙刁民成不了气候,我进去把国军伤员抓出来不就完事了吗。”
坂田骏狞笑,声音有点古怪,有点歇斯底里,让高顺有点汗毛倒竖:“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叫有仇不报非君子。不动干戈,君子的不是!”
高顺摇头叹气,思绪被拽回3天前那场遭遇战------
居安这座繁华的集镇地处涢河中游,东离下游的随县城50里。3天前,鬼子一小队长带领20多个鬼子兵和一个伪军中队扫荡居安镇,抢了一些粮食和牲畜,肩背手提出镇。薛东方带几十个兄弟路过此处发现,拦击鬼子,双方打得激烈。
刘云飞家在居安镇东,他带一营和周大山在十二里河北湾分头突出重围后,急于与游击队约定的地点汇合,刚走到这里,听到激烈枪声,挥动驳壳枪命令孙二愣拦住他们,灭掉狗日的!
孙二愣虽然带领二连与鬼子拼杀半夜,仍然士气旺盛,舞刀大喊着冲进鬼子兵群里,嚓嚓连着劈倒3个鬼子。一鬼子端枪从他背后刺去,刘云飞甩手一枪打在鬼子脑门上。当刘云飞转身解救另一战士时,被一鬼子刺伤左腿,他咬牙左右突刺,救出那位战士,自己趴在地上不能行走。
战斗结束,乡亲们怕鬼子再来报复,把刘云飞和20多名行动不便的伤员抬进镇西一自然山洞里躲避起来。
坂田骏和高顺赶到居安镇南,薛东方已率队离开了这里,鬼子尸体仰卧的惨不忍睹场面,激怒坂田骏和高顺两人,带队往东北追赶20多里,一直追到京山镇。高顺勒住马缰绳劝说坂田:“太君别追了,前边是游击队防区,我们是孤军呐!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鬼子兵撤走后,老百姓把刘云飞和伤兵员接回镇中安排在地下党员张大奎家地窖里,请来镇上医生给他们包扎治疗。刘云飞写封信交给张大奎,让他想方送出去,交给游击队说明这里情况。
大批日伪军集结在居安镇周围,迫击炮重机枪架好等待命令。坂田骏记住高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举起指挥刀高喊,“君子报仇啦!开炮!”
刹时间,居安镇中火光冲天,枪声爆炸此起彼伏。炮弹爆炸声把人们从梦中惊醒,纷纷冲出屋外逃命。街头人影追逐奔跑。鸡窜狗跳,牲畜哀鸣。
张大奎家厨房里,一锅粥沸腾着,张大娘用勺子不停搅,张大奎把饭盆放在锅台上拿起勺子往饭盆里盛粥。张大伯背起粪筐拉开院门向外走去,刚走到入街巷口处,一群人向北街跑去,边跑边喊,“鬼子来了,快跑啊!”
张大伯扭头往回走,进院关门把粪筐扔在地上大喊,“鬼子来了,快让伤员们进山洞。”
他家地窖直通后院,后院门连接天然山洞,山洞往里延深50多米,可以容纳100多人藏身。
孙二愣冲外嚷叫:“大伯,把营长照顾好,我这就去找团长来消灭狗日的。”
张大伯阻拦说,“鬼子都到大街上了,根本出不去。”说话间,突然外面传来“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声震醒了所有的人,张大伯掀开炕席让同志们进洞下地窖,从地窖进后院钻入山洞。
红叶昨天来看望伤员,没有回去,急忙起身搀扶着6名能活动的轻伤员钻进地窖里。刘云飞伤重,在地窖里躺着。红叶弯腰背起刘云飞,孙二愣扶着几个轻伤员一块从后院进入山洞里。
孙二愣坐在刘云飞地铺边上唉声叹气,不住口骂娘,“真他妈的窝囊,看着鬼子横行打不了,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饭来了!”张大娘端着一盆玉米粥送进山洞吆喝,众伤员愁眉苦脸没一人应声。
张大伯随后跟进来,对地下躺着的轻重伤员再三叮嘱说,“孩子们,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呀,有大伯在哩。”
张大奎心里不踏实,从地窖里提着步枪飞快跑出院门,迎面发现坂田骏和高宣身后跟着十几个特务和鬼子兵进入胡同口,正在往他家走来。张大奎快步返身回院子里,插上大门跑进屋里,掀开炕席钻下去。
一阵急速砸门声,张大伯急忙上前抽门栓,手还没有摸着门栓,“咣当”一声院门被砸开,伪队长高宣带领鬼子和特务闯了进来。高宣手枪顶住张大伯的头问,“老张头,你儿子呢,不会这么巧又不在家吧?”
“哎呀!咋就这么巧啊!”张大伯身子边往后退,边用手拨开高宣手枪说,“高队长,大奎昨后晌去他二姑家了。”
高宣恶狠狠的说,“你个老菜帮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他妈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搜!”
鬼子和特务们在院子里屋子里,到处翻腾起来。从张大伯家地道到院外山洞只有一墙之隔,中间有一个宽大地下室,20几个伤员和红叶都在山洞深处,他们不停的往张大伯家地窖口处移动。
张大奎走过来劝说,“红指导员,敌人就是冲你们来的,不管上头发生什么情况,你们千万别出去。”
刘云飞心里非常难受,面目严肃的问大奎,“告诉我,今天来的是那股敌人?”
张大奎咬牙切齿骂,“坂田骏个狗日的,还有高宣特务队。”
“给乡亲们带灾了。”刘云飞内心难受,口词肯切说,“3天前我们在这里吃掉他的佐藤中队,鬼子明显是来报复的。去,快让乡亲们钻地道。”
张大奎摇头说:“晚啦,敌人一大早赶上门来,大家没有准备,很多人被赶进周大地主大院子里,凶多吉少呀!”
红叶心急如焚,说,“这不怪云飞,日本鬼子侵略成性。关键是,得想办法,尽快把消息送出去,让县大队来解救乡亲们。”
张大奎苦丧着脸说,“到处都是鬼子,出不去啊!”
孙二愣抽出驳壳枪吼叫,“弟兄们,情况很严重,敌人重兵包围这里,我们不能让乡亲们受伤害,检查弹药准备战斗。”
“谁都不许动,就在这里待着,我必须把你们安全交给武团长。”红叶说罢,拽一下孙二愣向出口走过去。
特务在屋里找到地道口,几个人往下看去,从里发出来一阵枪声,特务倒在地道口旁。高宣听到房里枪声,赶紧退出院子大喊:“四疤瘌,里面什么情况?”
倒在洞口的特务嚎叫,“里面有游击队。”
坂田骏抽出指挥刀指向屋内喊:“八嘎!抓活的!”
几个鬼子冲进院子,又一阵枪声鬼子倒在地上。红叶和孙二愣钻出来把屋子里的鬼子特务消灭,躲在房门和窗户旁注视院子里。十来个鬼子特务冲进院子,两个特务冲到北屋墙下边。一个叫韩小飞,一个叫梁斗儿,他两好奇的趴在墙下边窥视屋内。
北屋内从地道口钻出一大一小两个战士,红叶伸手拽住小战士说节省弹药,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小战士跪在红叶跟前说,“指导员,我叫王东,他叫高阳,咱能冲出去吗?”红叶拍拍小王的头安慰说,“不怕,有我在,有同志们在,咱不怕。”
王东15岁,年轻孩子总有点天生的幼稚,大敌压境下没有恐惧感,他依偎在红叶怀里撒娇说,“指导员,俺娘捎信来让俺回去和邻村大妮姐相亲哩。要不是鬼子突然来,现正在家里呢。”高阳望着指导员不好意思,他说,“俺儿子都会走了,可俺还没见过面,到鄂西2年多了,前些日子俺娘捎信来说抽空回去看看,整天忙打仗哪有空啊!这次俺看悬了,儿子面是见不上了。”
红叶扶小王东坐起来说,“同志们,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弟兄姐妹,有多少好战友倒在我们身旁,谁怕死可以钻进道里去,我死前把地道口炸塌,可以保住你们性命。”
王东稚腔嫩调说实话,他说,“指导员,俺是怕死,可是俺不怂包软蛋。俺娘说了,男子汉大丈夫精忠报国,战死沙场是最好的归宿,俺祖坟上添光彩。”
高阳苦笑一下说,“俺娘不懂那么多道理儿,记得上次俺离开家时,俺娘说为打鬼子死了,她老人家找人给俺树碑立传。如果做缩头乌龟,高家没俺这一号了。”
孙二愣扳开驳壳枪机头说,“不能死,多打几个鬼子!给你娘报喜。”
屋外墙下,韩小飞用胳膊肘子顶一下身边的兄弟说,“梁斗儿,说死也他妈容易,看看躺在下面的这些弟兄们,能进祖坟吗?听听里面游击队的话,不该呀!”
梁斗儿冲韩小飞笑笑,怨声怨气说,“操,俺这活计,全是俺那个糊涂老爹逼着干的。说干啥不是干,只要给大洋管饭就中。可是这死法和结果是一样的吗,人家是为了国家死的,咱是为鬼子死的,你说这有多么别扭。人家在里面当岳飞,咱他妈在外面做秦桧,你说这事闹的,多没劲儿。”
韩小飞悟出梁斗儿的话意,歪歪嘴小声说,“大哥,今天我看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啦。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反正是个死,要不咱也弄死几个小鬼子,把这顶汉奸帽子摘掉,让里面的游击队做个见证成不?”
红叶听到门旁的说话声,点头跷指说,“好兄弟,大家都是中国人,只要你们能把枪口对准小鬼子,我来给你们作证。”
韩小飞往门口移动两下,低声说,“游击大姐,我给你们递进去几颗手雷和手枪弹夹,算我们的诚意吧。我叫韩小飞,他叫梁斗儿,都是北刘庄的。”
红叶接住手雷和弹夹说,“我叫红叶,是白虎寨自卫队长改编加强连后任指导员,咱们阳间没机会见面,到阴间去聚会吧。”
韩小飞给红叶出主意说,“红指导员,我把小鬼子引进来,咱们一起上路怎样?”
红叶赞同说,“好,一起上路不寂寞。”
王东不相信问指导员,这些特务不会骗了咱吧?红叶用手抚摸王东的小脸蛋说他们不是特务,都是鄂西的抗战弟兄。
韩小飞闻听,含泪重复一句,“都是鄂西打鬼子弟兄。今天头一次听到这么亲切的话,知足了。”
随之,韩小飞坐起来背靠墙冲院门口大喊:“高队长,里面的游击队伤员没子弹啦,我和梁斗儿就在北墙下,你赶紧进来吧。”
高宣欣喜,朗声回答,“韩小飞,你他妈的给老子顶住,老子这就他妈进去支援你。我就说嘛,特务队没孬种。坂田太君,我的人就在里面,游击队没子弹啦。”
坂田骏一挥刀吼叫,“快快的,进去的干活。”
高宣带几十个人涌进院子,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里寻找韩小飞二人。坂田骏在院门口张望,突然枪声大作,手雷在敌群里爆炸。
红叶和3个战士猛烈射击,韩小飞和梁斗儿躺在地上射击,冲在前边的敌人倒下去,后面的又冲进来,韩小飞一枪打在高宣胳膊上。
坂田骏缩回去吼叫,“炸死他们!”
几颗手雷飞向北屋门前。红叶推一把王东和高阳说,“快,你们俩个先下地窖进山洞。”
高宣趁烟雾蹿进院门叫,“韩小飞,你他妈就是当汉奸的命。”
韩小飞调转枪口骂道,“老子不是汉奸啦!有游击队给咱证明。”
高宣一枪把被手榴弹炸成重伤的韩小飞打死。梁斗儿颤抖着扣动扳机打在高宣屁股上,鬼子刺刀扎进梁斗儿胸口。
一群敌人冲进北屋,红叶拉响一组手榴弹甩向敌人,借房子坍塌之机返身钻入地道进入山洞。坂田骏和高宣抱着机枪向坍塌废墟扫射一阵子,向镇南走去。
居安镇南鬼子端着枪追杀东奔西逃的老百姓,不时有乡亲倒在鬼子枪口下。
刘大爷家后墙外有一个与张大伯家后院墙处通往山洞的连接口,红叶和孙二愣带几个战士沿着山洞来到刘大爷家后墙外掩护他走后山搬兵解救全村父老乡亲和一营伤兵员。孙二愣出洞口顺着山坡往前飞跑,正跑得起劲,突然发现前面鬼子,急忙躲进小树林里。鬼子向镇东走过去,孙二愣穿过树林继续往前飞跑。
天空阴云密布,起风了。坂田骏头上缠着纱布,破战斗帽下沿露出一圈白色分外刺眼,他用手抚摸一下头上的伤痕,抡起军刀四下乱砍,气得嗷嗷直叫:“杀!杀!统统杀光!”
南房顶上,伪军机枪把窗户和门打得木屑乱飞。鬼子重机枪打得北屋土坯墙一块块往下掉。敌人不断冲进院子,又被子弹堵回去。院子里枪声嘎然停止。
高宣高呼:“太君,游击队这次可真的没子弹啦!”
坂田骏举刀指向院内叫:“统统的抓活的,刺刀的干活。”
红叶从地上捡起一支三八大盖步枪,王刚和小刘端着步枪站在左右。一群鬼子端着刺刀和三人对峙。一个特务搀扶着高宣站在门口,坂田骏对高宣一摆手。高宣走上前指着红叶叫喊,“行啦!我说你们3个,别他妈硬撑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不,一条路,赶紧投降,被刺刀挑死的滋味不好受。”
红叶枪对着高宣骂,“高宣,当汉奸没有好下场,鄂西许三霸,北庄刘万成,随州周能通是怎么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高宣一缩脖子,瞪眼骂道,“哎!我说你个破女人,死到临头还他妈嘴硬,开枪啊!可惜我怎么死你看不到啦,现在是你怎么死的问题。有胆你就开枪!”
高宣转脸对王刚一招手说,“看看你这小屁伢子,刚他妈断奶就玩完了,不遗憾吗?还没睡过女人吧?没睡过女人就不叫男人嘛。过来过来,高大爷我领着你去城里逍遥逍遥。”
王刚扔掉步枪往下蹲了一下,走向高宣。高宣望着徒手走过来的小王刚得意说,“这就对啦,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跟大爷我混,保你吃香喝辣的。”
“王刚!你个混蛋!”小刘冲王刚大喊。王刚回头一笑,继续走过去。红叶枪对着高宣,赞扬王刚说,“好兄弟,你就是真正的革命战士。”
高宣继续破着嗓子说,“红指导员,太君说啦,只要你放下武器,一切都好说。”
王刚走到高宣跟前猛往上一窜抱住一米八高的高宣脖子,一口咬掉对方耳朵。高宣左手捂住失去耳朵的黑洞,右边耳朵又被对方咬住,鬼子一刺刀扎进王刚胸膛。红叶扣动板机,子弹打在高宣肩膀上,几个鬼举枪射击,红叶和小刘倒下去。
通往居安镇的土路上,武锋率部队快速行进。绕过村庄,穿过树林,趟过河流。孙二愣看到河里过来的部队,扬手叫一声团长。两眼一黑,一头栽倒河边。田吉快速往河边猛蹿几步,急忙扶起孙二愣呼叫。
孙二愣睁眼冲武锋喊叫,“团长!快!鬼子到处杀人,红指导员和伤员奋力反击,危在旦夕。”
武锋命令加快速度,突击队长田吉挥枪吼叫着,率突击队员跑步冲过去!
居安镇沉闷的天空,偶尔裂开几道闪电,传来阵阵闷雷声。武锋、参谋长带领部队跑进镇里,被惨状震惊。田吉在废墟堆旁发现爬在地上的红叶,急忙将她翻转身子,用手在她鼻孔处放一下惊叫,“红指导员还活着。”
孙二愣从地道里背出刘云飞,快步来到团长面前。武锋大声命令,“快送医院,一定要救活他们俩!”
居安镇大街上,一片惨然场景,武锋看着抬走的刘云飞和红叶,转身问田吉,“坂田骏现在什么位置?”田吉悲痛的往西指着说,“我赶到时,鬼子已撤回张洼据点,张洼是比较大的据点,里面有坂田骏一个大队,治安军一个团。”
参谋长担心说,“鬼子新胜,锐气正旺,不宜做大动作。”
武锋怒吼:“老子就是要拔据点,消灭坂田骏狗东西,为居安镇乡亲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