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坪坝镇的乡间小道上,张大娘左胳膊挎着兰花包袱,右手拎着棍子脚步沉稳,两眼机警地注视周围。营长推车子不敢走快,也不能太慢,只能保持在百步左右的距离。
太阳快落山时,张大娘走进了一个村庄,一个中年妇女担水桶来到井边打水。半天的路程,张大娘并不觉得怎么累,只是看见水桶才觉得口中有点渴,便走上前以打听问路的口气讨口水喝,“他大嫂,担水呀?麻烦问一下,不知这儿离县城还有多远?”
中年妇女望着面前健壮有神的老太太,投过疑惑的目光随口一句说,“还有20多里。”张大娘对她的怀疑没太在意,点头“哦”一声,面带微笑的说,“借光,俺能喝口水吗?”
中年妇女从井里提上水桶往井沿上一放,回个笑脸说,“男人们常说烟酒不分家呢?一口井巴凉水算个啥?喝吧。大娘,看你身子骨廷壮实的,这兵荒马乱的串啥亲戚呀,老实在家坐着还不知啥时来灾祸哩。”
张大娘喝了两大口水,用衣袖一抹嘴巴,满脸不快的说,“他大嫂啊!不是俺愿串门,没办法啊!俺兄弟一家四口都被鬼子炸死了,俺老婆子总得来收尸啊!不能让亲人暴尸街头不是。”
中年妇女点头同情说,“可不是,该杀的小鬼子都是畜生,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太阳快落了,赶到也关城门了,不如今晚住俺家,明天一早再去吧。”
张大娘机警地往东边扫一眼,发现有座破庙,谢绝好意说,“不啦!这年头不方便,就近路边歇一宿,鸡叫早点赶路。”
中年妇女摇头叹气,“唉!破庙成讨饭花子的客栈了。”
营长远远望着张大娘和中年妇女分手向破庙走去,骑车子低语一句,“对不起了大娘,这破庙透风撒气怎么能住啊!你要是有个好歹,俺对不起赵司令,政委真要收拾了俺哪!俺得把你撵进老乡家去住。”想到此,蹬着自行车径直向井边走过来,中年妇女见一身黑衣汉奸骑车蹬过来,担起水担就走。营长咬牙猛蹬两下,冲中年妇女大喊,“站住!”
“你是叫俺呢?”中年妇女一怔,停住脚步问。
营长有意摆出一个讨人嫌的汉奸走狗样子,腔高声粗呵斥,“哪还有别人?不叫你叫谁?我问你,看没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挎着兰花包袱,拎着根打狗棍子?”
中年妇女望着眼前黑衣汉奸心里有点烦,故意扯远点搪塞了事,“我说老总啊!每天村里不知要来多少讨饭的老太太,俺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营长瞪眼吼她,“少给我胡说八道,就是刚才在这儿喝水和你说话的那个?”
“哦!你问的是她啊!”中年妇女表面镇静,怜心大发,手指相反方向说,“那那,往那,村西那边去了。”
营长明明看见往村东边,她硬给指相反方向,心里踏实了,这位好心的中年妇女定会按他的意图去办。这才汉奸味更加逼真的瞪她一眼,车子把往西一拐,恨恨的吼叫一句,“我叫你跑,看你的小脚快,还能跑过老子车轮子不成。”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我得赶紧让她离开那个是非窝。”中年妇女把水担往路边一放,一路快步往破庙跑去。
破庙顶上露着天,蜘蛛网布满墙角柱梁,没有庙门破窗框。张大娘刚刚坐下,中年妇女快步跨进庙门,一把将她拉起就往外走,不住嘴的惊叫,“俺的好大娘哎!别在这儿惹麻烦了,快跟俺走吧。”
张大娘莫名奇妙,挣脱手问,“他大嫂啊!这到底是咋啦?我说这儿方便,打个盹俺就走,这是让我去哪啊?”
“你咋被坏人盯上啦!”中年妇女来不及细说,硬拽着她往庙后走去。
营长躲在村西庄稼地里,望着中年妇女从破庙里拉走张大娘,这才蹬上自行车从村南绕个大圈子,晃晃悠悠来到破庙前,将自行车往庙前墙一靠,坐在地上,掏出干粮和咸菜吃起来,吃着笑着说,“我的大娘哎!对你不能不讲情面,你把俺这一亩三分地儿占了,俺睡露天地儿呀,这可不成。”
中年妇女将张大娘拽到家里扶坐小椅子上,给她倒盆热水让她洗脸泡脚,满目惊异问,“你咋被侦缉队的人给盯上啦?”
张大娘也疑惑不解,瞪着眼说,“不知道啊!”
中年妇女一看就是快人快嘴,她说,“俺一看那家伙就不个是好人,算啦!好生呆着,明早俺送你出村。俺叫秀花,大家管俺叫王大脚,俺公公说,人家不光说俺脚大,俺心也大,爱说啥说啥,嘴长在别人脸上,咱管得住吗。走,灶火做饭吃去。”
她俩在灶火里有说有笑,秀花老公公王老邪闷闷不乐的走进院子,把空粪筐放在院子墙角处,拍打几下身上灰尘向北屋门走来,嘟囔着说,“这他娘的啥年头呀!连吃草的都不安生了,转了大半天,没见一泡屎。”嘴里牢骚没发完,呆着张老脸转身迈进门槛,像发现天大秘密似的,盯着灶火窝里的张大娘问,“这是谁?”
秀花没抬头继续忙锅里的粥,随意应一声,“俺娘家远房亲戚,去县城看闺女,路过咱这儿看看俺。”
“哼!”王老邪怪怪的冷哼一声,走进里屋。
张大娘看出端倪,起身说,“他大嫂,俺不给你添麻烦了。”
秀花把大娘按坐下,有意抬高声音叫,“你是俺娘家人,咋啦,吃顿饭还能吃穷嘛!听俺的!”
王老邪在里屋梆梆梆,怪声怪气摔打几下笤帚,口气有点指桑骂槐,“吃吃吃,这个家非让你吃穷不可,老歪家穷,羊羔子饿死俩了。凡是家里来了生人,不去村公所登记,一律按共产党游击队对待,我可不愿落个通匪的罪名受处罚!”
公公明显撵人,儿媳妇热心帮穷,大声小气不让步,她说,“谁说俺大娘是生人?俺娘家人算生人?你要是跟俺过不去,俺明天就回娘家,别怪俺没提醒你。你儿子3年没进家门了,他可没通匪,照样蹲监狱,是俺伺候你3年,凭良心吧。”
张大娘闻听这家老头不是个安分守己明理人,怕闹得他家上下不安,站起身执意要走,秀花拽住不让,大声吆喝说,“大娘,没啥不安的,吃饭睡觉,明早俺送你去县城。”说完把饭菜摆到炕头小饭桌上,王老邪闷声不响端起一碗蹲在炕边,吃完把碗筷往饭桌上一推,拿起烟袋走上大街,转身向维持会长赵秋风家走去。
赵秋风矮胖身材,一脸横肉,坐在太师椅上,看王老邪勾头进门,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便纵纵身子,嬉逗他,“老邪呀!又有哪门子邪乎事了,说来听听。”
王老邪还当真了,阴沉着脸摆谱说,“要说咱邪话多,咱也没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不,家里又多了一口塞饭的,你说这邪乎不邪乎。”
赵秋风“扑哧”一声笑了,用手捣捣他说,“瞧你那个邪乎劲,这多一双筷子碗就是灾祸啦?抠唆个啥劲儿,还能把你吃穷咋的。”
王老邪的邪劲一上来,还真有点认死理,瞪眼咋呼说,“我咋就不知道她娘家有这么个大娘?指不定是从哪里捡来的讨饭花子哩。”
赵秋风猛然一愣,急问,“你是说这人不是秀花娘家的?那她------走,看看去。”
几个自卫队员背枪跟着赵秋风向王老邪家走去,人还没到门口,秀花听到外面有动静,从窗户里往外张望一眼,见公公领赵秋风走进院子,随手拉起张大娘推开后窗户,张大娘纵身钻出去蹲在墙下。
王老邪推门进来问儿媳妇,“那个老太太呢?快让她出来,见见赵会长。”
秀花装糊涂斜视赵秋风一眼,转向王老邪,口气倍加亲切,“哎哟!我说爹呀!看你又说胡话了,哪儿来的啥老太太呀,俺咋不知道?”
赵秋风有意吓唬秀花,把盒子枪往前边一撩,装腔作势在屋里踱两步,一个猛转身指着她叫,“给我听好!窝藏共产党游击队,可是死罪,别怪我没提醒你。”
“哎哟我的赵大会长哪!你可高看俺啦!共产党游击队能上俺家来吗?穷得叮当响。即便是老太太就是游击队呀!这年头大老爷们都不干正经事儿,一个糟老婆子能做啥大事,看把你折腾的,回吧、回吧。”秀花瞥一眼老公公,埋怨的口气里有点驱赶的味道,“爹呀!你应该跟赵大会长去吃香喝辣吧,他那里好吃好喝好待承,俺可伺候不了你这吃里扒外的没良心人。”
赵秋风看出秀花做了手脚,他要守株待兔。一摆手哼叫一声,说,“走!真是邪乎了,哪有什么老太太,就你这老邪门公公,白给老子也不要。”
太阳刚出一竿高,营长抖落掉身上的灰尘,望望门外,推车子走出庙门,来到秀花家胡同口,正碰上王老邪背粪筐走过来讨好他,“老总,这么早啊!”营长歪戴礼帽斜背驳壳枪骂一句,“早晚管你屁事!听说昨晚你家来了一个老太太?她人呢?”
王老邪一怔,说,“没、没呀,不信你去问赵会长,他昨晚到俺家来搜查了。”
营长一瞪眼骂,“狗娘养的,撒谎不眨眼儿啊!没来外人搜查啥?看来不修理修理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哎,别别别------”王老邪一听要挨打,急忙实话实说,“老总,不瞒你说,傍晚是来了一个老太太,自称是俺媳妇的娘家人,等俺把赵会长叫来时就没了,一眨眼的功夫。不知钻哪儿去了。”
二人正在那儿纠缠,赵秋风拎着拐棍带领8个自卫队员在路口盘查行人。营长瞪王老邪一眼,骑自行车走过来,晃晃悠悠撞到一个自卫队员身上,扔下车子一巴掌扇过去吼骂,“你他妈的眼瞎啦!眼珠子只管尿尿不瞅人哪!”
几个自卫队员端枪凑过来,营长三拳两脚将他们撂倒地上,抽出双枪顶住赵秋风肥脑壳骂他,“老王八蛋活腻歪了,睁大眼珠子看看老子是谁?”
秀花和张大娘躲在路边树林里,秀花一眼认出营长,指着他叫说,“就是那个黑衣汉奸昨晚盯上你的!”
张大娘摆手说,“别叫,看他咋治他们。”
赵秋风伸手把营长枪口移开,眨巴几下眼双手抱拳问,“好汉爷,请问你是哪路神仙?在下眼拙。”
营长枪口再次对着对方脑门子吼叫,“老子是随州侦缉队的到这儿溜达溜达,难道你不欢迎?”
赵秋风吓得七魂出窍,连连点头说,“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啦!”
“那你还站这干啥?一大早就让老子在这费口舌,早就渴得嗓子眼儿冒烟了,还不快带老子到你府上喝茶去!”营长连骂带推。
赵秋风一个诬赖地头蛇,巴不得攀权靠势人,哪敢怠慢,伸手哈腰连说,“请,快请!快请!”
其实营长早就发现张大娘躲在小树林里,装腔作势就是提醒她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才大模大样的往小树林方向挥舞几下驳壳枪,大叫一声,“走喽!跟赵会长进村吃香喝辣去哟。”
张大娘感觉黑衣人巧在这个时候出现有点蹊跷,闷思不语。秀花心直口快,说,“黑心烂肝肺,狗咬狗一嘴毛。”
张大娘笑望秀花,自言自语说,“这个人挺奇怪,他好像知道我们在树林里。”秀花眨眼,迷惑不解推张大娘一把说,“大娘快走!你赶紧顺这条小道儿往北赶路,不知这些混蛋啥时又回来了。”
“孩子,这年头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张大娘转身笑说,“大娘给你添麻烦啦,咱娘俩如有缘分,一定还会见面的。”
赵秋风将营长让进屋内,拉开八仙桌,摆上两个热菜两个凉菜一壶老酒,营长当然贵客主宾位上座。
既然是唱戏,就得真切不露嫌疑,就得拿出汉奸特务的嘴脸。连吃带比划,多少带两句脏话说,“这个游击婆子,可他妈不一般呐!我他妈追了她好几天啦!你他妈的狗眼看人低,难道就没看出来?”
赵秋风更加敬佩营长,端起杯子与营长杯子碰一下问,“她昨晚真进了俺们村?又突然一下子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你说她厉害不厉害?所以,我今日天不亮就守在这儿。进城必经之路,我就不信,她还能飞天钻地?”
营长头一仰一杯酒倒进嘴里,“啪”一声将杯子墩桌子上,叫骂,“废他妈啥话,不进你们村老子怎么坐在这儿。她上哪儿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吗?赶紧弄几个菜,烙几张白面饼,老子晌午饭还不知在哪儿塞哩。”
赵秋风转身对佣人说,“快去,给长官弄两个荤菜,多放点油。”营长接话连训带骂,“别他妈抠抠唆唆的,干脆做肉菜,老子好下饭。要不是老子替你着想,回去报告皇军,你就是他妈的宰10头猪筒子也不够皇军们咪西的。”
“那是、那是。”赵秋风急忙巴结讨好,从腰里掏出4块现大洋递给营长说,“这是孝敬你老的,拿去喝酒、喝酒。”
“黑心财不要白不要,要就要狠敲他一下。”营长瞥一眼,心里暗骂。随之,“啪”一声将大洋拍桌子上吼叫,“我操!这是个啥数?你咒老子不死是不呀?啊!”
赵秋风一咬牙又掏出2块,在头上猛拍一下,说,“看我这记性,凑个吉利数,六六大顺。”
营长吃饱喝足,起身将6块现大洋往衣斗里一装抱拳告辞,推车来到秀花家敲门,秀花惊恐的眼神望着他问,“你找谁?”营长耍个笑脸递上两块大洋说,“怎么,有意给我指错路,就不怕我找上门来?好心人定会有好报。这点钱是老太太的食宿费用,谢了。”
“这年头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秀花想起张大娘的那句话,望着面前的黑衣人满脸疑问,“你到底是啥人?”
营长再次逗笑,“我是啥人不重要。还是那句话,好人必有好报。”他不愿在这耽搁时间,踏上车子,朝后摆摆手向村外公路上蹬去。
张大娘来到坪坝镇上茶馆敞篷下喝水,营长坐在大街对面饭馆里盯着大街上,一日军小队长秋野带领十几个士兵从南边走过来,前边两个士兵各牵一大狼狗为他开路,一个妇女领着十来岁小男孩躲到茶馆棚子边上,日军士兵戏弄男孩松开狼狗绳,狼狗呲牙咧嘴围男孩转悠,男孩吓得哇哇大哭。
妇女惊呼一声弯腰护孩子,狼狗一口咬住妇女大腿不丢,张大娘拐棍指向狗头轻轻一点,狼狗趴在地上盯住张大娘张口伸舌不敢动。秋野冲旁边牵狗的士兵一挥手,另一只大狼狗扑上来。张大娘拐棍一伸,狼狗一下趴地上也不动了。
张大娘对妇女低吼一声,“带孩子快走!”
妇女感激得两眼流泪,哭叫声大娘,谢谢你老救了俺娘儿俩。
几个士兵端刺刀围住张大娘哇哇大叫,“你的,什么的干活?”
秋野走过来,伸手抓起张大娘拐棍仔细观察后问,“老太太,你的,这是什么神器?”
张大娘不屑,手端茶碗送嘴边轻吹茶碗边茶叶,喝一口咽下,漫不经心说,“一根破棍子,老妇的第三条腿儿。”
秋野使劲把棍子撅断,抽出军刀吼叫,“你有三条腿?我让你变成一条独腿。”
张大娘手中没了棍子,狼狗猛扑上来,张大娘只有动手了,只见她收左腿出右手,一掌拍在狼狗脑袋上,狼狗摔在地上,闭上眼睛。另一只蠢蠢欲动的狼狗,吓得窝地不敢动。秋野挥刀向张大娘砍去,一发子弹从对面饭馆门口处飞过来,打在秋野后背上。
一直在对面饭馆门口,横眉立目的营长,突然站起,两只驳壳枪扫射过来,几个鬼子倒下去。他边打边喊,“快跑呀!鬼子兵来啦!”迅即枪口一摆,张大娘拎起包袱向镇外跑去。营长一手一支驳壳枪,两腿夹着自行车像杂技演员样的不停向鬼子兵扫射,几个鬼子应声倒下。最后一梭子弹打完,两手扶车把用力猛蹬着向张大娘追去。
突然一发子弹射过来打在他右臂上,车子向右一歪,他右脚尖瞬息点地,扶正前轮咬牙继续飞弛。
傍晚时候,张大娘一口气跑进镇北山一座破庙里,月光透过露天房顶射进庙内,她刚屈身坐在前窗下。营长走过来敲敲破门,张大娘警觉站起来,手握匕首侧身隐蔽门后。
营长推车走进来说,“大娘,别怕,我不是坏人。”
张大娘沉声回他一句,“你是坏人老身也不怕,虽久不在江湖上行走,州县道上的朋友还给几分面子,何况你这副嘴脸?”
“女中豪杰,巾帼不染须眉,在下佩服!”营长手捂左臂,口气有点颤抖。
大娘乜一眼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手上的血红,知道他受了伤,而且伤还不轻。便冷讥一句,说,“少在我面前卖乖,就凭你那身衣服我也得救你,跟踪我3天3夜了,还想钓大鱼?”
营长羞涩的笑笑没言语,他无话可说,一旦走嘴前功尽弃。张大娘浑然不知内情,但从几天遇险的现象上看,对此人也有八九分好感,匕首往腰里一插说,“来吧,如信得过老身,我可以帮你治疗一下。”
“当然信得过了。”营长点头说,“不信我进来干啥?帮我把子弹剜出来就行,不知路上还有几日。”
营长怕走嘴,还是露了嘴,他的话一出口马上引起大娘疑心。“难道你------”张大娘疑目盯望他片刻,心说,“我走几日你跟几日,今晚该拜拜啦。”
张大娘没那么直白,她帮对方把外衣脱下来,从腰里抽出匕首,左手掐住他肩头,右手握匕首插进肉里,刀尖剥动一下肉内的子弹头。营长头上的汗珠子“唰”的一下断了线的珠子样的滚落下来。她被他那强忍疼痛,下嘴唇都咬出血痕的顽强精神所感动,故意分散他的精力说,“小伙子,长疼不如短疼。你看,这弹头像颗花生米样的在肉皮下乱动,眼不进灰尘,肉扎刺钻心------”大娘说着说着,手腕一转“啪”的一声,一颗子弹头弹起一人多高迭落地上。她没在意地下,随手拍一下他的右膀穴位,营长迅即浑身麻木汗珠没了。
张大娘这才解开包袱,拿出一小瓶祖传金疮药敷上,帮他包扎好伤口扶到墙角坐下说,“好啦!靠那睡一觉,做个梦不耽误你明天早晨回城。”
营长根据大娘的话中之意悟出她要甩掉他,怎么也要跟到底。但由于3天3夜为跟踪保护她,一直没休息好,子弹头被取出来,张大娘点了他止血穴位。加之金疮药有特效麻醉止痛作用,往墙角一靠,很快就发出了鼾声。
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太阳升起老高,张大娘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但他知道丢了张大娘的严重后果是命都不换来的。一蹶跳起来,推上自行车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