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节

的狂妄计划,并争取了时间,从上海等地迁出大批厂矿机器及战略物资,为坚持长期抗战起了重大作用。

楼兰劫

一个我在前世浅斟低唱哀叹,

一个我想今生梦回楼兰太难。

——题记

(一)暮光倾城

暮光经久弥漫的天空,是灰暗低沉的颜色,白日里曾经有过的明媚光芒,如同飞鸟一般掠过,不留痕迹。那隐藏在灰色后面的也许就是一段璀璨的记忆,等待着某一个时刻,某一个人,轻轻地拂去上面的尘埃,再次将它打开。

目之所及的一切,永远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相逢,别离,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可是依然会发现,所有无法预知的暗流都会朝着一个结局訇然倾泻,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可是,我们身在其中,浑然不知。

只是,有些时候,会茫然失措,一如突然断掉的琴弦,不可预知。

我静静地坐在街角一家小小的咖啡店里,在面前咖啡氤氲的温香气息中构思着我要写的一篇小说,关于荒原,关于苍狼。只是这淡淡的温香并未能激发我的灵感,反而和咖啡店里特有的静谧融在一起,让我的思绪有些倦怠和恍惚……此时,咖啡店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携着冬日寒冷的空气走进,霎时,咖啡店里暖和慵懒的空气被带动,让小小的空间因这个人的到来而越发显得逼仄。

兀自沉迷,谁来谁走,与我无关。

只是没有料到,那个人却径直坐到我的面前,挡住了我望向窗外的视线——他是一个黑衣如墨的男子,魁梧,神秘,浓浓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的眼,让人无法洞悉他的内心。

“对不起,先生,我没有等任何人。”我淡淡地说道。

他并不言语,只是微微笑着,略显刚硬的面部线条浮现出一种遥远的温柔,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店内,只有我一个客人,小服务生也不知跑到了哪里。我突然有些忐忑,但与畏惧无关。

“你并不受欢迎,先生。”我冷眼望着他,口气十分不友好。

他依然不回答我的话,却直视着我的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我的爱人 曾含泪

将我埋藏

用珠玉 用乳香

将我光滑的身躯包裹

再用颤抖的手 将鸟羽

插在我如缎的发上

……”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让我的心突然莫名地狂躁起来,我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他轻轻阖上我的双眼

知道 他是我眼中

最后的形象

把鲜花洒满在我胸前

同时洒落的

还有他的爱和忧伤

……”

他的眼睛依然望着我,但是眼眸深处却有了轻微的变化,那是一种冰与火的纠缠、碰撞、争斗,继而是是两团青绿的火苗在微微窜动……我的心突然由狂躁转为安静,然后被一种莫名的忧伤和疼痛所替代。

“夕阳西下

楼兰空自繁华

我的爱人孤独地离去

遗我以亘古的黑暗

和 亘古的甜蜜与悲凄

……”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说什么?”无力挣扎的我艾艾地问道。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关于荒原,关于苍狼,而你不正是苦于没有灵感吗?”在他充满魅惑的声音里,我所有的疑惑和戒备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来自灵魂深处的一种渴望和聆听……

此时,窗外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它们的盈盈飞舞似乎是为了赶赴一场穿越千古的盛会。

而那些遥远的过去仿佛是藏在洞窟深处的一幅巨大壁画,在被火把照亮的瞬间,徐徐展现,辉煌壮丽,触手可及。

(二)楼兰往事

毒辣的日光毫无遮掩地照射着一望无垠的大漠,遍地黄沙都被镀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颜色,再衬上白得发亮的天空,让人宛若身处在光和热的幻境里,头脑发胀,眼睛生疼,神情恍惚。

倒是希望有风吹过,哪怕是一丝丝的风,来惊扰这支静默行走着的大汉送亲队伍——曾经红妆蔓延十里的华丽繁荣和旌旗飘扬,在西出嘉峪关踏进沙漠的那一刻便减缩成百十头骆驼的无奈行走。然,在烈日和黄沙的逼仄下,风退却了,它静静地躲在人们感知不到的地方,兀自慵懒。只有驼铃在骆驼的行走间,微微发出响动,压抑却也悠长。

突然,在驼队两侧延绵的沙丘后面,涌出无数头戴皮帽,身穿紧袖长袍的壮硕蒙面人来,他们站在沙丘之上形成两条长长的黑线,而手中所持强弩,箭尖所指正是送亲队伍。

这样的局面,顿时让整个驼队从恍惚中惊醒,进行高度战备。

“来者何人,可知我们乃是大汉的送亲使!”驼队里一位长官模样的人冲蒙面人喝道。

“劫的就是你们,留下公主和秘方,我们放你们走!”为首的蒙面人用生硬的汉话喊道。

“休想!”这位长官怒道,并随即下令“保护公主!”

顿时,从驼背上跳下数十名身手矫健的兵将,纷纷奔向驼队中间的位置,并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围住了一个端坐在驼背上轻纱遮面的红装女子。毋庸置疑,这便是那位和亲公主,所谓的凤冠霞帔妆容华贵,都与那十里红妆一起遁为遥远长安的记忆。

“放箭!”为首的蒙面人一声令下,顿时,黑色的箭雨直接袭向那蜿蜒的驼队。

虽然,送亲队伍中不乏身手了得的兵将,但是单凭刀光剑影舞出的屏障却难以罩住偌大的驼队,顷刻间,已有少半数人中箭倒地,而那些骆驼更是死伤一片,侥幸未受伤的骆驼却也受了惊,哀嚎着四下奔散。这样一来,整个送亲队伍便彻底乱作了一团。

而那些身着异族服饰的蒙面人在箭雨过后,便立刻亮出兵刃,冲下沙丘,趁乱来袭——顿时,骄阳似火的大漠上,沙尘四起,杀声震天,血光飞溅。

厮杀过程中,因为双方人数的悬殊,保护公主的圈子在不断缩小,乃至有几个蒙面人突破了包围圈,直奔驼背上惊惶无措的公主而来——就在这紧急关头,在送亲队伍中突然跳出一个体格健硕、行动敏捷的年轻人来,只见他几个箭步便冲到了那几个意欲掠走公主的蒙面人之前,长刀一挥,快若闪电,那几个蒙面人便顷刻倒地毙命。

“再下冒犯了,公主请跟我来!”言语间,年轻人已飞身上前,长臂一伸,便将公主从驼背上掳下,然后挟着公主冲破蒙面人的截击,向前方逃奔出去。此间,又有蒙面人追杀过来,却都被这个年轻人一一砍倒在地。

翻过几个沙丘,也不知跑了多远,直至那厮杀的声音听不见了,年轻男子才停下,将公主轻轻放在地上。

“再下无意冒犯公主,实乃情况危急,请公主恕罪!”年轻男子跪在公主面前。俯首称罪。

“哎——”好半天,这个被称为公主的红妆女子才缓过一口气来,面纱下,她开口幽幽说道:“你救了盖长,盖长应该谢你才是,不必多礼,只是你这般的身手和面目,好像不是中原人士。”

“公主慧眼。”青年男子微微抬头,西移的日影勾勒出一张浓眉深目、古铜面色、轮廓硬朗的脸,“在下乃楼兰王身边的一名侍卫,此次奉命随楼兰使团一路保护、引领大汉送亲队伍。”

“你叫什么名字?”盖长公主问道。

“在下平来。”青年男子恭敬答道。

“平身吧,此般情景不必拘于礼节。”盖长公主环顾西周茫茫大漠,叹道:“不知道送亲使团现在怎样了……他们找得到我们吗?”

“公主不必担心,如果脱离危险,他们自会寻到这里。”言毕,平来站起身,双手合拢于嘴边,胸膛发力,随即发出一声凌厉的鹰啸,响彻四野。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送亲使团中还有几位同我一样的楼兰侍卫,只要他们活着,就能带领驼队找到我们。”平来坐在离公主不远的沙地之上,面向西方,双目微闭,似在歇息,又似在沉思。

当苍凉的暮色终于覆盖了整个沙漠的时候,空气中不见了燥热,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清凉。这时,一位身形相对瘦削、面目跟平来相近,浑身血迹斑斑的年轻人寻到了这里,应该是幸存下来的楼兰侍卫。

“介子!”平来站起身,上前挽住来者,目光中是深深的忧虑。

盖长公主也站起身,颤着声音问道:“那些将士们……”

介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痛欲绝,“禀公主,大汉送亲将士和其余的几位楼兰侍卫都英勇战死……厮杀中,我受伤后昏倒,被一头死骆驼挡住,侥幸保全性命……蒙面人走时还席卷走了我们所有的物品。”

盖长公主没有任何言语,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却有泪濡湿了她的面纱。

平来亦是一声叹息,久久无语。

“一定是匈奴派人来的,一看他们的衣着便知,他们不愿意让楼兰与大汉交好,故而从中破坏!”介子愤愤说道。

“此事蹊跷,不能妄下结论。”平来冷冷说道:“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如何捱过这一夜。”此言一出,盖长和介子皆惊,谁都知道沙漠昼夜温差大,若无御寒之物,非被冻死不可!

只见盖长公主思忖半晌,从宽大的袍袖中掏出一包东西来,道:“这是一些刀创药,我先把介子的伤口处理一下,稍作歇息,我们就一起出发回到被劫杀之地——我想,死了的骆驼他们总不会带走吧,我们倒是可以勉强靠在死骆驼身边度过一晚,而食物和水……”

“死骆驼便是我们的食物和水。”平来接下盖长的话,冷冷说道。

“公主奇谋!”介子满脸敬佩,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蒙面人绝对想不到他们会再次回到被劫杀之地。

看着盖长公主帮介子上药、包扎伤口,平来的面色更加阴郁。

“事不宜迟,趁着暮色,我们赶紧出发吧!”介子在伤口被处理好后,开口说道。

“慢着!”平来突然扬起手中长刀,用刀刃逼向了盖长公主的脖颈,阴沉冷酷地说道:“你,不是盖长公主,你是谁?”

“平来,你……”介子想上前阻拦,却被平来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吓止住。

“我不是盖长公主,何以见得?”暮色下,红装女子轻笑出声,她无视平来闪着寒光的刀刃,慢慢地摘下面上轻纱——一张风餐露宿和艰难凶险未曾黯淡的容颜,虽非倾国倾城之绝色,却也是温婉娴雅,玉净花明。

“你与盖长公主虽然外貌神似,但是有两件事足以证明你并非盖长!”平来仍然刀指红装女子,冷冷说道:“其一,面对蒙面人劫杀,你虽也惊恐,但却能在被我一路挟逃的过程中注意到我并非中原人士,还有你刚才提出的建议——这些绝非汉室那些娇生惯养、弱不禁风的公主们所能表现出来的,何况是尤为胆小娇弱的盖长公主?其二,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身为堂堂大汉皇室的盖长公主,随身携带大汉提供给楼兰的秘方倒还可以理解,但怎会随身携带刀创之药?”

“不愧为楼兰王身边的侍卫!”红装女子正色说道:“我的确不是盖长公主,我只是汉宫内一个普通的宫女,因为家中世代行医,所以倒也粗通些医术,上路前之所以携带一些药品,是考虑到此行路途遥远,唯恐途中送亲将士会有什么不适……数月前,皇上决定以和亲方式来与楼兰结好,使之不再叛归匈奴,名义上许给楼兰王的是盖长公主即皇帝的姐姐,实则娇贵的公主是万万不会远嫁的,只是寻了一个长得与公主相似的宫女来代替,于是便寻到了我。”

“你如此直言不讳,不怕我会杀了你吗?”平来冷道。

“首先,你是没有权利来杀‘假公主’的,只有楼兰王才会有这个权利;其次,汉代和亲的公主颇多,却大都是宗室之女或者普通宫女,这也是和亲双方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以小女子拙见,和亲只是形式,嫁的是谁、娶的是谁不必苛责,而和亲双方需要维持边界和平,让边疆百姓不再饱受战乱之苦,安居乐业才是实情。”

“你叫什么名字?”听及此,平来不禁放下手中长刀,眯起了双眼,似乎被面前女子的坦诚所震动,“楼兰离长安六千一百里,风俗人情与中原大有不同,况且人人传言楼兰王面貌丑陋,性情凶残,你怎会答应远嫁楼兰?”

“小女子名叫茜儿,之所以会远嫁楼兰,也是有原因的,我与盖长公主神似,容不得我不嫁,若是违背圣意,恐怕会株连亲族。另外,我自幼对楼兰便向往之极,若真能嫁给楼兰王,纵然他丑陋凶残,我也会尽己之力劝慰他爱惜百姓,交好邻国,德行天下。”

平来的眼中闪出一丝异样的光彩,但转瞬即逝,他依然面沉似水的说道:“如此说来公主是假倒也可以理解,但那根治瘟疫的秘方可是真?”

“秘方?”茜儿不禁睁大了如水双眸,一脸茫然,“哪有什么根治瘟疫的秘方,从来未有人对我提起过——不过我倒是懂些医术,只要不是疑难杂症……”

“事情复杂了……”平来不由得紧锁双眉,他焦虑的神情被茜儿和介子尽收眼底。

“不用说,此次和亲,汉室大肆宣扬和亲公主随身携带根治瘟疫的秘方远嫁楼兰,其实是为了让同样备受瘟疫困扰的匈奴知道此消息,然后半路截杀我们,目的是让楼兰与匈奴结下仇怨!”介子在一旁愤愤说道。

“也许是吧!”平来含糊答道,“我们先捱过这一夜,然后要尽快赶回楼兰!”随即,他率先向被截杀之地走去,而茜儿和介子则紧跟其身后。

可是没走出多远,刚刚翻过两个沙丘,平来便突然站住了,苍茫的夜色下,他吐出了一句比此时初上的寒意更令人冰冷彻骨的话:“我们此行真是劫难重重……”

一弯隐隐的月惨淡地照亮了对面的沙丘,沙丘上蹲伏着几十只灰黄的身影,正是凶残无比的沙漠土狼。

“嗷——”看见了平来等三人,领头的那只土狼对着天空发出悠长的一嚎,似在示威,而群狼也随之嚎叫起来,顿时狼嚎之声此起彼伏,充斥于耳,在静寂的沙漠之中听起来格外凄厉恐怖。

“平来……我们怎么办?”介子见此情形,也不由得惊惶无措起来。

“这群土狼一定是被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