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带饥饿大小姐晕倒了。住了两天店交不起店钱，店主哄我们走。我说我们是从奉天来的，有钱给你。店主说你有啥证件吗？我一摸口袋啥也没了，都被劫空了。无奈脱下一件衣裳，这才放我们走。问了几家客店都不肯收留，正在绝望之里，我看见了二姨太，天无绝人之路。我跟大小姐追了上去，结果是二姨太，她跟孙管家开了一家烧鸡店，租了三间房做起了生意，沟帮子的烧鸡很有名气的，是一种地方风味。

四少爷说，是吗？四少爷咽了两口唾沫。仿佛闻到了烧鸡的香味儿。

不管咋说，孙管家和二姨太还够意思，不但管吃管住，还给了一些盘缠。我们总算回到了盐河滩。

三姨太说，万福，钱丢了没啥，人没事儿就是万福呀！

四少爷说，家里的地又被金家抢走了，咱往后咋办？

大老爷说，看看再说吧，日本人都打了进来先打日本，只有赶走日本人，咱再跟金家算旧账。

四少爷一听大老爷这么说，感觉特别失望的。大爷，你来信可不是这么想的，咋的，现在害怕了？

害怕倒不是害怕？我担心金家投靠了日本人，咱再跟金家斗，那小日本不是更加猖狂了吗？这个时候不能跟金家争了。家破家亡，不能做亡国奴呀！

四少爷说，他们投靠日本人，咱也可以利用日本人？

不，千万不能，那不成了汉奸了？为了十亩地讨好日本人不值得，落个卖国贼的罪名几辈子的耻辱。不能让后辈儿孙抬不起头来！

大老爷一副极其认真严肃的面孔，四少爷笑了，我也是气话，大爷，那我听你的，看看再说。

半夜时分，洪家大院一片安静，突然，从镇子西边传来枪声，大老爷被惊醒了，立马起床去察看。他来到门口台阶上侧耳静听。一会儿又没动静了。

天亮以后传来消息，说是金老爷家的三少爷打的枪，他是半夜跳上房走进家的，不知为啥金老爷那天正犯邪病，一会儿哭一会儿闹。三少爷在房顶上一看，窗户里亮着灯，金老爷像抽风，再往下看，一只黄鼠狼摇着长尾巴，后爪着地，两个前爪搭在窗台上，一个前爪挠地，金老爷就乱喊乱叫，又哭又笑，黄鼠狼的前爪挠的快，金老爷在屋子里闹得就凶，黄鼠狼换爪的间隙，金老爷就有片刻的安宁。三少爷看得出奇，慢慢举起枪瞄了准，立马一枪，只见一溜火光从窗前飞起，越过房顶消失了。

三少爷闯进家，一家人吓得变了脸色，是你打的枪？三少爷把碰见的事儿说了一遍，金老爷的几位姨太直磕头祷告。

金长起说，三弟，你没发烧吧。说着伸手摸了摸三少爷的额头，三少爷推开了金长起，二哥，我是亲眼所见。

金长起说，黑灯瞎火的，你是看花眼了。爹咋会让黄鼠狼迷上了呢？要说女人迷上我还信，爹是男人，迷上他有啥意思，它图个啥？

三少爷的话像天方夜谭，没人相信。但相信眼前的事实，金老爷好人一样平静了，见了三少爷说，三呀？你回来爹就好了，往后别乱跑了？在家帮着我操持家务，抗啥日呀？抗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三少爷说，爹——

金老爷摆摆手，不让三少爷说了。睡去吧，我也累了。说着金老爷闭上了眼睛。

三少爷不好再说啥，只好退了出去。

金长起说，三弟，跟我一起干吧？

三少爷说，二哥，你当了汉奸，将来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想想，日本人早晚会被中国人打败的。

金长起说，你跟八路闹出啥名堂来了。我劝你呀别走了，娶个媳妇守家过日子！

哥俩话不投机，越说越急眼，以至反目为仇，三少爷仍坚持离家去抗日。

金二少爷说，你敢迈出这个家半步我就开枪打死你。

三少爷说，有种去打日本人，跟我逞啥威风？汉奸、卖国贼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三少爷骂完就走，三少爷刚出门，金长起开了枪，子弹把三少爷的手心穿了一个眼，鲜血涌流出来。三少爷撕破衣衫裹住流血的手，转回身来说，从此，我们各走各的，别以为我怕你，下次再跟着日本人跑我也会开枪的！

金长起说，你开枪呀？枪在你手里，我当汉奸咋了？我能保住咱们家。你呢？

三少爷没理他，咬咬牙转身走了，他来到洪家大院。他来找洪海梅，洪海梅被四少爷捆住了手脚，三少爷闯进来以后，四少爷吓了一身冷汗。洪海梅说，红三你自个走吧，我……

朱红三是金少爷的化名。朱红三说，海梅你不能屈服。说着他掏手枪对准了四少爷。你把她放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四少爷说，你自个解吧！

朱红三打了四少爷一个耳光，四少爷还是放了洪海梅。

洪海梅跑在三姨太面前，娘，请接受我一拜，我跟红三走了。四少爷以后多照顾娘吧？

三姨太说，快起来，你这一走，啥时候回来呢？三姨太抱住了三小姐眼泪涌了出来。

他们刚走，金长起就追了进来。我三弟呢？你们知道吧？

三姨太说，你三弟咋会上我们家里来？

金长起说，我三弟一回来，我爹的病就好了，他一走又犯病了。我看见他进了你们家。

三姨太说，你出去，别没事找事儿。

三

四少爷没能挽留下大老爷，大老爷一走，四少爷心里很难过。他暗暗发誓不能依靠任何人，要自己想办法。

但是，四少爷并不了解大老爷的心态，他的目的是送大小姐回来，至于打官司争地对于他没有任何价值了，说支持你与金家争，他得拿钱，这还不算还得牵扯一些精力。不支持吧又说不出口，只好说等等看。国难当头，家仇事小。

四少爷失望极了，仿佛失去了精神支柱，没有灵魂一般，每天昏昏沉沉的。饮酒打牌，消磨时光，有点儿混吃等死的心态。

大小姐洪海松有心与四少爷求和，想利用七姑娘，因为她发现四少爷暗恋七姑娘，觉得爹娘奄奄一息，亲爹也没指望，日后没有亲人还不是和四少爷来往，只要四少爷不嫌弃，方有安身立命之处。最好的办法是抓住四少爷的把柄，那样他才肯服软，才与你讲和。大小姐心里也有苦楚，关于她跟林先生的事儿，她闭口不提。

大小姐颇有心计，她把心思跟七姑娘说了，七姑娘乐意成全，并且保证说服四少爷。你俩毕竟是同父异母的骨肉呀！

三姨太不管四少爷夜里玩到多晚，第二天天不亮就喊你起床。每天如此，要他去察看梨园，防备有人损坏了梨园桃木，不能因为老子要死要活的让日子塌了，勤俭持家，不能让盐河滩的人看洪家的笑话。

三姨太的话，四少爷不敢不听，四少爷是个孝顺儿子，事事依从三姨太，他觉得娘可怜，这么年轻就摊上这么多事，受苦受累不说，娘的命运也真苦。

天阴乎乎的，四少爷早早地起床了。走近七姑娘的窗口，听见里边有动静。于是把耳朵贴近窗户纸细细地听。七姑娘在呻吟，又像在哭泣，于是四少爷就轻轻地拍窗户，喊七姑娘。

七姑娘不敢出声了，四少爷的声音很低很焦急，压低嗓子母鸡似的喊叫，七姑娘就是不答应。四少爷终于失望了。欲走，七姑娘却把门拉开了一道缝。四少爷停下了脚步。七姑娘盯着四少爷不动，眼里放光，舌头直舔干裂的嘴唇。四少爷犹豫一下，还是挤进了门。七姑娘一声不响地把门插上了。

四少爷进去后觉得黑，伸手找出洋蜡要点灯，七姑娘却打掉了四少爷手里的洋火棍，于是屋子里灰暗，七姑娘一把推倒了四少爷，立马压住四少爷没命的吻。四少爷怯生生地说，七姑娘你咋啦？总哼哼叽叽的有病了，要不请大夫看看？

七姑娘说不出话，双手直摸四少爷，四少爷也摸七姑娘，七姑娘浑身在颤抖，肉皮发烫。四少爷想缩回手但被七姑娘攥住了。

七姑娘喘了一口大气说，刚才做了个梦。睡不着，一躺下就害怕，不敢闭眼睛。

四少爷说，你跟我一个样，咋弄的呢？

沉默了一会儿，七姑娘说，最近你咋了？四少爷说没咋的，就是冯香儿不让我靠近她。我很想做，她说想也不成，快生了忍忍吧？这一忍可好，她还不生，让我陪着她活受罪。

七姑娘觉得四少爷那神情可怜兮兮的。七姑娘说，你不能强求她，是女人都这样，女人比男人心儿细，疼孩子。

四少爷说，不明白，这又耽误不了她生孩子，她就是不让我做，整天价摸着肚子显能。我受得了吗？

七姑娘听了很想笑，但笑不出。七姑娘说，是太久了。小时候你总往我怀里扎，我守着你，你好动手好脚的不老实，你呀好闻女人味儿？

一句话激起了四少爷的冲动，四少爷满脑子满子想的是女人，饥渴地想抱住女人做爱，手发抖地抚摸着七姑娘，七姑娘不胖也不瘦。四少爷说，咱俩试试？七姑娘说，我跟你娘差不多。四少爷说，你是女人不是娘。

四少爷跟七姑娘钻进了一个被窝，七姑娘趴在四少爷身子咬了一口四少爷。四少爷说，你还真使劲呀？

七姑娘说，我恨你总躲着我，引你半天不敢来，为啥不早来，总傻眼不错眼珠地盯着我，我都老了是不是？

四少爷说，不是，我怕刘大个子，他知道了还不宰了我？

七姑娘撇了一下嘴说，还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我知道少奶奶又白又嫩又讨你欢心。

四少爷说，不，她不是好女人，总是说等她生了以后累死我。七姑娘你说这活儿还能累死人吗？

七姑娘打了四少爷一巴掌。别瞎想，别怪少奶奶，她是个好人。是我不好让你不安分，听话，好好做。

四少爷手脚并用，一直不停地在七姑娘身上乱画显得挺凶猛，画的七姑娘直抽搐，直呻吟。四少爷你真好。一点儿不比刘大个子差。他凶猛你温柔，时候长又有劲儿。别着急，慢慢来。

四少爷出了一身汗，损失了精神，死猪似地躺在七姑娘身边喘大气，一动也不动。七姑娘把四少爷搂得更紧，意犹未尽。四少爷很烦气，做完了还缠人。七姑娘不听，手仍不停地揉搓，用嘴舔四少爷的肚皮，但是，四少爷兴奋不起来了。

七姑娘说，等少奶奶生了你就别来了。

不，七姑娘我要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睡，两个人睡搂着才有意思。七姑娘说，那样是好，可我觉得对不起三姨太，三姨太对我有恩情。

四少爷说，这可说不上谁对不起谁，我俩都需要。

偷情呀？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们惊动，四少爷睁眼一看是大小姐。姐，怎么是你？

哎。四少爷，你可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叫我姐，以后还记恨我不？

我……哪能呢？也许心里烦，不知不觉地发脾气。姐，你可原谅我，千万别告诉我娘。大小姐说，你说啥，快起来吧，闹着玩也不能钻一个被窝呀？

四少爷想，大小姐像只猫，闻着腥味儿就追来了，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大小姐始终背对着他们，七姑娘蒙着头，直到大小姐走了，她才爬起来，脸红的像猪肝。

七姑娘心里骂着大小姐，这个破烂货，要抓四少爷的把柄，结果抓到我头上来了，真歹毒。七姑娘害怕起来，这事让刘大个子知道了非死不可，她浑身颤抖着，这次不是冲动而是真的担心害怕了。

七姑娘总想找机会跟大小姐说说，请求她别随便泄露她和四少爷的私情。但是，大小姐很风流，总是不回家，每天打扮的妖里妖气，出入戏院子，饭店，追逐她的男人还很多。有时候还跟钱镇长打情骂俏。

七姑娘没办法，只好忍着，这一忍，心神就恍惚，不仅仅是恐惧，总梦见刘大个子，噩梦压迫着她，白天失魂落魄的，夜晚格外有精神。

七姑娘抚摸着新嫁衣，不时闻闻，那上边还残存着刘大个子身子的气味儿，这气味儿搅得她兴奋，痛苦，脸上浮现异常忧郁的神色。从前的丰润，饱满，如今像天上凄清惨白的月亮，眼圈儿也显得青灰，半夜时分她仍没有困意，但浑身乏力酥软。

天色凄迷，风吹的树叶乱响，一时惊飞的鸟儿乱叫，整个镇上的鸡狗乱叫，吓得七姑娘浑身发冷。

冤家呀，你是死是活总该捎个信来吧？我这命咋这么苦呀！好不容易嫁给你，你又亡命在外。啊，刘大个子，你怪我背叛了你，我想为你守贞，可我难以控制自己呀！尤其四少爷，他很会让女人开心闹心的，炕上功夫一点儿也不比你差，但愿你能原谅我，我不会再偷吃那东西。

恍惚入梦，又一次惊醒，刘大个子站在炕边，一脸铁色，头发直立，伸了偌大的巴掌掐住了她的脖子。七姑娘透不过气来，憋闷，窒息。刘大个子一声不吭，见他满脸杀气，七姑娘哀求着，不是我良心坏了要给你戴绿帽子，是四少爷，可你不能怪他。刘大个子说我杀了他。不不。你先杀了我再杀他吧！

刘大个子伸开双臂把七姑娘拥在怀里，七姑娘感到了他的热情，心像浸在冰窟窿里，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一团黑雾包裹着她，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黑雾在七姑娘的感觉里逐渐消失了，变成朦胧的阴影，惊恐之后月光发黄，心里一热，眼前凄凉，刘大个子飞离她的梦。原来又做梦了，七姑娘一身汗水直淌。

有人敲门，七姑娘点着灯，谁？大小姐说，是我。七姑娘听出是大小姐，这才爬起来点灯，然后给大小姐开门。你咋这时候来？

大小姐说，我害怕我娘说梦话，她总说，她快走了，快走了，老祖少仙们叫她来了，一个劲儿喊我奶奶，我只好找你来了。

七姑娘说，有人跟你做伴，怕啥？

大小姐说，她呀，像个死猪，掐她两把都不醒。

七姑娘说，你到我这儿来不委屈吗？三姨太知道不让的，还有四少爷……

大小姐说，别啰嗦了，我不管你跟四少爷事儿，想了告诉我一声，我躲开。

七姑娘脸红了，你呀！让我说你啥好呢？

大小姐说，老刘那个长吗？

七姑娘说，你想见识，见识？

大小姐打了七姑娘一拳头，然后去掐七姑娘。说实话，我饶了你，不说实话你琢磨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