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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

七姑娘拉住大小姐的手,放心,等他回来你们睡一回,我说不出来有多好,反正不像传说的那么吓人,他可会体贴女人了!

两个人越说越高兴,竟然说到了天亮,四少爷敲了三下门。七姑娘站起来想去开门,大小姐拦住了她,我去。

四少爷进来后一惊,你咋在这儿?

大小姐说,进来吧,她等你哩?

四少爷望着离去的大小姐,一时挺纳闷,心跳加快,惊愣的不知所措。

金老爷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四处求医问药,八方治疗不见有起色,干瘦干瘦的皮包骨,说不吃就不吃,如今又失踪了好几天了。

为了寻找失踪的金老爷,金家闹翻了天。最后请来跳大神的看看,离盐河镇四十里有个鸿毛潘村,一百多岁的老太太看香火最灵验。金长起无奈差人去请,看香火的老太太说,年岁大了不出门看了,有啥病可以来人代理着。

于是金长起只好拉着爹前去。

老太太点上了一根香,磕了三头,微闭双眼,祷告了良久,说,回去吧,你家老爷子没出院子,就在竹筐里呢。

金长起给了香火钱,半信半疑地回到家。

他一路上都在破口大骂,纯粹胡说八道,糊弄钱,我们找了三天都没找到,她烧了一根香就找到了。操,有病乱投医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爹也只好忍下了。

进了家门,金长起大喊大叫,一家子人都被他惊动了,于是涌出了门口站了一院子。

刘美菊说,你瞎闹唤啥?金长起的女人发现了院子里的花筐在动,顿时吓的脸色煞白,汗珠子也下来了,颤抖地说,你看那筐里有鬼……

金长起拔出了手枪,推开了刘美菊,大白天的你诈尸啥?你出来,不出来我开枪了?顿时筐子里不见动静了。

金长起等得不耐烦了,飞起一脚朝筐子踢去,里边的人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是金老爷。爹——金长起跪在地上抱起金老爷的脑袋。金老爷浑身一挺站了起来,满院子跑,哭笑着又蹦又跳,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于是一院子人追着金老爷。金豆子想抓住疯疯颠颠的爹,没办法,只是睁大双眼呼叫,一时引来了不少乡亲看个稀奇。

金老爷的病越传越神,每个看到他的人,日后按照自己的理解与想象去传说、猜测、推理,演化成了黄仙附体,黄仙就是修炼多年的黄鼠狼。

刘美菊说,二少爷,你还得去鸿毛潘村请老人家看看,这回多带点钱,一定让老人家给看好了。

无奈,金长起把金老爷捆了抬上车,一路上金老爷似猪叫,抗拒着金长起的无情折磨。

金长起说:老爷子只好委屈你了,谁让你闹邪病了。

半路上金老爷挣脱了绳子就跑,金长起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忙了一身汗,气不过掏出枪朝天上打了两枪,金老爷被镇住了,浑身哆嗦着说,别开枪,我不会再来了。

终于坚持着到了鸿毛潘村。老太太说来了?金长起说来了,老人家拜托您了,不管花多少钱,你一定把我爹的病治好了。

老太太说,嗯,有些病不一定你有钱就能治好了!

金老爷在老太太面前显得规矩,老太太童颜鹤发,耳聪目明,她说让金老爷干啥就干啥,俨然一个好人,根本看不来他有什么病。

吃晌午饭的时候,老太太说你坐在我身边吃。金老爷不声不响像个孩子一样听话。

金长起暗暗吃惊,真他妈的神奇了,爹要犯了病,三四个人弄不住,老人家一句话就把爹说得服从了。金长起听老太太说得治疗三天三夜,如果再治不好也就没咒念了。金长起说我能等。

金长起陪着金老爷治了三天病。老太太说回家调养吧,金长起说我爹这病是咋得的呢?

老太太说,你家有一座空房子,金老爷心血来潮搬了进去。金长起说,对,是这样的。那天搬进去的时候还烧了火。因为……金长起不好意思说了。

老太太说,你爹的姨太太多总是打架。堵气搬了房子,那是仙家借住了,临搬时也没烧张纸祷告,祷告,你爹让佣人赶赶潮气就烧火,结果烧死了一家大小七个,如果都死了也没啥,还有一个被你家里人打伤了。发誓要报复你们,那个佣人烧灶火时把自己烧死了。

金长起连连点头,对,对对!

金长起回到家,命家人放鞭放炮,庆贺老爷身心康复,身子有病好治,这心病就不那么好治了。刘美菊说你弄这么热闹干啥?知道的是放鞭炮,不知道的以为又来了日本鬼子。

日本人来了你怕啥?有我呢?放!难得老爷子大病初愈。

刘美菊说,别信以为真,都是扯淡赚钱!

金长起说,不信你看看。

于是金长起叫来佣人扒坑,佣人把土坑拆了,出了一身汗,弄了一身灰,结果在炕洞里找出七只黄鼠狼,被烟火都烤干了,金长起和刘美菊面面相觑,心里扑通,人家咋知道的呢?说那老太太胡说行吗?离咱家好几十里地,又没来过咱家,就算来过咱家,她咋看见的呢?金长起愣怔了,双眼无神,瘫在地上。

没过几日,金长起病倒了。金老爷守着直呼叫,老二,你要挺住,别有个三长两短的。爹好了你咋又病了。爹这心里呀……你大哥我是指不上了,老三是个混蛋,你才是爹的好儿子。金豆子呢?把她叫来,替我看着你哥,别到处乱跑。

佣人来报说,金小姐三天没回家了。金老爷说知道了,等佣人走了。金老爷就骂了起来,回来再说,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金长起说,快去派人找,别让她添乱了。

金老爷说,你不该打死刘大个子的副手,他是个土匪头子,咱斗不过他,咱在明处,他在暗处。你说说看?

这时管家气喘吁吁地交给金老爷一封信,金老爷拆开一看,结果担心的事成了事实。刘大个子绑架了金豆子。

金长起说,这个狗日的土匪,我饶不了他。

金老爷说,口口声声说不是绑架,这是金豆子自愿去的,他妈拉个×的。

爹,还说哩,妹妹是让你娇生惯养坏了。我说过不留她,给她找个主儿算了,这回出事了吧?

金长起咬住了腮帮子,他骂道,操他娘的,绑架我妹妹,我绑架七姑娘,看他刘大个子龟孙咋样?

金老爷不同意儿子的做法,你以为刘大个子在乎七姑娘呀?她只不过是一个佣人。想法儿救回你妹妹才是。再说,你若给七姑娘咋的了?正中他的下怀。金老爷凑近金长起的耳朵说了一会儿。金长起点点头,爹,我听你的。

刘大个子碰见金豆子完全是一种偶然,当时金豆子正在看耍猴的,而耍猴的正是刘大个子手下的兄弟,刘大个子不敢公开露面,向手下的使了个眼色,从此,耍猴的缠住了金豆子。

傍晚时分,两个耍猴地抓住了金豆子,你听话,我就不叫猴子害你,不听话你就让猴子抓你一脸疤啦。的确,金豆子一闹,猴子就咧嘴,用爪子拍打她,金豆子终于明白,你们说,要我咋样?耍猴地说,不想咋样,就是喜欢金小姐。

金豆子说,这叫喜欢呀?用猴子吓唬人算啥男人,你们这样的我见过,成不了大气候,手段卑鄙,心术不正,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我是谁?

你是谁,你是金老爷的独生女,上面有三个哥哥,大哥参加了国民党,二哥是汉奸,三哥参加了抗日队伍,你叫金豆豆,是你爹掌上的明珠,外人喊你金豆子。

金豆子说,你是谁?

我是耍猴的。

有种你去找金长起算账,他当了汉奸,可我没当汉奸啊!说着,金豆子哭了,泪水烫红了眼睛,哭的同时用眼角扫着两个耍猴的人。

日头落尽,天刚擦黑,刘大个子经常化妆出现在他们面前,干啥的?

刘大个子再想遮掩来不及了,手下的兄弟一急说了实话。也罢干脆实话实说,不管咋说,你金豆子落在了我的手中。刘大个子说。金小姐,跟我们走吧?

金豆子笑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一方豪杰刘大个子,没想到你也变得不像男人,怪不得都骂你是土匪哩。

刘大个子说,我不是土匪,我们是杀富济贫的绿林好汉。

金豆子吐了一口唾沫。屁,好汉有这样对待姑奶奶的吗?

刘大个子说,你甭将军,说啥我也不放你,我让你做土匪的老婆。然后给你爹写一封信,我想光明正大地娶你。

金豆子说,你不问我答应不答应你?

刘大个子说,这事儿由不得你!

日本鬼子侵占盐河滩不到三天,少奶奶闹肚子疼。三姨太觉得,日本人在这儿安了营,日子就惨了。少奶奶生孩子也不是个时候。唉,甭管世道多乱,洪家喜欢人多,要是个孙子就好了。三姨太摸着少奶奶的肚子,不停地问少奶奶。别担心,最快也得明天。三姨太打开了哈欠,七姑娘说,三姨太歇着吧,这儿有我呢?

折腾了半夜,一家人都疲乏了。可是,七姑娘和四少爷还得守着,少奶奶不停地喊叫,爹声娘声地如刀宰。四少爷说,你忍一会儿,吵得睡不着觉。少奶奶说疼。四少爷斜了她一眼,四少爷走了,抛下七姑娘一个人守着。

二小姐没去看少奶奶,她见不了那场面,女人生孩子真让她害怕。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反而不困了,直愣愣地躺着不动,寂静地夜里传来少奶奶一声接一声的哭喊,二小姐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闷了一头汗,身边躺着一个人,生了吗?话音未落,那个人伸出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撩开被子钻了进来,二小姐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浑身软了许多。别动,是我!他气喘吁吁的热气直扑二小姐的脸,粗大的胳膊压了了她,惊魂未定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儿,她立刻意识到是一个男人,心想完了,遇上贼了,捂住她的嘴又压住她,再闹他还不杀人。

黑影中的男人松了手,并在二小姐胸前揉搓,七姑娘,可想死我了。我带你走,金家没来人欺负你吧?见女人不说话,他骑在了上面。我知道你怪我了,一定想我吧?好,今天我好好陪你睡。

二小姐惊恐的浑身颤抖,一动不动,当男人压住她行成好事,她惊叫了一声,别,别别,我不是……我怕。双手往下推男人,你不是七姑娘。你是……

两个人都愣住了。刘大个子看清了,她是二小姐,慌乱了翻身下来,抓过衣裳往身上套。

二小姐哭了,你反正做了,你不能走。

刘大个子愕然了,我做啥了,你……

我比七姑娘差吗?二小姐扎进了刘大个子的怀抱,温柔的香气弥漫散开,刘大个子一阵晕玄,又一次压住了二小姐,犹如一块布把她包裹起来。很快传来二小姐孩子般地呻吟。

刘大个子感到二小姐的肉体发烫,颤抖的厉害,像是浑身发冷,牙齿得得得直响。扭动着身子,狂热深入体内,两个人一阵剧烈地痉挛,刘大个子消失了精神。

这一切对于二小姐来说既恐慌又喜欢,既新鲜又刺激,仿佛沉入水底的感觉。二小姐意犹未尽荡起微笑,当二小姐恢复了理智之后,便说,你快走吧,一会儿七姑娘就该回来了。

这时候就听到七姑娘喊三姨太,接着传来脚步声,咚咚地响声犹如敲打着二小姐的心,二小姐慌乱中抓起了衣裳,同时用被子蒙住了刘大个子。

七姑娘拍了拍窗户,二小姐,二小姐快起来,少奶奶要生了。

二小姐说,知道了,我这就去。二小姐下了炕,七姑娘没进门,二小姐长喘了一口气,趁天不亮你快走。我去了。刘大个子哼着没动,他没有一丝的惊慌。

二小姐走进少奶奶的房间,少奶奶赤裸身子,炕上流了一片血水,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闭着眼,垂着头,有气无力,感觉她像个缺氧的鱼儿,在生死线上挣扎一样。

七姑娘手里攥着手巾,不时给少奶奶擦着汗,一只手揽着少奶奶细心地照顾。三姨太用手搬着少奶奶的大腿,不时下手摸,试探,快了快了。用力,憋一口气,三姨太一直劝导着少奶奶。

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我坚持不住了。四少爷呢?少奶奶一直哭泣着。

刘大个子在厢房里听得清楚,七姑娘口口声声呼叫着少奶奶,心里泛热又内疚。他焦急地等待着七姑娘,一旦惊动了洪家人,走漏了风声很危险,摸索着穿好衣服,竖起耳朵听动静,洪家上下一片忙活,烧水的拉风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窗户纸发亮了,刘大个子再想走但已经晚了,他等了一会儿,决定不走了。看看形势发展再说。

三姨太鼓励少奶奶自己生,少奶奶没了力气,七姑娘干着急使不上劲儿,三姨太说让四少爷去叫接生婆。七姑娘说我去,七姑娘放下了少奶奶。

四少爷来了,四少爷抱住了少奶奶斜了一眼二小姐。你的脸咋那么红,是不是病了?

二小姐摸着脸侧过身去,谁说红了?她不敢看所有的人。

三姨太见少奶奶难产,再拖下去怕少奶奶受不了。起身来到祠堂里上香磕头,嘴里祈祷着老祖少仙保佑,求菩萨保佑,求送子娘娘保佑。三姨太磕头很虔诚,动作也讲究,只是心里直扑腾,为将要出世的孙子担惊。

三姨太刚进屋,七姑娘就请来了接生婆。三姨太说,让你受累了。接生婆说,别急,让我看看。接生婆摸了摸少奶奶的肚了,用手探进去试了试。还得一两个时辰。

七姑娘拿出烟递给了接生婆,并且划着了洋火,接生婆说你这烟我可是头回见。三姨太说这是洋烟,我家大老爷从关外带回来的,洋人抽这烟。

刘大个子见少奶奶屋里没了动静,可能是生了吧,七姑娘也不回来?二小姐也躲了,他坐立不安,一个人在厢房里像只老鼠,这事赶的,早不生晚不生。我摸回来赶上少奶奶生孩子。

太阳一树高了,街上有人喊来耍猴的了,看耍猴的去了,接着又听见呱嗒板子响,算命先生来了,原先他说天亮以前赶回,如果赶不回就出事了。呱嗒板子越来越响,仔细听,算命先生走进了洪家大院,算命不,老爷太太,预测福祸,去灾消难。

三姨太正发愁,一直盼着少奶奶顺利地生产,她就不生,这会儿听见有算命的心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