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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玲珑镇(第十二回)老管家飞舟送信

罗豹闻听此言不由奇怪问道:“你是担心什么?”

“我现在是担心,我那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小弟唐稷。我了解他的为人。唐稷为人敦厚,但又是耿直的秉性。认起死理来,只怕是无人劝得住的。不仅武功超群,又聪慧机警,虽然年幼,却常年随着父亲在军中领兵,善于布阵临敌,精通兵法之道。特别是,唐伯父手握兵权……”提到此事,图雪梅不由变得忧心忡忡。

罗豹也皱起了双眉,说:“你是担心唐稷盛怒之下会向他父亲请兵,来扫荡三山岛?若是真的那样,我岂不是要与他兵戎相见?我飞云豹虽不俱于他唐稷,可他与你婚约在前,我总有夺妻之嫌!”

“不,罗郎,你万万不可与唐稷兵戎相见!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和你交过手,又和唐稷是同门师姐弟,对你们两个的功夫都了解。说实话,你虽然武艺高强,却不是唐稷对手。昆仑道长是当世武学第一宗师,门下亲授的弟子有八人之多,各个都是在武林中声名显赫的人物。唐稷排行第八,我与唐稷均是昆仑道长关门弟子。唐稷深得师傅真传,他的功夫已是八弟子中造诣最深的一个。更何况你心怀愧疚,已是在气势上输了三分,与唐稷交手必败无疑!我怕他会一气之下伤了你。”

罗豹不得不承认图雪梅言之有理,不由叹口气,说:“他若真的引兵打来,你总不能叫我做缩头乌龟吧?”

图雪梅毅然回答:“如若唐稷真的领兵来犯三山岛,我图雪梅替你出阵!”

罗豹摇摇头说:“我愧对唐稷,难道你就心中不存歉疚之意?何况你刚说过,唐稷在师门中已是无人可敌,你的武功尚不及我,又怎会是他对手?”

他们二人正在房中左右为难,门外有喽罗禀告。

“二当家。寨外有图府管家携带书信拜山。”

图雪梅心中一喜,忙对罗豹说:“快,我们一起去。你前面接见图腾管家,我不露面,看看情景再定。”

罗豹依言,叫来人将图腾领去忠义堂等候,自己与图雪梅主仆从后堂进入,将图雪梅主仆二人留在后堂。罗豹独自走进忠义堂,在一张白豹皮铺就的豹头椅子上坐下。

那忠义堂上共有两张首领的座椅,一左一右摆在上面。左面的一张椅子背上刻有一个怒目圆睁的龙头,椅子上铺着巨蟒的蟒皮,又在蟒皮上铺了一件绣龙紫锦袍。右面是椅背上雕着张牙舞爪的豹子头,椅子上铺着一块白豹子皮。

堂下,已陆陆续续的有大小十八名龙豹堂头领鱼贯而入分列两旁。

功夫不大,一个喽罗已将图府管家图腾引到堂上。那图腾是个见惯世面之人,看见堂上刀枪明晃晃,堂上之人各个面目狰狞、凶气十足,却丝毫没有畏惧,只是将目光锁定在上面坐着的罗豹身上。

图腾未等罗豹发话,已经抢先一步上去,向罗豹拱手施礼,并言道:“尚书府管家图腾,见过罗二当家。”

罗豹微微一怔,心想:这图府出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这寻常人家的管家,看见这样的阵势,只怕早就面容改色、惊慌失措了。这老管家居然面不改色!这般镇定自若。

那小喽罗却不识相,气冲冲的大骂。“嘟!你这个老头儿!怎得如此托大?晋见我们二当家竟敢不跪下?”

图腾却微微一笑,言道:“我家老爷,乃大明天子之臣,官拜一品户部尚书。老朽图腾身为图府总管,岂有见湖匪草寇跪拜之礼?更何况,龙豹堂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明言绝不骚扰沿湖百姓,只为百姓除暴安良。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我家三小姐掠上山来为人质,索要白银三千两!这是何道理?”

图腾这番铿锵之词,说得满堂湖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罗豹是越听心里越惊。看来这图府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后堂的图雪梅也不由听的暗自皱眉,唯独那丫环图画眉拍手称快,抿着嘴偷笑,低声对图雪梅说:“厉害,厉害,痛快、痛快!”

气得图雪梅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还不给我闭嘴!”

图画眉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去撩拨图雪梅,走过一旁继续听前面的动静。

图雪梅却在心中揣测:图总管为人从来老成持重,明知我落在湖匪手中,怎会如此说话咄咄逼人不留退路?他敢这般有持无恐必有原因!

想到此,图雪梅对后堂一个守卫招招手。

那守卫是飞云豹手下亲信,昨夜也一直在飞云豹院子外面守护,自然是知道内情,忙过来压低声音,问:“二当家奶奶,有何吩咐?”

饶是图雪梅平时大大方方,不在意别人说三道四,还是被他这个“当家奶奶”的称呼弄了个大红脸。转头看见图画眉正在聚精会神偷听,才放心下来。小声说:“以后不许你这样叫我。叫我图小姐,我又没有嫁给你们二当家。”

那亲信喽罗也笑了。“是、图小姐。”

图雪梅轻声吩咐他:“你速去前堂,叫二当家进来。”

那堂上罗豹正在为难,见后堂这喽罗上来,心知定是图雪梅找自己商量对策,便微微一笑,对下面喽罗命令:“来人,替图府大管家看座!”

然后又起身对图腾微微欠身道:“图管家稍坐片刻,罗豹去去就来。”

说罢,起身向后堂走去。

罗豹匆匆走进后堂,图雪梅将他拉过一旁,低声说:“你说话要小心点。这个老管家从来说话小心,做事谨慎,怎么会轻易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看必是有人指点,才会这般胸有成竹,我可有点担心了。不会是母亲已经给父亲送了信吧?怎么觉得家里一定有个主事的回来了?这番说辞肯定有人授意,老管家自己断然说不出来!”

罗豹也觉得奇怪,点点头表示同意,言道:“我也是吃不准来路了。一个图府管家进了我这龙豹堂,镇定自若已经是意料之外,居然不卑不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还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图雪梅紧皱双眉、面带愁容的说:“我甚至隐隐觉得老管家,话中有话!家母分明知道我还在你手中,岂会让图腾说话有如此底气?分明有持无恐在咄咄逼人了。难道府中已经知道,我主仆二人在三山岛毫无危险,倒反过来成了手中一张王牌?”

罗豹摇摇头说:“这个不可能!我这里的兄弟,是绝对不可能泄漏出去!她……”罗豹指指站在后堂门口的图画眉,说:“也不会有机会送信出去。图府从哪里得知你现在的状况?”

图雪梅轻轻叹了口气,说:“这就是我更加觉得蹊跷的地方了。”

图雪梅猜测果然不错。

图腾除去拿到唐稷写给山上的信,还有唐稷写给他的周密设计。同时暗示图雪梅没有丝毫危险,叫图腾只管以图府的威名,压住飞云豹的气势。图腾知道唐稷曾经连夜暗探三山岛,一定是掌握了重的情况,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了唐稷在幕后的策划,图腾底气十足,自然就可以如此若无其事了。

图腾何等精明之人?马上联想到曾经询问图彪、图大虎二人,关于上岛后的情况,二人却都是言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他察觉到唐稷一定在岛上,发现了什么秘密。再联系到唐稷的这番布局,便得出了一个惊人判断:小姐不但没有危险,而且与飞云豹有了非比寻常的交情!

图腾不敢把这些都禀告夫人,却秘密写了一封书信,将这些情况,包括自己的判断如实而述,派人快马赶送京城图老爷处。

此刻,飞云豹突然被喽罗叫进后堂,这就更加证实了图腾的猜测:小姐必在后堂。

图腾虽无法知道详情,只是心中更为坦然起来。

飞云豹与图雪梅商量已定,重新回进忠义堂坐下后,笑容可掬地问:“老管家此次上岛,可有书信?”

图腾便也笑着回答:“老朽本是送信而来。这里有我家姑爷唐三公子的书信一封,请二当家仔细过目!”

图腾取出书信,旁边一个喽罗上来,接了过去,将信送到罗豹手里。罗豹接过书信一看,信封上赫赫写着,三山岛龙豹堂,飞云豹二当家亲启。拆开再看,却又是一个信封,上书:“图雪梅、罗豹同启”。

罗豹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不由自主一抖,竟差一点将书信掉落在地上!罗豹强自镇静,收起书信,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对图腾道:“老管家一路风尘,我已派人打扫出一处安静的住所,请老管家先去休息。待等晚上,罗豹设宴为老管家洗尘。”

“来人。送老管家先去休息。”

图腾也不多说话,站起身对罗豹拱拱手,微微一笑,道:“既如此,老朽先行告退。”

图腾跟着二个喽罗退出忠义堂。

堂下一十八位大小头目各个面面相觑,不知飞云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图腾去远后,罗豹朝后堂喊了一声:“来人,请图小姐!”

传来清脆的玉佩,金钗交错声,一阵清香袭人,图雪梅盛装走进忠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