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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毓晓去中窑提了在街上买的肉菜和他的提包给强主任说:“我把这给提过去让虎子媳妇给咱们做饭去。”就提过来打开自己那个提包,取出一个拴着红绳的小银牌给桃花说:“这是我给咱娃寻塬上的老银匠打的长命百岁牌,你给娃戴上去。”
桃花说:“这年月,谁敢给娃戴那个?看不把你当资本主义复辟回潮拉上台子去斗争了着?”
杨毓晓说:“图个吉利,不能戴你就给娃保管着吧。”又取出一件用报纸包着的花洋布衫子说:“这是我去合作社给你买的。”
桃花接了花衫子,双手捧着将衫子紧紧挨住脸蛋,兴奋地说:“我真想现在就脱了身上的烂衣服,把这个穿给你看!”
杨毓晓赶紧说:“不急了,不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又说:“那边有县里领导,我不敢和你呆太久。我抱孩子过去玩,你做饭去吧。”又深深亲了桃花一番,抱了炕上的孩子问:“我还不知道咱娃是男是女,叫啥名字呢。”
(十九)重温了鸳梦
桃花满面梨花春雨,给杨毓晓说:“女娃,叫莓子。”
午饭是桃花捎话让从地里提前请假回来的田虎子给他们端的。
司机因为县里还另外有任务,没有等到饭做好就说定了接强主任的具体时间赶回县里走了。
强主任见到了男主人这般模样,等虎子端饭出去,悄悄给杨毓晓说:“这个女人咋么找了这样一个男人?”杨毓晓就给讲了那个在前塬上一直流传的等婆娘抱上炕男人的故事。逗得没有听过的强主任笑得半天直不起腰。
听到来了县里的领导,生产队长连忙赶来看情况,见是他熟悉的杨毓晓带着来的,就热情地问杨毓晓,要不要给大队公社说。
杨毓晓说:“不用了,人家强主任来这里有重要机密任务哩。事完了,走的时候再去大队公社去打招呼吧。你不要给他们汇报了。”又凑着生产队长的耳朵说:“强主任在县里可管着文教卫生哩,你们学校的烂教室要翻修钱,可是他一句话的事。”
生产队长喜出望外,一连声说:“我按你说的办,按你说的办!你可要把翻修钱给咱落到实处呀!”
杨毓晓当着队长的面把学校申请了好几年维修款,一直没有音信的难处给强主任说了,强主任眉头都没有皱,痛快答应了。生产队长高兴这屁颠屁颠找桃花给杨毓晓和强主任安排生活去了。
强主任和杨毓晓做样子让生产队长在村里找了几个老红军老八路和几个年纪大经历过边区生活的年老人,一起开了个座谈会,就留着杨毓晓一个人在窑里写革命传统教育辅导材料,他要队上的一个放羊娃带了他,满山遍野跑着去追逐野物去了。
强主任常常是早出晚归午饭都带着在野外吃,不回来。
杨毓晓终于瞅机会和桃花两个在中窑老地方宽衣解带重温了鸳梦。
终究不比原先两个人的天下了,中间加了孩子,队长又去把为县里领导做饭的重要性给虎子他娘叮嘱了,婆婆就经常过来帮忙做饭或者带孩子,老太婆心可鬼着呢,时不时借口来窥探窥探。同时,也说不准强主任什么时候从山里跑出来。晚上更没有一点点相聚的机会。
二人要相聚,还得四方八面防着,偷偷摸摸进行,做的过程也都是胆战心惊怕人看见匆匆完事,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飘飘欲仙酣畅淋漓的愉快感觉了。
一次,桃花婆婆抱了孙女莓子去上边老大家里去,杨毓晓抓紧机会和桃花都只把内外裤子褪到腿弯就想行事,可面对面实在不好动作。
桃花提裤子时小心地问杨毓晓:“老杨哥哥,是不是我老了,你不再喜欢我了。”
杨毓晓亲着她的红唇安慰说:“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的缘故,我心里有愧,对不住你。”又说:“以后有机会咱俩单独到没有熟人的地方好好住几天,我保证让你美美当我的新娘子!”桃花听了,幸福得快要哭了。
几天的满山追逐,强主任有放羊娃带路,打回来了两只野鹿,还不满足,对杨毓晓说:“我们已经找见野猪群的脚印了,放羊娃给我说不敢碰野猪群,一下子全打不死,野猪听见枪响,会不顾一切冲枪响处来的咬人的。我正等有野猪离群的机会呢,只要有一只在群里咬了仗单独跑出来,就是我的抢下鬼了!”
(二十)舞凤山马泉村
杨毓晓盼着强主任打不住野猪,好让他和桃花多相聚些日子,但强主任在放羊娃的帮助下,不几天就十多里远的松树岭打死了一只大野猪。生产队长给派了几个男劳力去用麻绳拴着抬了回来。
非常高兴的强主任,叫剥了一只放在东窑里的野鹿的皮,让桃花煮了一锅鹿肉,支使杨毓晓拿出在公社那里买的两瓶酒,刚好县里的司机也开着吉普车来接强主任来了,就叫生产队长坐车去叫了大队的几个干部和工作组,一伙人吃着鹿肉喝着烧酒,美美热闹了一顿。
生产队长借机又提了他们队维修学校的钱,强主任不但答应了,还出主意叫杨毓晓代替大队给县文教局写了个报告,让大队会计盖上章,他拿过来看都没看就用水笔在一角空白处写了一行军人风格的粗犷字字:“经调查,情况属实,请县文教局予以安排。”并签了自己的大名和时间。
大队书记问:“要经过公社吗?”强主任说:“你去让他们加盖个印更好。”书记答应了。
强主任要满载而归,把猎物运回县上家里去,杨毓晓也不得不离开桃花和不能公开的女儿莓子,跟着强主任离开马泉村。他不知道这一别又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这母女两个,但因为终于见到并且能和她们一起生活十多天而十分庆幸。起码他不再像以前啥情况都不知道了。
夜色还是那么漆黑,风声还是那么尖利,夜里看不见的枯枝败叶被风卷起来,不时啪啦啦作响,拍打在田美跑得急匆,来不及穿好外衣的单薄衣服和裸露的肌肤、面目上,生疼生疼的难受。奇形怪状的坡洼树木和坡底深不可测的悬崖下,都似有无数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向着她张牙舞爪。
田美害怕加冷冻,禁不住从腰眼部位开始皮肉紧缩,很快传染到心胸四肢,最后双腿打着颤抖,站立都不稳了。田美想:“再这么立在这儿,非把我吓出冻出病来不可!既然没有一个人回娘家的可能,就不能再在这儿呆了。”她不敢回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学校那里去,猛然想到从这里下一点坡,再转一个小山湾,就有她教的一个学生的家。那个学生是舞凤山里头一个领着儿子出山来上学的家长,在没有人住了的老庄子窑里收拾住着。田美忽然看到了暂时躲开王毅的希望,脚下移动,顶着夜风往那里走去。
舞凤山马泉村,桃花家的灶火窑里土炕上,桃花和虎子还在说着儿子和女儿的婚事。由于桃花把这两件事成天时刻挂在嘴上,一有时间就在虎子耳朵旁喋喋不休一遍遍唠唠叨叨,唠叨得本来就操着心想不出办法的男人虎子更是心烦意乱。
夫妻俩已经说了多半夜,一点没有商量出来什么好办法,虎子已经头昏脑胀昏昏欲睡了,桃花还念叨着不住说:“他大,你看这到底咋办呀么?”虎子说:“我能有啥办法?总不能学几十年前的土匪,给咱葫芦出山去枪一个媳妇嘛。”
(二十一)儿媳妇危机
桃花气得把丈夫拧得哇哇叫,骂丈夫道:“你窝囊死鬼,保不了自己的娃娃,算啥当大的?!”虎子嘟囔:“我当不了大,俩娃把谁叫大哩?”
桃花不由得想起了田美的生父、亲大杨毓晓来,杨毓晓这时候已经是一个塬上大镇的党委书记了。现实不允许她寻着去依靠杨毓晓,还得继续和这个合法丈夫田虎子商量。
桃花接着自己的思路给丈夫说:“葫芦的婚姻光着急也没有法子,可莓子的事实在不能再不管了,要不,那土匪野物还不逼死咱女儿?”
虎子说:“难道要我找人和他打架去?”
桃花说:“你要是敢去打架倒好说了。看你这怂样子能敢去打贼土匪王毅吗?”
田虎子没有敢再说硬气话。
桃花叹气说:“我明天出山去学校看看咱莓子去吧。”不由得回想起女儿田美二十几岁走过的不平路。
随着席卷全国的文化大革命的宣告结束,农村人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起来,前塬上人由于头脑活络,加上天时地利,很快都过得超过了消息闭塞、观念落后的山里人。舞凤山里的女子再也不安心放着前塬的精干小伙子不寻而安心嫁给迟笨猥琐的山里人,一辈子守着这穷山恶水了。
起先,山民们沿袭着几百年形成的老习惯,总以为住在盛产美女的舞凤山里,只要能生下儿子,何愁寻不下个媳妇来?可眼看着舞凤山的凤凰们一个个都义无反顾地奔向大塬上的梧桐树上栖息去了,山里其貌不扬加之文化低的男孩子再也没有办法留住山里的姑娘了。看见舞凤山再也不是彩凤飞舞,只剩下家家都有的矮个子光棍的时候,舞凤山的父母们才都感到了空前的儿媳妇危机。
桃花和虎子眼看着儿子葫芦年龄一天天长大,四处托人给儿子说媳妇,终于都因为家里日子不怎么样,住的还是那三个窑洞,为供给女儿念书找工作,不但没有攒下钱,反而且借了不少债。好不容易才刚刚还完外债,儿子的婚事就摆在了面前。
葫芦这个儿子,是不是桃花坚持没有给叫婆婆给起的名字“小龙”的缘故还是咋的,既然继承了他父亲虎子的血统长得不怎么样,但处事说话甚至连他爹虎子也不如,平时木讷得只知道埋头干活,一天说不了几个字的话。为这,婆婆没有少埋怨是桃花给她的孙子子起的名字叫啥不好偏偏要叫个‘葫芦’!把我的宝贝孙子真的长成了闷葫芦。好几回在桃花面前生气说:“我说给娃起个好名字,你就咋选上了这个瞎瞎名字?葫芦,葫芦!现在,搞的娃给你长成了葫芦一样的性子子。”
桃花嘴上不反驳,心里顶嘴:“你起的名字好?给你儿子起了个虎子,看你娃浑身上下有一点点虎子的影子吗?连猪娃子都够不上!”
婆婆还在念叨,桃花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再也不怕老了的婆婆了,就顶嘴说:“你给儿子起了个虎子,儿子没长成老虎。给孙子叫个龙就给你能变成龙了?要能成,就给你重孙子以后叫玉皇大帝吧!那样你就跟上能上天去了?”婆婆这时候早就把桃花那年和杨毓晓的风流史忘完了,他拿媳妇没有了办法。
(二十二)带进了歌和舞编织的神奇世界
这些年,山里的人为了给儿子能说下媳妇,不少家都结钱磊债在前塬的村子里买户口盖房。可光是买个户口就要四五万元,还不说盖房娶媳妇的钱了,桃花两口子实在掏不出那钱,只好托人给儿子在前塬找了个房木匠师傅,让儿子离家去跟着师傅学手艺,期望以后有个金手银胳膊的牢靠手艺,好在订婚的时候加重一点砝码。
女儿田美一出生婆婆公公就没有给过好脸子,万幸老实的丈夫虎子好像一点不知道她和杨毓晓的隐情,毫不怀疑地以为田美就是他自己的亲血脉,夫妻俩一直宠着爱着这这一个宝贝女儿。
田美小时候就叫着母亲桃花给起的名字“莓子”,后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经常被调皮的男孩子揪着辫子喊她“甜莓子,甜莓子!”有的干脆喊成“野莓子”,气得甜美回家哭着再也不叫莓子了。所以,上学报名的时候,桃花就和女儿商量,将名字改成了一个“美”字,和她的姓“田”在一起,就叫成了“田美”,和“甜美”一个音,田美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就一直没有再改名。
田美的小学是在马泉村的初级小学开始读书的,这是只有一名老师的的山村初小,共总只有三个年级十几名学生。那个曾经看见过桃花和杨毓晓风流事的郑老师早就调出山回老家去了。来教他们的是一个仅仅初中毕业,只在县里教师进修学校培训过几十天的大队支部书记的女儿,文化程度不高,却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爱唱歌跳舞的姑娘,她三年时间没有教好田美的文化课,可领着田美,跟着她家的录音机,学会了山里女子不十分特长的歌舞。
田美人漂亮,嗓音清亮醇美,她碰上的这位启蒙老师,教不会她语文数学那些难学知识,却歪打正着,将田美带进了歌和舞编织成的另外的神奇世界。田美被这个老师领着。去县里参加舞蹈比赛,破天荒为学校捧回了建校以来的第一个荣誉奖牌。大队村里的小学和公社里的初中都抢着以特长生的名义不考试叫她上了学。
田美虽然也继承了生父的聪慧和亲妈的伶俐,到底因为启蒙时没有扎实打好文化基础知识,虽然代表学校去不少地方去唱过歌跳过舞,终于因为文化课不过关而在初中毕业的中考里名落孙山没有被高中录取。
没有书念了,田美只得将从家里背到公社初中去了的铺盖背回了马泉村父母那里。看着秋季开学的九月初一天天来临,田美父母虎子和桃花见眼女儿心惶惶不安跑进跑出的样子,心里也都跟着女儿着急。这年月,全国都在矫枉着十年文革对教育事业的灾难性毁灭,到处大喊大抓着提高教育质量和社会文化水平,没有上过高中的孩子在人眼里也就是个只能认几个字的半文盲,没有人能瞧得起。
桃花清楚她和丈夫虎子即就是急死愁死,也没有办法把女儿送进高中大门去,只得往田美生父杨毓晓那边想了。她收拾了一下,推着已经在山里流行的家家都有的自行车,要领了女儿出山去。
(二十三)音乐班
走时,她只告诉丈夫虎子说:“我带莓子去县里打听打听,高中还能不能补录咱莓子上高中。”
虎子从来在家里拿不了什么正主意,就说:“你们去吧,早点回来。”
桃花从杨毓晓隔好长时间才写来一封的信里,知道他已经调任县委办公室的副主任了。
在和女儿推着骑着自行车的路上,桃花对女儿说:“我今天领你去找一个姓杨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