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乏之下不免泛起困倦,上下眼皮如上拉下拽般往一块合,血脉在慢行中他开始麻朩,脑中还存有着在火车行驶中的那种‘摇摇晃晃’和车轮与道轨接头轧出‘咣当咣当’的感觉中虚实不定地睡去。突然,感到有人在用脚踢他的屁股,他激灵愣怔地站起身,眼光睖睁地一看是两个身穿蓝衣服、腰间挎枪的警察,二人身边还有四个左胳膊上戴釭箍的人。这时一个警察眼透警惕、脸色严肃地问道:“你是干啥的?”吴楚慌神儿地说:“找人的。”警察接着问道:“到啥地方找人?”吴楚打了个愣神儿说:“到黑龙江来找人的。”警察又问:“来黑龙江啥地方找人?”因为,吴楚只知道张慧娣来到黑龙江,具体是什么地方他根本就不知道,对警察的问话只能摇头。几个人见他说不出去什么地方找人,神色都警惕起来。一个戴红箍的人问吴楚:“你有介绍信吗?”吴楚还是摇头。一个警察令四人说:“他很可疑,搜查他随身携带的东西,看有没有可疑物品。”两人上来看住吴楚,两人在警察严密注视下翻看他带的东西,二人经仔细翻找没有违禁品。一个警察对四人说:“现在苏修特务很狡猾,更会伪装,带他到所里仔细询问。”四人推搡吴楚去派出所,吴楚边被推搡着走边抗辩地说:“我没做违法的事,凭什么带我去派出所?”警察听他闹问也是跌跤放屁——来了气,狠狠看他一眼怀有敌意说:“你出门不拿介绍信,行为可疑,谁知你是找人,还是心中怀有鬼胎啊。”吴楚知道没有介绍信,就是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辩白自己是来黒龙江找人的,反正自己是来找人,不是去投苏修,实话实说……
在派出所警察经三个多小时刨根问底的追问,没问出吴楚有什么破绽,确实是来此地找恋人的。一个戴红箍的协勤很不满地瞪眼对他说道:“你个上海来的小瘪犊子,是个啥玩意呢?黑龙江在你眼里就是个小哈哈(小东西)呗?到了这圪塔就能找到你的那个女丫头呀?做梦去吧,黑龙江大着咧,十天半个月你也走不完,要不是看在你身上有伤、来趟北方不容易,该把你遣送回上海。”吴楚忙双手合实感谢,几个人一口同声让他离开。
吴楚灵机一动对几个人诚恳热情地求助说道:“几位大哥都是热心人,我初次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北方来,两眼一抹黑,请几位路通人熟的大哥给我指指路程,多多拜谢多多拜谢。”他说着从口袋掏出上海出产的‘中华’牌香烟,每人递给-支,然后把烟扔在桌上。
吴楚不会吸烟,出门前特意买了-盒带在身上,怕路途上遇到什么事好做为应酬,现在用上了。几个人本想把他轰出派出所-走了之,没想到吴楚一脸的诚挚样儿求助大家,并用香烟还‘慰劳’几人,几个人不忍心地动了恻隐之心。一个警察热诚地对他说道:“咋跟你说呢?据我们所知,从上海、天津、北京来的知青,大部分都是到建设兵团的,有少部分插队到了农村。你不仿先到建设兵团去找。不过,这只是大海捞针,黑龙江地广人稀、山高林密,想找到你的女朋友也是不容易。”吴楚点头,但心内找张慧娣的火焰升腾不熄,横心如钢地想:路行迟迟也再所不惜,孟姜女敢千里寻夫,我为什么就不能千里寻妻呢?
他问警察说:“这附近有建设兵团吗?”警察搖头对他说:“这讫塔可没有。要找你得去佳木斯、伊春那边去,建设兵团都设在人少地多的地方。”吴楚听罢很感谢地出了出所。
他到售票处口询问去佳木斯的火车有几点的,售票员隔窗口告诉他说,今晚凌晨二点有去伊春的火车,吴楚马上买了车票,回到候车室等候去伊春的火车。
火车不准时到了哈尔滨车站,吴楚被喇叭唤醒,随人出候车室蹬火车去伊春。去伊春的火车厢内人数不多,多数人可以躺在坐位上,吴楚因和当地人言语有些不通,对‘妈了巴子、圪塔、犊子’等语言不甚理解,便找了一个无人的清静地方,把伤胳膊放好,头枕自己的东西,仰面朝天躺在坐位上。
火车经两天一夜的走走停停到了伊春,吴楚下车出站就不耻下问地打听建设兵团的下落,有的不知道,有的说建设兵团离伊春很远,也说不出准确地方。因为,他没带介绍信也不敢到国家行政单位去打听,怕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白白-上午吴楚收获到的信息都是零零散散、没准稿子的东西。吴楚没灰心丧气,而有种好事多磨,找不到兵团誓不罢休的劲头儿。有些事就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下午,吴楚费尽心机总算在人海茫茫中问到-个来伊春购买东西的南通下乡知青,吴楚远在他乡见到同乡真是喜出望外,有着说不尽家乡情怀。人有善缘,总有善果,吴楚总算有了铁杵磨成针的感觉。
这个知青叫姜明涛,是某建设兵团的某连采购员,今天奉命来伊春采购东西,当吴楚向他打听建设兵团在什么地方时,他问吴楚找兵团有什么事,吴楚没有丝毫隐瞒地向姜明涛合盘说出找张慧娣的事。姜明涛听后深受感动,决定帮旲楚的忙,但后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他让吴楚坐到装满东西的马车上赶向连部。
弯延的山路崎岖不平,有时一侧为奇峰突起,险峻异常,有时一侧为深峡立谷不见其底的险象环生。吴楚因为在云南见过陡壁峭崖,感觉不足为险。他二人说笑着越岭过壑,在太阳西坠照出叠嶂岭影时,吴禁眼前却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