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八月的东北秋阳杲杲,也是秋季丰收在望的时候。吴楚身负轻装疾步走在弯延的沙地路上,眼下的路时宽时窄而高低不平,时儿还有被车轧出的深深车辙汪有雨水,辙水中不但有被淹死的昆虫,还有些能跳动而未长成的小青蛙,它们是生自这辙水中还是另有出处,吴楚不得而知,但它们见到人高马大的吴楚到来,吓的它们有三蹦两跳钻入路边乱草中隐藏,有的干脆跳到辙水中,闭眼四爪乱扒弄混清水,然后四爪蜷缩起来,来个浑水藏身。吴楚对它们的行为只是偶儿-看,心中满是想着赶路。

因中午吴楚没吃饭,顺路走出不到二十里感到肚中先渴后饿起来,他扬脸看了看西挂的太阳,离天黑还很早,他知道身上没带吃的东西,还情不自禁地用手摸身上,妄图能在什么地方找出点什么吃的来,结果还是一无获,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百二十块钱和些粮票,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里有钱也买不着东西吃。他见路边儿有很多叶绿梗青的野菜,绿油油的看着就鲜嫩多汁,他上前弯腰揪下几片嫩叶放在嘴里咀嚼起来。顿时菜的苦、咸、膻、涩让他难耐口中,急忙‘卟卟’地往外吐,但满嘴还是杂味难消。

他边咧嘴边往肚里咽边向前走,心中想着怎么能找到水,眼不由朝前望去。猛然间看到路中心-条车辙中汪着雨水,这让他喜出望外,他满心欢喜地紧走步到汪水前。

此车辙是在路中心的凹处,车没过去前-定是个坑洼,洼中积有雨水,历经灼热的太阳烤晒,车辙周围的淤泥都被晒翘起片片泥片儿,就是车辙中仅存有的这点水,水底都鼓起了一层水泡。人在关键时总是以求生存为本能,难耐的吴楚不顾水的脏净,先解渴在说,于是他伏下身用一只胳膊肘儿支撑在车辙边儿,用嘴吹了吹水表面上漂浮的一层尘垢,把嘴扎在水中‘咕咚咕咚’地喝起来,他眼看着车辙中的水减少,感觉自己的肚子在渐渐鼓起,渴也得到满足而不渇了,停止喝水后不自禁地还‘啧啧’嘴儿,感到车辙里的水还很甜。

旷达不羁的洼中,旲楚没见到有人来往,孤身只影地一路向前行,水饱又让他坚持走了一段路程后,饿,让他的肚子里‘咕咕’直叫,可没有填饱肚子的东西只能忍着。饿,让他全身无力,胳膊也感到加剧了疼痛,他无助地咬了咬自己的牙继续前走。太阳就要落山时,他在路旁发现一堆过路人烧过的乱树枝儿和豆秧、玉米秧等,不知是过路人走的匆忙,还是其他原因,所有枝秧都未燃烬,不由让他眼前-亮,顿觉从心灵里感应出这堆没燃烬的黑色柴禾中存有生机,他走到近前见还有几根向日葵杆儿扔在旁边儿,杆上有连着向日葵盘子,盘子上的向日葵籽有被烧焦的,也有被烧成半焦的,更多的是被人吃过剩下的空盘子,他拿起一根儿带有半焦的盘子-闻,向日葵籽散发着一股子煳香味儿,便用手捏下一粒放到嘴中一嚼,牙齿间感到软软的,口觉有着煳香,他连三并四地吃了几个,感到满嘴里都是炒熟的向日葵籽香味儿,这时他才发现地面上有很多被人嗑过的空向日葵壳散落着。向日葵也有地方称它为葵花籽,可东北人称它为‘毛嗑’,为什么称向日葵籽为‘毛磕’,吴楚也搞不明白。他边吃边想:老天真是眷顾流落天涯人,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天却给我安排下了吃食,感谢老天对我的怜悯吧。

吴楚吃着向日葵籽感到不满足,用脚去踢豆秧和玉米秧,又发现灰堆中有很多半生半熟半糊的豆粒儿和爆开的白色高梁米花,还有被人啃了半截的玉米也扔在灰中,玉米秧上还有烤熟的玉米未动。这可让吴楚高兴的不得了。他扔掉手中吃得只剩几个毛嗑的空盘子,蹲下身用手捡拾灰堆里的豆粒和白花花的高梁米花。虽然,吴楚这都是吃的‘残羹剩饭’,可在这饥饿难耐的时下,却如同进了星级宾馆,吃得他是牙齿紧忙、津津有味,嘴唇沾满灰尘他一点都没察觉,很快他肚子里成了这些东西的仓库。实话说,吴楚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烤向日葵籽,烧青豆子和烤玉米,今日让他在神奇的大自然中,尝试到了几种植物的别有风味儿,不得不让他称奇叫好。刻骨铭心。

天渐渐黑暗下来,荒凉的野外让旲楚担心起来,怕遇到什么豺狼虎豹吃了自己,想在天彻底黑下来前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胃满肚饱的他疾步流星地顺路前奔,心中盼望着能找到一处合适的安身之地。所以,眼观六路地踅摸着路两边的庄稼地里,满地里的庄稼都层出叠见,有着秋季的层林尽染,临近夜色的散码高梁泛着将要成熟的红色柳垂弯曲,抱怀的玉米因饱满斜秧外蹿,秧壮荚肥的大豆串联生辉地遍野大地,大块的庄稼让吴楚更是一眼望不到边儿。摇曳生姿的庄稼让吴楚心想:达么多庄稼什么时候才能收割完毕……

突然,他看到一土丘上有处简陋的房子,这让他兴奋不已。心想:房中有人可就太好啦,既能住下,还能不受动物恐吓,真是一举两得,这野外的房子做什么用途呢?吴楚不清楚地向房靠近。孤寂独身的房子坐落于土丘上究竟做何用处?说来用途也最简单不过,就是让巡视庄稼的人遇到雨天能挡风避雨,不方便行走也可住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