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节

滦河滦河你慢慢流,一年保收五年不愁。意思是说,滦河是他们的生命线,只要滦河不发水,一年保收了,五年灾荒都不愁吃喝。滦河下梢的土地太肥沃了。一次发水,积下淤泥,等于施上十年好肥料,庄稼叶子长得油绿葱旺。因此又有俗语说,涝不了的乐亭,旱不死的昌邑。

西麦港的村民把平分的青苗,莳弄得格外经心,只待收获。从心里感谢共产党耕者有其田,土地还家的好政策

庄稼是好状况,外边传来的消息却是让人揪着心。说北边山区,还有京郊几个县,因为解放军大部队都在关外作战,一些财主或财主崽子,组织了还乡团,俗称伙会儿,反攻倒算,又把穷人分得的土地和房屋夺回去了,还杀害了许多村干部和土改积极分子。还大张旗鼓地宣传,共产党土八路坐不了江山,中国还是蒋委员长的!

李玉选给村民开会,说不要听风就是雨,我们昌邑县,虽然没有大部队,但县里有县大队,区里有区小队,都是保卫咱胜利果实的靠山。咱们后方的任务就是继续动员青年人报名参军,充实大部队,保卫咱们解放区!

李玉选口才好,米香香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念了十二年书的崔干部也夸他是个难得的村干部。

这一夜,是村公所李玉选值夜班。

米香香白天去区里开会,领取做军鞋和出担架队的任务。大家都知道前线正紧,区里开了第二次扩军的会,墙上的大标语也写上了: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好男儿,要当兵,保卫胜利果实!

李玉选、八五和裴四挨家挨户做青壮年的思想工作,动员他们参军入伍,扩大人民解放军的队伍。

李玉选吃过饭就来到村公所。米香香刚洗完脸,出门倒水。李玉选顺手接过盆,走出门替她倒了。回来送盆时,说,天黑了,小心跌跟头。米香香笑笑说,村长,你真会疼人儿。

李玉选说,这还算疼人儿啊!

接着便问起区上开会的事情。米香香很高兴说,新来的区委书记又表扬咱们咧。说支前工作做的好,干部班子团结一致。还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

李玉选说,还不都是沾了崔淑凤的光。刘区长拿着她当宝贝似的!崔淑凤说啥他信啥呗!

崔淑凤也不是瞎说呀,米香香笑笑说,男的对女的,总是存好感,尤其是崔干部真是漂亮,又有文化。

李玉选说,你也不赖呀!自崔淑凤来,村里就编出了歌谣:口袋儿的眼睛,香香的嘴,崔干部的腰板美又美。

我跟人家咋比?人家天上,我在地下。

那倒不是!李玉选说,一人一个看法。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村长,照你这么说,你就只看上了黑玫瑰了?

李玉选听了,冷冷一笑自语着,咳,要论鸡那是黑的值钱。没听说过“乌鸡白凤丸”这种药嘛!人可就是白凤值钱咧!

米香香说,说的就是呀!你看人家崔干部不但腰板美,就那肉皮儿……哎,我可见着过呀,她脱了衣裳呀,白的象新剥壳儿的鸡蛋。

你咋见到的?李玉选没想到米香香跟他说话这么大胆,这么直近,便放胆调逗。

米香香神秘的样子,说,在一个茅厕解手,在一个房子里洗澡,我都见过。你是想那天鹅肉了吧?可别瞎想,我看那不是你的食儿。

李玉选猛地想起来香香曾很长时间与孟冬在一起,虽然不知他们是啥关系,估摸着也不清白,心里冷了许多。便转了话题,说,有的女人是藏黑露白,有的女人是藏白露黑,全身里外雪儿一样的不多。

你看我呢?米香香其实对李玉选早已春情荡漾了。只是没有机会,有机会又没有好心情。今夜好像什么都具备,所以放纵起来,口无遮挡。

李玉选说,我不知道,只知道老俗令儿说,藏白露黑命薄,露黑露白福大。

两个人沉闷了一会儿,李玉选顺手拿起一张《昌邑民歌》小报,掂量说,这小报办得真好。昌邑县里能人多啊!老百姓人人喜欢。米香香说,你说是谁办的呢?

李玉选说,共产党呗!

米香香顶一句,共产党多了,你咋没办啊?

李玉选被顶住了,站起来说,歇着吧,白天开一天会,早早睡!

米香香低着头走神儿,没有听见李玉选说的话,更没有看见李玉选出门去了。当她抬头看时不见了李玉选,有点生气,有点失落。赌气一仰躺在炕上,眼望着房梁出神。桌子上点着的蜡烛已经烧滩了,发出回光返照似的亮光,惊得她坐了起来。她终于找到了理由,走出房门,来到李玉选的门前。

李玉选早熄了灯,但没有睡着,回想着米香香挑逗话语,欲火烧身,他心中矛盾着,想吃这块肉,又讨厌肉被别人先咬过。回到屋里他又想,何必呢,总比那个黑玫瑰香多咧。西麦港三大美之一嘛。小嘴翘着,真是勾人魂儿。他有些后悔了。突然,他听到脚步声,却故意将身子翻过去了。

米香香曾经沧海,此时春波起伏,志在必得。一推门,门虚掩着,吱吜一声就开了。米香香禁不住地扑到李玉选的身上。

李玉选先故作吃惊,抓着米香香的头发,香香,这是干啥?

米香香说,我佩服你,稀罕你,我要亲你……

说着话,米香香抱住李玉选的脸,将舌头伸进李玉选的嘴里,小蛇一样搅动着,伴随着轻轻的呻吟。李玉选耐不住了,一翻身将米香香拥在怀里,压在身上。

米香香呼吃吃地喘着,一只手向下去,抓住了那个长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武器。好粗好大,更激起她满池春水。

李玉选反而沉着气,坐起来,眼望着米香香的胴体,丰满、白洁、细腻。那平平的肚腹下,两条玉腿绞动着。一丛软茸茸的细草起伏着,如风在吹。他一只手揉着香香山丘似的丰乳,一只手轻轻地探进香香幽谷,那里已经泛滥成灾。李玉选的手指向着深处探进,紧紧地被包围着,上上移动几下,香香更加疯狂扭着肥臀。李玉选仍然不着急,试探着将另外一只手指合并着探入。香香突然喊疼,李玉选只得抽出来。

你不是早就……李玉选说。

香香说,人家还没有开苞儿呢!

李玉选油然性起,伏下身子用舌头舔着香香那隆起的夹缝中的红豆。一下下地要着香香的命。香香哭叫着,咬,咬,吃了吧!

李玉选的床上经验,把个香香折磨得死去活来。香香累瘫了,李玉选才下了实招子,双手搬起香香的屁股,一枪刺入谷底,香香大叫一声,复又活泛起来。这时她没有思想去比较,却真实地感到了舒坦。

李玉选正是壮年,那只充满火药的武器,在香香的体内,横冲直闯,弄得香香禁不住地从嫩口里喷水,她忘了身外一切,杀鸡一般地叫着,慢慢地身体软了,呼吸也细了,身下满是水湿。

俗话说,砖头子怕垒墙,大姑娘怕填房,大概就是这个道理。香香是曾经舔过油碗的小猫儿,心扉已经启开了。没想到真实的解渴是在今夜。

李玉选的分寸把握和关键时刻的勇猛,使香香暗念,人间还有这样的美妙?

这一夜,可累坏了野鸳鸯,鸡叫头遍时,香香又被李玉选弄了个半死。

……

口袋儿去了昌邑县城好几天,临走坐牛车,回来就骑马了。她觉得很光彩,骑着小红马,腰里藏着小手枪,一下子成了顶天立地的人。

口袋儿到县里去,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刘明诚当了县委书记兼县长,好姐妹崔淑凤也随着调走了。一来是请示工作,二来也是看看他们。再一件大事便是打听史超群的信息,分别这么长时间,她是日夜思念着。史超群开走那夜,她就在沙龙洞床前放了一个小香碗儿,里边放满沙子。临睡前点上三炷香,香烟飘渺中她双手合十唱古老的昌邑民歌,一天唱一首,从心里流出来,祈祷着,思念着。

忽听脚步声

急忙把门开,

实打着郎君哥哥回家来。

开开门两扇,

不见郎君来,

原来是一阵风吹倒了蒲屉盖。

哎呦呦,把奴嘴气歪。

回身门关严,

当空的月牙儿也叫人心烦。

拿来笔和墨,

有心把书信传,

拿起笔来泪涟涟,

不知郎君啥地点,

写信也枉然。

口袋儿流泪了,不仅是思念,更担心史超群的安危。

口袋儿一直被思念和揪心折磨着。她知道史超群正在前方打仗,又是枪又是炮,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脑袋别在裤带上滚日子。口袋儿将心里的祈祷,用古老的方式寄托她的真情,半夜子时,将洁净的瓦盆放在灶台之上,然后用麻纸写上史超群的名字,再写四句偈语:天道佑之,神灵卫之,众邪远之,人皆敬之。口袋儿跪在灶神前,将写好偈语的麻纸点燃,放在瓦盆内。望着麻纸徐徐焚烧,口袋儿诵念着四句偈语。

一连三夜祈祷三回,祖上传说肯定灵验。口袋儿用古老富有神秘色彩的办法,寄托对史超群的思念和祝福。

在县里,口袋儿见到刘明诚和崔淑凤。崔淑凤当了社会部长。刘明诚跟她交待了工作,说汤家河二区去了新领导,叫吴尚友。你接替崔淑凤的工作,任妇女主任兼区委宣传委员。

口袋儿乍听很突然,问,我中不?

刘明诚笑笑说,你咋不中。回去前从县委组织部拿着任命,我已和吴尚友谈了。

我也变成了脱产干部?口袋儿惊喜地自语。

对。刘明诚说,好好工作,人都是在锻炼中成长的。油印小报继续办,草稿给吴尚友审查。但是,印刷地址仍要保密。有什么急事,骑马到县里,淑凤仍是你的领导。

我不会骑马呀!口袋儿说。

没有三天的力巴。刘明诚说,淑凤教你。三天差不多,她当初练骑马,也就是三天嘛!你比她泼竦多了。

刘明诚有事要走,问她还有啥事。口袋儿说,你知道前方的消息吗?

刘明诚说,前方消息多了,你问啥呀?

口袋儿说,我那个亲戚的情况你知道吗?

刘明诚笑了,说,史超群可不简单啊,详细情况,让淑凤跟你说吧,说完就走了。

吃饭的时候,崔淑凤对口袋儿说,我的任务是教你骑马,三天保让你学会。口袋儿问,马呢?

书记对你厚爱,早给你选了一匹又老实又漂亮的小红马。崔淑凤说。

口袋儿笑着说,姐,你还有一个任务,把史超群的情况讲给我听。

这是肯定的。崔淑凤说,这才称得上美人配英雄呢!

三个月后,史超群就像传统说部里的英雄,学徒期满下了高山,当时部队领导知他有医术,分他到医疗队。史超群不干,非要参战,这才编入战斗部队当了排长。

第一次投入战斗是在兴城县打阻击。国民党的军队,用军舰载着从葫芦岛登陆,开赴长春方向。兴城是必经之途。部队首长命令,以逸待劳,沿途骚扰,拖延其行程。

国民党军在大路上行进,有炮队,有坦克,趾高气扬。他们的军服个个笔挺,帽徽和肩章以及肩上的武器都崭新一色,闪闪发光,队形却零乱不整。

解放军的阻击部队划整为散,以连为单位隐藏于山坳草丛里,帽子扎上青草树枝,很难发现。冷不防一阵手榴弹过去,那些国民党兵就炸了盘子,纷纷伏地,有的来不及摘下枪,便被手榴弹炸死炸伤了。

史超群领着一排战士打得很爽快,眼见国民党兵只有挨打,胡乱放枪,当官的也找不准还击目标。

国民党军犹如进入火药库,只得安营扎寨要与解放军决战一场。坦克、大炮一齐无目标开火,把沿途山头山坳炸成火海。

史超群所在连掩体被炸烂,有的战士眼看着缺胳膊少腿血肉横飞。连长喊转移阵地,话音没落地炮弹就在他身边炸开。史超群跑过去,抱住连长,连长的脸少了半边,只剩一只眼睛。史超群哭着带剩下的同志转移了阵地。他们躲进一个巨石掩盖下的山洞。数了数,只剩二十几个人。连长奄奄一息,对史超群下命令,你带领着没有牺牲的同志去找团部。

连长牺牲了,史超群舍命完成了连长最后的命令。战斗过去后,史超群奉命寻找战友们的尸体。他终生难忘的是,和他一齐入伍的二区的战士都静静地躺在山坳里。都是他自小的好伙伴,刚刚分了房子分了土地的穷人孩子,他们和他一齐入伍当兵,一齐受训,一齐参加了这次战斗。可是他们死了,把血洒在他们不熟悉的山中,长眠于异乡。

掩埋他们的时候,史超群把他们放在一个向阳的山坡,瞭望南方他们的家乡,默默地说,兄弟们我替你们活着,完成你们没完成的任务。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接到祖坟里去。史超群用刺刀刮掉一株树的树皮,刻上了字:汤家河镇的伙伴们。

史超群参加的第二次战斗是偷袭。这时他已当了连长。

国民党军的工兵连在架设大凌河的桥梁。老的石桥早已被战火破毁,为行军铺道,紧急在石桥之上铺上木板。

史超群受命,将敌工兵连消灭,最好是生擒。

月细星密的后半夜,敌人用手电照亮,往旧石桥的破毁处铺板子。史超群先爬到桥边,见桥两头,都游动着端枪的敌兵。侦察仔细后,史超群命令一个排,快速浮过大凌河,绕到河的对面,等待他的喊声。出奇制胜,两头夹击,解决战斗。

一个排浮水过去了,史超群让另一个排架枪于河岸,监视着敌人动静。他命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火。

史超群自己带一个排,悄悄地象蛇一样爬到敌兵游动哨的脚下,突然出现,活捉了哨兵,同时史超群大喊:缴枪不杀!这话同时是命令,对岸的战士,早就等着这一声命令,猛然将敌哨兵拿下。

铺木板的敌工兵,来不及去拿武器,只有乖乖地举手。

这次战斗不费一枪一弹,生擒活捉敌工兵连,受到上级嘉奖,获战斗英雄称号。

解放军优待俘虏,敌工兵连的俘虏,被转送上级进行教育。临走那天晚上,史超群去俘虏连看,见到了那个连长。这小伙子年纪不大,很羞愧的样子。史超群问他,多大岁数?

工兵连长答二十三岁。他抬头端相着史超群小声说,你也不大呀!史超群说,比你小一岁。你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