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节

财主的儿子。不然咋给蒋该死当炮灰?

工兵连长说,我是从学校被征来当兵的,谁见过蒋该死呀!

史超群跟他说着话,猛然想起死去的伙伴们,真想让他抵命。但想到纪律,他忍了。

咳,我们都是大好年华,偏偏赶上了这年月。工兵连长说,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为啥打中国人呢?还不是为他们当官的打天下呀!年轻轻地就死了,多不值!万幸做了俘虏,也许能保住命了!

工兵连长操着纯正的天津卫口音,哭丧着脸。

史超群说,好好受受教育吧!解放军打江山,是为老百姓、为穷苦人。你给蒋该死卖命出于没办法。他要得江山,所以要消灭共产党。好好想想吧,本来要和平,中国人不要互相厮杀。可是蒋该死不干,撕毁和平协议,先开了内战的第一枪……好了,我懂得不多,你读过书,将来可能比我还明白!我知道凌源镇一个还乡复仇队,乘关外国共战事激烈,回乡清算报仇,抓住了这个镇的女镇长,严刑拷打,百般折磨,非要她召集镇民交回平分的财产。不然就挖她的心下酒。女镇长威武不屈,痛骂还乡队长,穷人翻了身,不能让你们再翻过去。你们的财产,本来就是穷人用血汗换来的,决不能再交给你们!凶恶的还乡队长一刺刀将女镇长的前胸挑开,拔出了她跳动的心脏。

史超群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参军打仗,是为了保卫胜利果实,不是为哪一个官儿卖命的。

崔淑凤讲得很生动。口袋儿感到自豪,大眼睛里盈满春水,心里为史超群暗暗祝贺。

口袋儿骑马走在路上,两旁绿榛榛的庄稼,高粱秀穗儿,玉米结棒儿,棉花已经做桃,眼下就该拾棉花了。不禁想起了老民歌,便悠悠儿地哼唱起来。

年儿啦年儿啦都有一个七月里二十八呀,

姐妹们二人哪,慢啦慢啦地悠哎,

摘呀摘棉花呀啊,

哦哪哎嘿呀哈

口袋儿是好心情,当了脱产干部,学会了骑马,尤其是有了史超群的好消息。她是三喜临门。古语说,福不双至今日至,祸不单行今日行。言其福来了,祸去了。

突然,后边传来马蹄敲地的声音,口袋儿扭头看,见一人伏在马上,向她直冲过来。口袋儿顿生紧张,从腰里掏出手枪,连连射击……

那马仍然向前飞奔,眨眼到了切近,两马相错,马上的人一伸胳膊,将口袋儿捋过去。

瞬间,口袋儿才后悔手枪没有打开保险。自骂自己废物。

那人停住马,抱她一齐跳下地。口袋儿惊恐地抬头,原来是史超群。真是天上掉下块馅饼来,浑身一软坐在地上,说,你个楞头青,吓死我咧!

史超群挨她坐下,从口袋儿手中夺过小枪,欣赏着,不错,枪是好枪,怎么打不出子弹呀!说着将保险打开,向庄稼地里开了两枪。

口袋儿赌气说,你别嘲笑我!

也好。史超群说,你要是开了保险,我也许挂彩了!

打死你!口袋儿瞟他一眼,躺在他的怀里。问,你咋追我来了?

史超群说,你的事我知道,我的事你不明白。告诉你吧,我被刘明诚请来,到昌邑县当县武装大队队长了!

口袋儿冷丁欣喜,嘴里不禁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史超群说,你还是共产党员咧,脑袋里全是神佛。其实神佛你也不懂。知道阿弥陀佛是啥意思?

口袋儿说,不知道。

史超群说,这是梵语,翻译过来,阿是无,弥陀是量,佛是智慧。就是无量的智慧。

你咋知道这么多?口袋儿仰着头问。

史超群说,部队里能人多着呢!

我没见识。口袋儿撒娇说,我就知道,你回县里了,我念阿弥陀佛。

史超群把口袋儿抱紧,站起身来,将口袋儿抛了个高儿,又接住。口袋儿咯咯地笑着任凭史超群象玩玩具一样摆弄。

史超群抱着口袋儿,来到棉花与玉米地相隔的窄道上,把口袋儿放在柔软的草地上。口袋儿眯着眼睛问,你要干啥?

给你个玩意儿吃。史超群呼呼喘气,压在口袋儿身上。口袋儿的身子变得棉花套儿一样软。睁开眼睛问,啥玩意儿?

史超群说,好玩意儿,甜甜的。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露出两颗玉米粒儿大小的东西,红红的,亮亮的。

口袋儿说,我不敢吃。

史超群说,怕啥?

口袋儿娇嗔说,怕你药死我。

史超群嘎嘎地笑。口袋儿突然坐起来,问,我给你的宝贝呢?

史超群脱下外衣,解开白衬衫扣儿,让口袋儿看,这是啥呀?我把它早缝到心上咧!

口袋儿用手摸摸缝在白衬衫上的小红布包,摇摇哗铃铃响。

口袋儿高兴了,搂着史超群的脖子,眼睛迷迷着,娇羞地哼哼着。

史超群忖不住了,将两颗红红的玩意儿抿进自己的嘴里,猛然箍住口袋儿的嘴,口袋儿承接着甜甜的口水。

两个人在草上扭滚着,呻呤着,喘息着,随着口袋儿一声轻叫,野地里天崩地裂了。

云收雨霁,口袋儿抓着史超群的头发轻吟,我想天天这样。

史超群拄着草地坐起来,看着双手满是红色的水。低头细看,草被压平了,根儿下和了泥儿。

史超群凝望着口袋儿,你咋这样?

啥样?口袋儿问。

史超群指了指草根儿上的泥儿。

口袋儿反问,女人不都这们吗?

史超群笑笑无语。口袋儿钻到他怀里,动情地说,见了你,下边就像小虫儿爬,就流尿儿,止不住。何况你这么疯。

史超群戏问,见了别人也有小虫儿爬吗?

口袋儿生气了,使劲咬他肚子。史超群只当是享受。

口袋儿确实与众有别。她自打记事,接触到的第一个异性是郑瞎子。第一个好奇是,她和妈妈都是蹲着撒尿,郑瞎子是站着的。口袋儿六七岁时,她和郑瞎子并排坐在门口碌碡上歇凉儿。郑瞎子突然将手伸到她的胯下,嘻笑着说,让大爷摸个戛儿——哎呦,还是一个小丫头儿。郑瞎子慢慢把手抽出来。口袋儿并没害怕,反过手摸着郑瞎子的胯下,我也摸摸戛儿。口袋儿害怕了,郑瞎子的胯下有个物件连连跳动。

慢慢长大了,想起来就害羞。想起来下边就像有小虫儿爬,禁不住流尿。她自恨自己,也不能跟别人说。妈妈常骂她,长这么大咧,还尿裤子,隔三岔五给你洗。你个骚裤裆!她再次感到男性硬物的跳动,便是史超群紧紧地抱她,使她下身有无数条小虫儿在爬,尿水直洇到裤角儿。

夕阳照着庄稼,照着两匹悠闲啃草的马。史超群又疯狂起来,口袋儿依然是洇湿草地。口袋儿烧红着脸说,这回非要作态儿不可。你把我肚子都灌满了。

史超群小声说,不能,撑死你也不能!

口袋儿问,为啥呢?

史超群说,现在是战争,我们不能先生孩子,我们不是老百姓。老百姓是三十亩地一头牛儿,老婆孩子热炕头儿。我们不能。

口袋儿扭动说,万一生了呢!

史超群说,不可能。

口袋儿问,你有把握?

史超群说,有。

口袋儿不解。史超群笑着说,你已经吃了我给你的玩意儿。

那是啥呀?口袋儿好奇地问。

反正你生不了孩子。史超群说,以后想生孩子,就不吃那玩意儿了!

胡说八道。就你本事儿!又咬住史超群的肚子。

史超群说,别忘了我是医道世家呀!

口袋儿想了想说,生了也好。生了就叫偷摸手儿。听说偷摸手儿聪明呢!

史超群冷丁坐起来,又躺下说,我就是偷摸手儿。

口袋儿没加思考,嘻笑说,要不你咋聪明呢!继而一想,又说,你又胡唚!

史超群说,我没骗你!便将他的身世讲给口袋儿听。

那你为啥不觅你的生身父母?口袋儿问。

史超群说,母亲一定死了。不然没一个母亲会把独生子送人为嗣的,父亲是谁,我不知道。

口袋儿沉默着自语,史老先生对你有养育之恩哪,你要对得起他们老夫妻。

史超群说,是。这次回来也为了看看他们。那次我报名参军,砸了药厨子跑出来,肯定将他们气个倒仰儿!

你不会好好劝他们呀!口袋儿点着史超群脑门子说,你是个贼大胆儿。史超群听了嘎嘎地笑,对,对对儿的,我是贼大胆儿。小时候养父带我去串门儿,那家有条大黄狗,别人都喊别让狗咬了。我却不怕,等那狗过来,我狠狠地咬了它一口。

口袋儿逗得咯咯地笑。

史超群说,养父就骂我是一个贼大胆儿。

天擦黑儿了,两匹马站着歇蹄儿。史超群说,我们走吧!

口袋儿懒倦地站起来,整好衣服,拢拢头发,跳上小红马,觉得下身有些疼,又跳下来抻抻裤子。

史超群问,咋的了?

口袋儿皱着眉,说,都是你整的!

史超群走过去心疼地望着口袋儿。口袋儿忽闪着大眼睛问,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狐狸精?

史超群把口袋儿扶上马,说,你是狐狸精,把我的魂儿勾去了!

口袋儿撒娇地说,哪看见你的魂了?

史超群贴着口袋儿的耳朵悄声说,我每次做梦梦见你,就跑马(遗精)。

口袋儿也悄声说,跟我一样咧!

22

裴四的脚让蝎子蛰了,裴老妈敲打着枣木棍子找“定子药”。庄筒子里碰上了大聋子妈。大聋子妈问裴四老妈干啥去?

裴四老妈说,裴四让蝎子蛰咧。

咋蛰的?大聋子妈关切地问。

下炕穿鞋,脚一踩进鞋壳儿拉就挨蛰了,立时就肿紫咧。裴四老妈边说边走。大聋子妈追上说,哎,李老锡家有好定子药,圈圈就好咧。

裴四老妈说,去他奶奶那个纂儿,死了屠户还得连毛吃猪咧?

大聋子妈闹个没趣儿,嘟囔着,庄里住着哪还用不着哪呀!

庄那头儿,大聋子在呜哇地吵吵着,大聋子妈也匆匆地走了。

庄里人听说裴四让蝎子蛰了脚,油嘴滑舌的人就说,这真是娶媳妇肿獠子时气不济呀!

听窗根儿的调蛋小子说,你好,你媳妇走道儿捡鸡巴有那分挨日的命儿!

大伙嘻嘻哈哈地听他们扯蛋。

其实裴四老妈很心窄。有一回,她偷偷地查验儿媳妇的小红褥子,上边仍是干干净净,就皱起眉头。

小红褥子,本应该娘家妈给出阁的闺女准备的,一尺见方,两层瞟红布缝在一起,新婚后铺在身底下,是为洞房夜女儿破身而接红,也为图个吉利,再者也为清洁,隔三岔五地洗一洗。

裴四媳妇没有娘,小红褥子是裴四老妈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的,送给媳妇,告诉她睡觉时铺在身底下用,辈辈相传,媳妇也懂的,悄悄地接下了,可惜直到如今没有沾上红。媳妇只得忍着,不好意思说。

裴四老妈妈发现了,也不好直说,便拉着媳妇的手问,孩子,你们是不啊?

新媳妇明白婆婆的意思,只好为裴四掩饰,答,妈,我们不不。

不不咋不哎?裴四老妈指着小红褥子儿问。

新媳妇委屈地将小红褥子儿往炕上一扔,没好气地说,妈呀,我们不不还不呢,要不就更不咧!

李玉选和米香香来到村公所。八五正坐在桌子前打着算盘。

你这个农会主任,也是咱村的财粮助理,你受累了!李玉选说。

八五说,村长的嘴是咋练的?说出话来叫人爱听。真是练胳膊练腿儿不如练嘴儿。

顺着好吃横着难咽嘛!李玉选也调笑他。

八五是在统计今年各家各户的各类农作物的预产,然后报告给区里。

李玉选想了想说,对了,还要出担架队去山海关,人员准备好了?

八五说,那是裴四负责,你去问他。不过,我听说有人嫌远不爱去呀!

那得好好做思想工作。李玉选说,香香这任务可是你的呀!要做好出担架人员的母亲和媳妇的工作。

米香香答应着,走出办公室。李玉选对八五说,别误了你打算盘,我也撤了。

米香香和李玉选走在庄筒里,有一处正热闹,便站住脚观看。

大聋子跟他妈打架,妈妈举着铁锹追打,大聋子边跑边哇呀呀地叫。庄里人拉住了大聋子妈,夺过了她手中的锹。

大聋子跟看热闹的人们解释着,是……我去……她……不让……就,就打……

看热闹的人有的听明白了,有的听不明白。在一个庄里生活着,知道大聋子比比划划表达着什么意思。如果你是个外庄人,你就啥也听不懂了。

大聋子的聋哑是后天,俗话说,十聋九哑。十多岁时一场热病,使大聋子失聪,但他还能说些话,慢慢地越来吐字越不清楚,几乎变成了哑巴。

问大聋子妈,大聋子妈不说什么原因。她早年死了丈夫,把儿子养这么大很不容易,她除了心疼儿子外,尚有隐情。

聋哑儿子性欲猛熟,大白天仰在炕上“撸管儿”(手淫),粗壮的阴茎将股股浓液喷上房梁,夜里抱着枕头鼓捣,哇哇乱叫,生把母亲吓醒。大聋子妈又心疼又害怕,偷偷地哭。

大聋子妈的父亲连着生了十二个丫头,无力生了,一气之下,自己用剃头刀割去了卵子,挂在门拴上,几乎丧命,伤好之后,脱落了胡须,声音变成女人味,当年传为笑谈。

大聋子妈怕独生子憋急了,学他姥爷做出傻事,急着给独生儿子说媳妇,因为聋哑,多数未成。

大聋子亢奋欲烈,每夜必定哇哇乱叫一遭。大聋子妈心疼儿子,儿子的躁火也撩着她的春情,便忘却廉耻,钻进儿子的被窝,任由儿子疯狂。寒窗之内,母子乱伦,虽属不齿,却难舍难分。

米香香走过去问,崔大妈,这是因为啥吔?

大聋子妈笑笑说,啥也不因为,他是一个猫俩脑袋二虎头一个!

说完这么一句就闪到家里去了。大聋子还在人群里大叫大吼,重复着那几个单字。看热闹的人们也渐渐散开了。

李玉选一直不搭言,听着大聋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其实,他早听明白了。

米香香问,大聋子哇呀呀地说啥呀?急得青筋暴跳的!

李玉选说,走吧,看看再说。大聋子的话也不是天书那么难懂。

米香香嘟嚷着,家家有八出戏,家家有八出戏。

李玉选说,家家烟囱都冒烟嘛!

走了一阵,米香香突然问,你回家嘛?

你呢?李玉选反问。

我也回家呀!米香香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