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节

不到我分的新房里去看看呀?

李玉选想了想说,悉听尊便。披荆斩棘全凭单枪一杆……

你不用跟我拽。米香香说,伏虎捉虎只靠柳叶双刀!

李玉选笑了,说,你真是个好学生。我说的词儿你都背诵如流咧!

你胡唚的东西多咧,米香香说,那些不知意思的就记不住咧!

记住记不住,都是那码事呗?李玉选说,你先去吧,点灯后我准到。

记着,走前门。省得过老东家的窗户根儿!米香香说。

李玉选正色说,以后别叫他老东家咧。他早不是你的东家咧!

我知道。米香香说,可,可叫什么呀?

李玉选说,就叫他孟老头儿,或老孟头儿。

鲁杏园坐在炕上,给瞎儿子脱衣服。炕上边有两床被褥。炕头儿的铺开了,炕脚头却还叠着。瞎儿子钻进被窝,说,妈,我爸回来不?

鲁杏园说,哪知道。你先睡吧!

你也睡吧,搂着我!瞎儿子说。

自个睡,都五岁咧,还搂着?鲁杏园拍着瞎儿子的头说。

李玉选进了屋。鲁杏园问,吃咧?

吃咧。李玉选答。

西麦港村自打设立村公所之后,便在李玉选的操持下,开设了小伙房。因为村干部工作忙,没个吃饭的准时间,再说,每夜都有值班的。重要原因是米香香黑间白日都在村公所,没个吃饭的地方不中。所以做为村长李玉选十有八九不在家里吃饭。这已视为正常,鲁杏园也不觉得异样。异样的是她的感觉,一个中年女人的感觉。

鲁杏园想,村干部们工作都忙,做为一村之长更忙,这是应该的。四个村干部轮流值夜班,这也是规定。可是李玉选除了值夜班,其余的夜晚为啥不回家来住?就是偶尔回来住一宿,那也是倒头便睡,没有几句话可以说。她是很了解李玉选的,头一次破她的身,使她十几天内下身肿着,不能坐炕。结婚之后,他是每夜必做,而且最少三次。睡前一次,醒来一次,头起床又一次。

鲁杏园也被他挑弄得入了道,把床上这事看作是生活的大事。只是自打生了瞎儿子鲁杏园的心情不好,有些淡漠了。她失去了往日的兴趣,可是李玉选的激情不减。她象块木头一样地挺着李玉选折磨。李玉选常常因为她的冷漠而生气,说,没劲,白挨累!

怕挨累就别干啊!鲁杏园说。

李玉选只好忍气吞声。到了第二夜仍然如法炮制。鲁杏园贬斥他说,没皮没脸!

李玉选取笑说,只要能乐呵,不要皮和脸咧。

自打有了村公所,当了村长,李玉选不只是回家次数少了,而且多是空夜。好像变了一个人。鲁杏园曾经问他,他总是说,全村大事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而且他事事要强,件件争先,那有心思想这个呀!

鲁杏园开始表示同情,可越来越不对劲儿,一个中年壮男人,几个月几个月的清锅冷灶,是不是有些反常啊!

鲁杏园想了一个办法,开始变得主动。只要逮住李玉选回家一次,她便泛起当年的亲昵,调情啊,抚弄啊,干脆钻入他的被窝。

李玉选自打与米香香有了猫偷鱼一样的头一回,他们各自体验到了人生乐趣。接着便是没有节制地放纵。有一次,他和米香香去镇里开会,回来的路上,走在两旁是玉米地的小道上,还卿卿我我地抱着亲嘴,李玉选忍不住,把米香香拉进玉米地疯狂几个回合,生生压倒了一片玉米秧子。李玉选十分赞美野欢苟合的甜美和惬意,米香香却说,我们这要论身份不能这么做!

李玉选说,什么身份都是人,是人就有公有母,有公有母,就有这个。

李玉选尝到了米香香的蜜桃,要比鲁杏园的甜多了。他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对付她。

鲁杏园有些失意了,也真的产生了怀疑。她是大家之女,自小养成自尊和孤傲,她决不会象一些农妇那样,直接发难,或是跟踪抓奸。她觉得那是她自己丢人现眼,她决不会做。后来,她想古人说好男占八方。男人在兴旺时,在得势时迷情野味,也不是大毛病。凭他去吧,何必自寻烦恼?革命咧,村干部不兴说小老婆,就是说小老婆又有啥法儿?等着吧,慢慢地就会收了心。

吃饭咧,就睡觉吧,我给你温被!鲁杏园走过去。

李玉选说,不用咧,喝杯水就走。

鲁杏园到茶盘里取了杯子和茶叶,走到外堂屋,拿起氽子,灌满了水,插进灶膛里,点火烧水。

那时农村烧开水,一般人家用做饭的铁锅。也有随着做饭烀上一盆水的,掀锅后将开水倒入用小麦秸子保温的瓷壶里,预备喝。好一点儿的人家用铁壶烧,或用水氽子在灶膛里烧。许多人家一年内很少喝开水,就是拿个铁勺或葫芦瓢在水缸里舀一下子水,大口大口地灌。这叫解渴,也有人贬斥说,这叫饮驴。那时的纯自然状态,如今少见了,有人还喝上了矿泉水,或者叫什么过滤水。好吗?如果比较一下,还是纯自然状态好。纯自然的生态很少找回了,人们渴望着回归。其实是不可能了。回归的只是外壳,缺乏了实际的内涵。

鲁杏园烧好了水,沏上茶,端在李玉选面前。李玉选接过来,有些烫手,又放在茶盘里,等着。

鲁杏园说,家里的粮食除了交公粮,咱们也吃不了,你又不常在家里吃,是不是也到集上卖一些呀?

李玉选说,你算计着办。家里的一切你当家,不用跟我商量。也不是过去的穷日子了。杏园,盼着吧,也许有一日我能脱产,挣共产党公家的小米子,你也会成为脱产干部的家属呢!

鲁杏园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常理。你熬得能当脱产干部,也是你祖坟上冒青烟咧!可有一宗,狂风不终日,暴雨不终朝,你可别整张了啊!虽说是村长,也不能一手遮天,村里有一千多双眼睛呢!

李玉选说,不用嘱咐,我这么大岁数咧,又不是小孩子。

鲁杏园明白她的话是多余的,便不再说什么了。

李玉选身在家里炕上坐着,眼里望着的是昔日的黄花,还有他们的结晶,已经在被窝里睡着了的瞎儿子——亮头。他心中想的却是米香香的呼唤和萦绕于眼前摄魂夺魄的漂亮小嘴儿。

李玉选喝完了茶水,扭头望望柜上的座钟,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鲁杏园不问他去干什么,也不问还回不回来,默默地随他出来,跟在大门前,望着他跨出门去,慢慢将门关上。

23

农谚曰:九成熟,十成收,十成开镰三成丢。这是滦河流域百姓总结的庄稼经。意思是说,庄稼收割之后还能继续成熟。若等十成熟了再收,就会造成脱粒儿,裂荚等损失,影响产量。

西麦港的平分户终于用劳动迎来了收获。人们喜悦,庄稼刚刚九成熟就开镰了。

米香香在孟养泉家多年,只是在家里做杂活计,没有下过地。后来入了“独一处”饭庄更是除了记账,便是扫扫地擦擦桌,没有干过庄稼活。土地平分了,她也有了应有的土地,虽然是带着青苗分的,也需要管理呀,她自己也没参加。李玉选事事吩咐人替她做了。收了粮食就堆在她房子的窗户前头。她分的房子挺宽大,是原来孟养泉的住房。

一天晚上,米香香回家看看,见窗前堆着玉米棒子和高粱穗头子,自己不知怎么收拾,正在发愁,孟养泉走到她身边,很尊敬地说,我还叫你香香,这些粮食咋放啊?是先晒在院里,还是先打了粒,再晒呀?

孟养泉家里只有两口人,土地平分后,给他留了住处,搬到后院厢房里。从窗户口看见米香香来了,便跟过来与她商量。孟养泉心里仍把米香香做未来的儿媳妇看。

米香香望着孟养泉,听着他手中两个树结子搓动的响声。米香香暗暗说,这人真不简单,家里的东西全被分了,由首富一下子变成了穷光蛋,经过这么大的暴风雨,他还是那么平静,脸上仍然泛着红光。

米香香多日不见他了,冷丁遇见,心里还是有些拘谨。她壮了壮胆气,说,老东家,你看咋整啊?

我这么大岁数咧,收了自己的那点粮食就把我累得腰腿儿疼——我想,这样中不?你到镇上让孟冬回来,帮你收拾收拾吧!孟养泉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口气。

米香香一时不能回答。心里翻腾得厉害。她想,我将来能不能做孟家媳妇?很难说。她和李玉选朝夕相处,又有了美好的感觉。可是能不能与李玉选结婚,也是一个未知迷。

老东家,这样吧!米香香说,让我安排安排吧!

孟养泉说中中儿的!

转回身去,他又试探说,香香,你和孟冬的事,你我心中都没有忘,虽然你今天革命了,我也支持。但是孟冬那小子对你可是真心啊!他也学好了。当然,我也不能委屈你,可是做人得凭个良心啊!

孟养泉最后这句话,果真震动了香香的心。她承认孟老头是个好人,孟冬对她确也是真心。她只有说,这事等等再说吧!眼下工作一个接一个的,我也顾不上想这些事。

孟养泉温和地笑着,咳了一声。因为凭他多年的阅历,从米香香的神态话语间感到了一种不妙。

米香香的粮食还是由李玉选安排人收拾好了,米香香也放心了。

天快冷了,米香香跟李玉选说,我想搬到家里去住。

李玉选问为什么?米香香说,这里有点冷。

李玉选说怕啥?冷了生鳖里气(带烟囱的火炉),可暖和咧。

米香香说,我家生个鳖里气不更好嘛!反正我想回家住,也享享胜利果实的福。

李玉选拗不了米香香的劲儿,只有答应,中,听你的!夜里值班你可得来呀!

米香香说,听你安排。不来还不得把你憋死呀!

李玉选洋洋自得,反问,你能憋住咋的?

米香香挑逗说,我要憋不了,就叫你,到我屋去不是更新鲜,更刺激嘛!

两个人说着不可告人的枕席间的事,都觉得很惬意。

米香香分的房子很阔绰,是孟养泉的主宅。这是一排五大间的设计,中间有宽敞的堂屋,过去叫内客厅。前边几排房子闲置着,李玉选准备将村公所搬到这里。后一排留给了孟养泉和儿子孟冬。

米香香的屋收拾得很丽索,地下有立柜顶箱,中间摆着八仙桌,桌旁有太师椅,炕上左边一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用花洋布罩着,花枕头放在被上,平平展展。右边放一炕寝桌,桌上有茶盘,茶盘内有闷子(瓷水壶)和水杯。

这屋过去不住人,里边藏有书籍和金石玉器,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八仙桌上供着至圣先师孔老夫子的画像。两旁有孟养泉亲笔条幅。左边是,斯人远去矣;右边是,世上几千年。孟养泉两口子住在东屋,只有孟养泉在这里看书或欣赏字画、金石玉器,别人很少进来。如今分给了米香香,自然就改变了原来的内容。

屋里宽亮,米香香满意地的呼吸着,比在村公所的小屋强上百倍。

这真是胜利果实啊!米香香骄矜地想着。的确,要不是平分,换了天下,她怎么能在这屋子里自由自在,自己做主呢!她觉得日月的改变太快了,几乎让她接受不了。

李玉选进来的时候,慑手慑脚的,米香香眯着眼睛沉浸在幸福的感受里,并没有发觉。当她睁开眼睛见到了映在墙上的李玉选的影子。烛光跳动着,把影子揉搓的一歪一斜,好像水中飘浮的一团乱草。

墙上开花咧!米香香望着墙上飘动的李玉选头影说。

李玉选轻轻地把米香香抱住,一齐走进烛光里,两个人的头影飘动在一起。

开的什么花?米香香问。

开了两朵并蒂莲。李玉选答。

此时此刻米香香的心美飞了,她紧紧偎在李玉选的怀里,软软的,蜜蜜的仰脸望着李玉选。两个人的美事,从许多日子前就变得很从容了,何况是今夜。

李玉选俯身将米香香的舌头咬住,米香香轻轻地呻吟着。交缠了多时,李玉选叨着米香香的舌头,把她抱上了铺得很丽索的炕上。然后坐起来,解着米香香的衣扣儿。米香香也温柔地解着李玉选的衣扣儿。几乎是一样的动作,用了一样的时间,他们都脱去了人前遮羞的物件,进入了人类的始祖状态。

炕上铺得厚,虚虚腾腾,肉肉头头,到处给他们新奇的享用。比在村公所里超强百倍。米香香早就等得耐不住了。李玉选还是那样的慢慢腾腾,双手揉着鼓涨柔嫩的奶头。亲亲地赞美着说,还应该加上一条,“香香的妈妈头儿”。米香香说,这里只有你看见了。李玉选动情着,揉之不足,则用舌功,香香飘飘欲仙。然后李玉选的手越过香香的小腹,蠕动在最美妙的幽地。香香滚动着,手抓着李玉选的硬棍,为它引路,直到她大声呼叫,她忘了世界的存在。李玉选也实在矜持不住,把横扫一切的威风使出来。屋子里充满了狂野和破坏。

当疾风暴雨收霁时,米香香流泪的瞳孔中,发现窗户格子上有了小孔。这是她没有发觉的,也是不该有也不能有的小孔。

孟养泉有一个习惯,常在夜静更深后出门到郊外散步。过去是闲情逸致。现在是百无聊赖。夜静更深时,不会见到人,比在小屋子里闷倦着舒展许多。近些日子,儿子孟冬与米香香的婚事让他极度操心。米香香的表现,显然有些让他失望。他又恐怕儿子因此而落道下去。真是世事古难全啊!尽管他几度镇定着自己,默念着“看窗前花开花落,望廉外云卷云舒”。自己教训自己:不能断是非,心无宁日。心不宁则意不守。意不守,则神不安……

孟养泉毕竟是那个时候的庄户财主,是那个时候的饱学之士,他遵守的是他的道德标准,他能容的是常人能容之事。他排解不开,总要向米香香问个究竟,或者进一步讲,他奢望规劝她一回。怀着这个念头,他打算明天早晨,他要跟米香香说一次。

李玉选没来到米香香住室时,孟养泉就到村郊去了。手中不断地搓动着那对发了光的树结子。时候不早了,他看见了天边的弯月,正是初三四的时候,嘴里哼着小曲儿:两道细眉月牙弯,就在那初二三……孟养泉欣赏的不是香香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