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有能耐的人，只是生不逢时而已。现在，陈一兵又把它讲给魏嘉平，当然不只是言外之意，而是言内有意，果然，陈一兵话锋一转说：“年轻时的一切都是一种经历，即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要坚信自己是一个有能耐的人，终归是要出人头地的，大展宏图的。关键是要学会从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从领导的角度看待问题，服从组织的安排，不争名，不图利，以团结为重，以事业为重，以大局为重。”陈一兵喝一口茶，给魏嘉平续了水，也给自己续了水，复又坐下来说：“这次，台里要派两个人到宛都台学习，我和梁老师自动放弃了，把这次机会留给你们几个年轻人，但名额有限，不可能都去，把你叫来呢，一是部里考虑应该派你去，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困难，走不走得开；二是跟他们几个比，你算是个老同志，如果派廖景栓去，想听听你的意见和建议。我这么说，你明白部里的意思吧。这个事呢，你也不用急着答复，回去想一想，想好了，明天给个话儿就行了。”

魏嘉平走后，陈一兵又把廖景栓叫了过来。廖景栓进来就问：“陈叔，叫我有啥事？”

陈一兵说：“有个去上级台学习的机会，我想让你去，不知你有啥想法，叫你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廖景栓说：“求之不得的事，咋会有意见，别说是外出培训学习，就是其他事，陈叔让我上哪儿我上哪儿，让我上东决不上西，一切听从陈叔安排！”

陈一兵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台里还有一关，马台长同意了才算。”

“我知道了，谢谢陈叔！”廖景栓说罢，出了陈一兵的办公室，就去了马国华的办公室。

陈一兵一个人得意地坐在那儿，突然想再新泡一杯绿茶，细细地品味一番，便起身去开柜子取茶。茶是廖景栓前几天拿来的，说是他表姑父知道陈老师喜欢绿茶，去杭州出差特意带的。

西湖龙井茶是传统名茶，位列中国十大名茶之首，色泽翠绿，香气浓郁，甘醇爽口，形如雀舌，有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的特点，产于浙江杭州西湖龙井村一带，已有一千二百余年历史，自古以来就备受人们的青睐，龙井茶所含氨基酸、儿茶素、维生素C等成分，均比其他茶叶为多，营养丰富，具有多种功效。喝之，生津止渴，提神益思，消食化腻，消炎解毒，具有抗氧化、抗突然异变、抗肿瘤、降低血液中胆固醇及低密度酯蛋白含量、抑制血压上升、抑制血小板凝集、抗菌、抗过敏。西湖龙井茶的泡法和水很有关系，一般选用无色透明、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或青花白瓷茶盏。每杯撮上三两克茶叶，加水至茶杯或茶碗的四分之一。水温则掌握在80℃左右，让茶叶吸收温热和水湿，以助舒张。水温过高，嫩芽叶会产生泡熟味；水温太低，则香气、滋味透发不出来。西湖泉水众多，有玉泉、龙井泉、虎跑泉和狮峰泉等，水质以虎跑泉最优，若以虎跑泉水冲泡，香清味冽，号称杭州"双绝"。有诗云：旋买龙井茶，来试虎跑泉。松下竹风炉，活火手自煎。老谦三味法，可惜无人传。西湖龙井茶的泡法可分上投、中投、下投三种。以上投泡法为最常见，取一透明玻璃杯，倒入适量适温的开水，将茶叶投入，茶叶在杯中逐渐伸展，上下沉浮，汤明色绿，历历在目，再仔细些欣赏，真可谓是一种艺术享受呢。其次是中投泡法，先倒入适温开水约至杯子三分之一，投入茶叶，静待茶叶慢慢舒展后，加满开水。最具功夫的是下投泡法，不多见的。多用瓷盖杯，投入适量茶叶，加入少许适温开水，然后拿起冲泡杯，徐徐摇动，使茶叶完全濡湿，自然舒展，再加入九分满开水，待茶叶溶出茶汤，用杯盖稍微拨动茶汤，使之均匀，方可倒入小茶杯中品饮。西湖龙井茶的泡法从古到今一直流传，是中国茶文化的一个灿烂的瑰宝。

陈一兵倒掉杯中旧茶，倒入开水，放在办公桌上，捏一撮茶叶投进去，坐回去，静静地观看着那漂浮的茶叶一片一片下沉，一片片浮起，再下沉，再浮起，起起浮浮，笑看百态人生；静静地欣赏它们慢慢展露婀娜多姿的体态，在那淡淡的茶绿色的透明里轻歌曼舞，享受着大自然的精灵带来的高雅纯美的视角艺术。

喝过一茬儿，续了水，又喝过一茬儿，又续了水，陈一兵觉着尿急，急急忙忙去小解，跒过门，给梁淑敏撞了个满怀。

梁淑敏一手拿着本子，一手端着杯子，播音员都这样，人到哪儿，杯到哪儿，杯不离手，手不离杯，养嗓子呀。梁淑敏最近老上火，杯子里泡着胖大海，已经泡了两天了，丝络络的，浓济济的，泼了陈一兵一身。梁淑敏很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说：“陈老师，真对不起，你急啥哩，慌慌张张，看把你弄的，一身一身。”梁淑敏掏出手巾要擦，陈一兵挡住了，用手拨拉拨拉，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干了。”陈一兵说着，已向着厕所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梁淑敏一个也没说好，几个人都表示，这么好的一个学习机会，咋会不去呢！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大家来电视台干啥？来播音的，来主持的，来露脸的，来唱名的，哪能轻易放弃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呢？没有做通工作，梁淑敏必须如实向陈一兵汇报，一个一个地说。陈一兵的目的达到了，掌握了情况自不必说，还让梁淑敏看到了差距，就不得不臣服了，就安心做她的副主任了，就不会与之争权夺利了。听了汇报，陈一兵说：“你要继续做她们的工作，我有时间，也找她们聊一聊。”

梁淑敏很感激地说：“以你为主，我给你打好下手。”

陈一兵抬腕看了一下表，说：“你去叫一下牛春丽，叫了，你就先下班回家吧。”

梁淑敏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一会儿，牛春丽走了进来。如果说陈一兵把魏嘉平看成是了红柿子软杏子，那么牛春丽在陈一兵眼里，那就是白尖石，砸一下，火星四溅。陈一兵看准了这一点，不砸，连碰都不碰。不砸，不碰，是陈一兵看准了另一点，牛春丽有侠肝有义胆，这种人往往还极富同情之心，怜悯之心。有办法了。陈一兵比招呼魏嘉平的热情还要热情的热情招呼了牛春丽，然后，陡然来了个晴转阴，苦着脸说：“台里要派人去上级台学习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多说，这个事吧，原本很简单的，台里定一下就完事了，马台长偏偏要民主，把决定权交到部里，而且还催得急，现赶现就要报名单，难死人了。你看哦，我一心想的是让你去，马台长肯定也是这个意思，否则，马台长也不会把这事压到部里，可我大小是个主任，得一碗水端平，如果你去了，人们背后一定会骂我势力眼儿，拍马台长的马屁，舔马台长的沟子，也会骂马台长以权谋私，可能还有更难听的。我若让别人去吧，咱亲得跟姊妹一样，哪能胳膊往外拐，作难死了。一提这事，头都大了。所以，叫你来，是想让你给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尽快把这事给了结了，回去好好吃顿安省饭，睡个安稳觉。”

牛春丽一听，就急急地说：“屁大个事，看把你们难的，既然陈老师说到这个份上，我决不给马台长你俩添麻烦，让别人吧，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去。”

陈一兵说：“我就知道，春丽同志仗义，顾全大局，不计个人得失，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播音部每个人认真学习。”

第二天上午，陈一兵又叫来了葛燕燕。葛燕燕曾在一家宾馆当过服务员，吃得胖了点，但嗓音很好，浑厚，气足，有点歌星韩红的味道，播音那是没得说的。但电视播音主持不是广播播音，那是要出镜的，要吸人眼球的，成吗？陈一兵再怎么看莫部长的面子，也不能拿个锤头往马国华眼里塞呀！咋办？凉拌呗！陈一兵说：“葛燕燕同志，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这次台里派出去学习的人，不单是学一学自己会了就行了，回来是要教大家的，是带着艰巨任务去的，我跟你一样，也是农村出来的，而且跟莫部长私交很好，可以说是莫逆之交，所以说，不论从哪方面考虑，我都很想派你去，我也相信，你去了，一定会学得很好，回来了，出镜主持节目也一定很受观众欢迎，可我很担心你能否把大家教好。这一点，我想你比谁都清楚，牛春丽和上官一娜都是非常有个性的人，一个性格刚烈，敢作敢为，一个心旌高，言辞苛刻，我都觉着难以管理，你能不能跟她们成为朋友都很难说，别说叫她们跟着你学了。所以说，我很想以一个大哥哥的身份劝你不要去跟她们争了，否则，争不到手是小，还会伤了和气，不值当！”陈一兵说了一大谷堆，葛燕燕就中了最后一句：伤了和气，不值当！葛燕燕犹豫了，说：“让我想想再说。”

葛燕燕没有明确表态，但不会再死争了，下面就只有邹虹了。陈一兵跟邹虹说：“你们几个当中，属牛春丽和你出镜最合适，这次台来要派两个去宛都台跟班学习，你俩去最合适，但考虑你俩去了，其余几个都可能被淘汰，永远出不了镜了，所以，我跟牛春丽一说，她立马表态先让别人去，自己以后有机会再说，想必你也一定能顾全大局，我说的没错吧。”邹虹也是个爽快人，当即就退出了，也就是说，陈一兵已经把这个宝贵的学习指标给到上官一娜手上了。费尽心机把一个指标弄给廖景栓，把另一个指标弄给上官一娜，对于一个喜欢饮茶者来说，简直就是斯文扫地的一件丑事，但陈一兵硬是做了。为什么？不为什么，就是想这么做，这是工作需要。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陈一兵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者有他的目的，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知道而已。

02

尽管陈一兵觉得自己做的工作很到位了，提供的两个人很准确了，还是让马国华狠狠作难了一回，而且被郭局长骂了个狗血喷头，只差没找老鼠洞钻进去了。问题出在邹虹这儿。当然，也不能全怪邹虹。邹虹也就是在吃饭的时候，没像以往一样吃得多吃得香，郭局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吃那么少？”邹虹也那么随口说了一句：“心情不好，不想吃！”郭局长以为邹虹恋爱出了状况，便追问了几句。问得急了，邹虹就把台里要送人出去学习的事说了。郭局长一听，立马就火了，掂起电话就打给了马国华。

咋办呢？咋办呢？咋办呢？马国华作难得要死，魏嘉平来了。马国华以为魏嘉平是来要求去学习的，没好气地说：“学习的事回去跟陈老师说！”魏嘉平没有走。魏嘉平是来说去学习的事的，但不是为自己，是自己有一个建议要提的。魏嘉平说：“建议其实很简单，就是大家都去。”

“笑话儿！都去，你拿钱呀？”马国华说：“为了弄钱，嘴磨破了，腿跑细了，心弄碎了，肝也差点被酒精泡坏了，现在上哪儿弄恁多钱去？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开开门，一家人，哪一样不要钱？钱不是树叶，大风能刮来？脚尖能踢来？钱是稀有资源。稀有资源！你懂吗？”

见魏嘉平执拗地站在那儿，马国华有点想发火，但压住了。郭局长可以骂他，他不能骂手下，批发商一样的领导，不是一个好领导，也永远成不了一个好领导。马国华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大口，稳了稳神，醒了醒脑，问：“咋个去法？”

魏嘉平说：“台里只派两个人去，大家是要争的，看着争的是培训，事实上争的是出镜，是能不能当上播音员的问题。”

马国华说：“这个不用你说，我清楚！”

魏嘉平说：“我想跟马台长算一笔账，台里派两个人去学半年，一人一天补助八十块钱，要花两万八千八百块，房租按一万八千块算，加上其他开支，大约是五万块。现在，还用这笔钱，六个新人都去，每人八千块，基本够两个半月的。六个人，分三批去，一批两人，学两个月，人数和时间都不超预算。”

马国华说：“账可以这么算，问题是一个也学不好，五万块不就打水漂了？”

魏嘉平说：“这一点我咨询过，如果学得下劲儿，两个月应该可以学成，还有可能提前，如果不努力，别说半年，就是一年也未必能够学成。怎么办？事先说好，延长学时的，费用自理。学成与否，要定下标准，可以专家评定为准，也可以能否在宛都台出镜为准。未达到标准的，回来后，不得在电视上出镜。这样不仅能调动大家积极性，还使下一步确定由谁出镜有据可依，免得跟这次培训一样弄得满城风雨。”

马国华听了，一拍大腿说：“好！好！好！这个办法好！谁若怕学不成，还可以选择不去，你马上回去弄个详细的方案，明天就开会。”

会议召开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皆大欢喜的结果，谁会反对呢？大家对魏嘉平刮目相看了！

大家对魏嘉平一刮目相看，有人心里不得劲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是魏嘉平的直接领导陈一兵。陈一兵原本想通过这次培训，把播音部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的，不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而且还是个青瓜蛋子！

几年前，丹阳广播电视台还没有播音部，播音员隶属新闻部。那时候，播音员只有两个，陈一兵和梁淑敏。后来成立了专题部，播音员用不过来，就从市一中把庹斌调了过来，又从市直幼儿园挖来了鄢小小，四个播音员，两个部争着用，矛盾四起。乔小柯进广播电视台后，干脆把播音员从新闻部剥离出来，成立了播音部，陈一兵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负责人。

别拿包子不当干粮，播音部负责人牛着哩！实权派着哩！出镜不出镜，能不能出镜，跟谁出镜，出谁的镜，出哪个时段，出哪个栏目，全凭陈一兵的大嘴一张一合，上嘴唇碰下嘴唇，碰住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