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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0)

是笑,来一些小幽默,当然也有一些肚脐以下演绎的黄段子;第三部是哭,嘤嘤地啜泣,吭吭的哭诉,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比窦娥还冤。那晚,马国华醉得特别快,跟成绩十分优秀的小学生一样,连跳两级,几乎没有经过前面的两部曲,锣鼓镲钹坠子梆子齐奏,直接进入第三部曲:“难啊——!嘤嘤——,当老一难啊——!我这个台长快难死了——!上面有书记,有市长,有部长,有局长,还不说还有比正职多几倍的副职,都是爷啊——!一个也不能得罪啊——!嘤嘤——,嘤嘤——!下面更难啊——!一家人要吃要喝不说,你稍有不慎,状就告上去了.......”

最后,马国华是司机薛红忠来接走的。马国华已醉得一塌糊涂,腿一软一软的,走不好路,是陈一兵和老二搀上的车。车拐出巷子,薛红忠关心地说:“马台长,干吗跟他们喝恁多酒?”

马国华说:“我不喝醉,他们能心疼我?”

薛红忠知道马国华没醉,猛一脚油门,箭一样射向笔直的丹阳大道。

06

许多事情都这样,大家都希望在一个格局下竞争,一旦有人运用非常手段把这个格局被打破了,人们都会采取非常手段了,跟多米诺骨牌一样。

单市长来广播电视台做了一次调研,上官一娜心里有了底,其他人心里就没底了,就没数了,就乱套了。首先乱了的是邹虹。邹虹原本是很有底气的,试镜的效果好于上官一娜,葛燕燕更不用说,只有牛春丽跟自己旗鼓相当。但牛春丽对邹虹是构不成威胁的。这一点,邹虹非常清楚。你不是马台长的准弟媳吗?我还是郭局长的干闺女哩!我不信你马国华敢跟局长对着干!可现在邹虹知道了上官一娜的底牌,心里就没底了。心里没底,得找个底,这样才能稳住神,不至于乱了手脚。

邹虹给郭局长打电话,嘟——嘟——!嘟了一阵子,没人人接。邹虹知道,不能再打了,干爹一定不便于接听。邹虹善解人意,这一点,正是郭局长最喜欢的。邹虹非常清楚,许多干爹坏了菜,都是因为干女儿太任性,有野心,想越位,想上位。邹虹拿着手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跟动物园里那只美丽的火狐狸一样,不停地走着,不停地张望着,焦燥,无奈。

天渐渐黑下来,一弯新月,游在云海里,若隐若现。邹虹再次到窗前张望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魏嘉平打来的。邹虹有些失望,还是打开接了:“喂,魏老师,你好,有事吗?”

魏嘉平说:“你现在有时间吗?”

邹虹说:“啥事,你说!”

魏嘉平说:“李艳梅来了,班车晚点,刚在车站,帮我接一下,谢谢你!”

邹虹说:“不客气,我这就去!”

李艳梅正站在出站口张望,大包小包一谷堆,没人接还真不行。邹虹见过几次,认识李艳梅,直接把QQ停在了李艳梅面前。冷不丁冲过来一辆车,把李艳梅吓得往后退,正要说:“你这人是咋开的车?”见下来的是邹虹,转惊为喜,笑骂道:“死丫头,差点没把人吓死!”

回到住处,邹虹要给李艳梅下面,李艳梅没让,自己动了手。李艳梅做活麻利,没一会儿就好了。邹虹与李艳梅面对面坐着,看着李艳梅吃面。李艳梅把面条吃得扑噜噜响,很不雅观,有点像男人,比城里的男人还男人,几乎就是一个乡野汉子的吃像。女人喜欢看的,就是男人这样的吃像,可现在是李艳梅,就不能让人喜欢了。人就是这么奇怪,风雅的女人偏偏喜欢粗犷的男人,粗犷的男人偏偏喜欢风雅的女人。邹虹望着李艳梅想,假如眼前这个吃像的女人是男人,我就扑上去嫁给他。邹虹没有扑,她知道李艳梅不是男人,也没有一点变性的迹象,不可能成为男人!

李艳梅几乎是风扫残云,把一盘菜一碗面吃了个溜净,真真正正的光盘行动,可能是太饿的原因,整个过程一气哈成,堪称完美,一句话也没有说。吃完刷好,李艳梅才走过来一边说话,一边侍弄她带来的一谷堆东西。

邹虹说:“现在城里啥都不缺,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吗?”

李艳梅说:“可不是咋的?可我干妈干爹非要我多带一些,深怕嘉平哥缺这少那,我一想也是,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不多带一点心里过意不去。”

邹虹问:“你干妈干爹是谁?”

李艳梅说:“嘉平哥的爹妈呀!”

邹虹说:“那不是你的准公公准婆婆吗?”

李艳梅说:“二老待我好,跟亲闺女一样,我就自己做主,认了干爹干妈,认了,好去他家,啥时候想去就去,省得人说闲话。我们乡下认干爹干妈,跟你们城里人可不一样,城里的干爹干妈,一认就走味了。”

是呀!城里姑娘,特别是像邹虹这样漂亮的姑娘,被人认了干女儿,几乎就是告诉大家她是他的小情人,而且是那种老牛吃嫩草型的。邹虹好看的脸蛋,猛地一热。好在是背着灯光,李艳梅又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没有发觉邹虹脸色的变化。但邹虹感觉到了。

邹虹老家在丹阳相邻的丹凤县,山比丹阳的还大,地比丹阳的还少,水跟丹阳更没法比,丹阳有丹水——一条不大也不小的河。丹凤呢,在丹水的侧翼,河流都是丹水的支脉,许多地方吃水都成问题。父亲在邹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改了嫁,继父对她一点也不爱戴,甚至视为是家庭的累赘。邹虹勉强读到初中毕业,就一个人出来了。

在丹阳,邹虹是外地人。丹阳这地方不大,城市更小,被大山围着,呈半封闭状,所以,丹阳人很喜欢把丹阳之外的人称作外地人,就像中国人把中国之外的人叫外国人一样。中国人把人叫外国人,却是十分友好的,少数一些人,不仅友好,还有些讨好,说讨好是轻的,说献媚都不为过。丹阳人说人是外地人,却不友好,冷漠,冷淡,甚至有些歧视。邹虹到丹阳已有些年头了。从十五岁辍学到现在,扳指头算算,两头挂橛儿,已是十年了,但丹阳人就是不把邹虹当成丹阳人,仍很不友好地叫外地人,而且宾馆里几个丹阳籍的姑娘,妒忌她的美貌,妒忌她能力,妒忌她得到老板赏识的勤劳,时不时就给邹虹使一个绊子。就是这个时候,邹虹认识了郭局长,被郭局长认作了干女儿。那年,邹虹二十三岁。

一下子有了一个干爹,一个局长干爹,邹虹一下子陶醉在权利和父爱的庇护里。邹虹原以为自己是刚强的,不想自己跟其他女孩一样脆弱。邹虹哪里知道,这是女人的通病,特别是看似刚强的女人。女人的刚强跟玻璃一样,是脆的,透明的,尽管会割人,但一碰就碎。严格说,更像是冰,就是冰,薄薄的冰,也透明,也脆,也割人,稍稍暖一下,就化了,就水一样柔了。邹虹被干爹暖化了,成了水,流淌在郭局长的心里。

干女儿是郭局长给邹虹的一件美丽的外衣,可以让邹虹光鲜亮丽,但是,一旦被剥下,或被看透,就只能是尴尬了。现在,李艳梅无意间说了,尽管邹虹知道李艳梅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干爹,脸还是红了。邹虹有一种被剥掉衣服的感觉,感到在李艳梅面前就剩一件内衣了,不能再剥了。

邹虹跟大家一样认为小三是卑鄙的,可耻的,不道德的,但她还是做了。邹虹付出了代价,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她有了一份额外的收入,有了过去一直期望拥有却没有的漂亮时装和首饰,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且是许多女孩梦寐以求的光鲜的体面的工作。

李艳梅发现了邹虹的走神。女孩子对女孩子是最了解的,李艳梅知道邹虹有心事了,很可能是怀春了。她们这个年龄的女孩还能有什么呢?李艳梅刚要找话头探问,邹虹的手机响了。邹虹走到门口去接,回来说:“几个姐妹约我去唱歌,你坐了大半天车,累了就先睡,别等我。”

邹虹说罢,匆匆地出了门。李艳梅送到门口,看着邹虹纤细的身影暗淡在夜色里,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口处。

邹虹打了的,径直去了“他她云”宾馆。这是一家连锁快捷宾馆,地处丹阳最繁华的丹阳大道北段,紧邻城区派出所。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嘛!郭局长选择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宾馆的名字,有意思,有情调,他她云,他和她在此云雨一番!读过四大名著的,一眼就知道了,还需要做前戏吗?走进去,就火急火燎了。

邹虹走了进来,郭局长等在那里。郭局长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月儿四十才跟老婆做一次,哪能火急火燎呢?但今天郭局长吃了新弄到的东西,见邹虹进来,就催着邹虹赶快洗澡。邹虹却没心情。李艳梅总在眼前晃悠,一对又黑又大的眼珠子,一直在那么瞪着,一剜一剜的。还有嘴巴,不停地动着,不停地说着“城里的干爹干妈,一认就走味了!走味了!走味了!......”邹虹说:“我大姨妈来了。”

亢奋的郭局长一下子要爆了,跟飞机上投下的炸弹一样,迅速地坠落着,就要着地了。但郭局长毕竟是郭局长,他控制住了,避免了一次情感的毁灭性灾难。邹虹等着郭局长发作,却没有。邹虹觉得愧对了,主动依偎进郭局长的怀里,细嫩的小脸,轻轻地跐这郭局长宽大的胸膛。邹虹觉出了郭局长身体的变化,动了动,把自己微微翘起的嘴唇暴露出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郭局长饥渴的双眼。郭局长没有吻下去。郭局长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打电话是为上新闻,我跟马台长说过了,他会考虑。”

邹虹有些感动,也有些后悔,不该骗说自己来了大姨妈。邹虹现在想给,又觉得那样会伤到郭局长,还有了交易的意味。邹虹扭一下身子,主动吻住了郭局长。郭局长显然被刺激了,疯狂地回吻起来,邹虹开始还可以喘一喘气,渐渐地,喘不了,无力了,瘫软了,郭局长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喘匀了气,邹虹睁开眼,看到了郭局长的脸,突然感到皱纹深了,有些扭曲了,写满了痛苦。邹虹说:“你这么难受,我给你叫个姐妹吧!”

郭局长没有吱声。

邹虹站起身,在郭局长的满是皱纹的脸上吻了一下,平静地走出了房间。

07

马国华终于下手了,陈一兵和梁淑敏双双被从《丹阳新闻》拿了下来。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乡间老农都会的把戏,马国华用到了陈一兵和梁淑敏身上,而且用得恰到好处,不留痕迹。

陈一兵是播音部的负责人,相当于主任,只是相当,享受正股级干部待遇。但谁都知道,这跟科级干部享受副县级待遇有着天壤之别。这回好,不是负责了,不是享受了,直接做主任了,名正言顺了。这样一来,自己很可能就是下一任总编室主任。哈哈!总编室主任,得劲。当总编室主任,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一兵不傻,更清楚这一点。你看哦!连张大年在内,连续三任总编室主任都提了副台级,自己若当了,能冇吗?当然不能!不仅不能,而且还要更快一些,而且应该是真正的副台级而不是享受副台级。陈一兵乐了,还心存感激。陈一兵觉得自己坚守《丹阳新闻》主播岗位是值得的,非常值得,否则会有今天吗?当然不会!

梁淑敏呢?新成立了一个艺术部,做了负责人,跟陈一兵原来一样,相当于主任了,享受正股级干部待遇了,心里美着哩!

落实单市长指示还有一条,那就是重用年轻人。单市长的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提拔重用,让年轻人担任中层领导;二是业务上重用,让年轻播音员上《丹阳新闻》。后者,把陈一兵和梁淑拿下来,就OK了。前者呢?不好办了。马国华很费了一番心思,也着着实实耍了一点小聪明,仍找不到好的办法。现在,梁淑敏的位置空出来了,可以提拔一个副主任,马国华第一个想到的是魏嘉平,有能力,品德好,用这样的人,不仅有利于工作,还能给自己贴金。把魏嘉平弄到副主任的位置,从整体看,资历上尚欠一点,但对几个播音员来说,却是资格最老的,毕竟早了一年多,大家也都喊他老师了。问题是提了魏嘉平,上官一娜怎么办?单市长指示大胆重用年轻人,当然不是指示重用魏嘉平,这一点,马国华十分清楚。提上官一娜当副主任?魏嘉平不会服,一块进来的也不会服,其他几个科室那些干了多年的老人员更不会服,弄不好会群起而攻,再来一个集体上访,那就坏菜了,成笑柄了。

怎么办?一连几个晚上,马国华都无法入睡,更无心情耕耘戴微微那片自留地。戴微微哪里容得下这个,步步紧逼,拷问马国华是否有了外遇,把公粮缴到别处了。逼得急了,马国华就把事情说了。戴微微知道了男人的苦衷,便心疼起来。

“好办!”马国华又在床上翻烧饼的时候,戴微微吹了一阵儿枕头风,把马国华吹灵性了:“把魏嘉平提起来当副主任,把上官一娜报到组织部去备案,这样,干活的也有了,单市长那儿也交代了,大家意见也没了。”

“一石三鸟,妙!”马国华一扭身,先给戴微微一个热吻,继而迅速扯掉内衣,一骨碌骑了上去。作为回报,马国华分外卖力,把戴微微狠狠折腾了一番,直到戴微微“啊哦”一声惨叫,瘫在床上,死掉了一般,一动不能动。

有了办法,接下来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丹阳广播电视台中层干部人事调整会议是在国庆节前的那个星期天举行的,会场设在位于四楼的演播大厅里。电视台的办公室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演播大厅也是会议室,舞台也是主席台,与一般的会议室不同的是,舞台比一般的舞台高了一点,比一般的主席台低了一点,舞台上方多了一些冷光灯。演播大厅的背景墙,是一副巨大的风景照,照片取景于丹阳著名的龙凤山景区。演播大厅可容纳一百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