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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可以招聘主持人,其他岗位也能招。马国华家再一次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了。马国华找各种理由推脱,依然趋之若鹜,尤其是广播电视台的那些已经退休和即将退休的老职工,一个个声泪俱下:“为了广电事业的发展,我们没黑没白工作,没能教育好孩子,只读了个专科,上哪儿考编制,只能求马台长开恩了。”没办法,马国华只好提交班子研究决定。班子成员也有孩子要安排,何况是给职工办好事,谁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说一个不字,全员通过。马国华说:“虽然是内部招聘,也要有名额限制,这个数额又无法定,就定一个比例,按报名人数百分之八十面试,按百分之六十聘用,大家看咋样。”大家没意见,招聘的事宜就定下了,时间定在七月中旬,这样照顾了即将毕业的子女,很合情理,几个月几年都等了,谁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俩月,刚好还可以督促孩子复习一下。

孩子复习是一方面,辅导也很重要,许多人就找到陈一兵,要陈一兵给自己孩子辅导一番。为什么要找陈一兵呢?是老人呀,有知识呀,现在又是总编室的副主任,很可能就是出题老师。没看过戏吗,那些进京赶考的举子们,谁不期望拜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这里有学问哩。当然,也有找魏嘉平的,看中的是魏嘉平分析和处理问题的能力,还有就是很受马国华器重,也有可能是出题老师哩。

同事把子女交给自己,就是把子女的前途交给了自己,这是什么?是信任,是期望,是重托!陈一兵很上心,魏嘉平也不敢怠慢,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恨不得把自己肚里的东西全掏出来。

日子过得很慢,又似乎很快。两个多月的时间,那些有子女要安排的家长,一个个度日如年,如坐针毡。但对陈一兵来说,辅导还没有圆满呢,已经要考试了,深怕误了孩子,辜负了同事。

结果呢?考试成绩还是出现了偏差,魏嘉平辅导的子女只有一人没进入面试,陈一兵呢,辅导十二个,只有四人入围。这不可能,这里面一定存在有猫腻。陈一兵带着几个家长去马国华办公室兴师问罪,马国华说:“考试的所有事宜都是纪检和工会安排的,想了解情况,可以找纪检组长和工会主席。”大家不去,马国华只好打电话叫来二人。纪检组长说:“出题老师不是魏嘉平,也不是马台长和我,是张大年和吕平凡,二人在监狱里出的,又在监狱的印刷厂里印了,考前才由四个人一起拿回来,整个过程经得起任何人调查。”陈一兵没得说,心里却憋气,就鼓动几个家长上访,把情况反映到市纪委。调查组很快就来了,调查结果,没一点问题。几个人还要闹,扬言要去市里省里,再不行就去北京。市纪委赶紧把问题汇报给单书记,单书记思忖一会儿说:“考试作废,公司注销。”

一场轰轰烈烈的内部招聘就这样收场了。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陈一兵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砸了一黑砖,在床上躺了好多天。陈一兵清楚,他得罪了广播电视台的众人。

公司注销容易,留下的后遗症却非常令人头疼。首先是薛红忠怎么安置。刚当了几个月,屁股还没坐热,就来一个臀下抽座,把交椅搬走了,这事搁谁头上都不行,薛红忠更不会答应。日你祖奶奶的陈一兵,老子跟你没完!薛红忠是司机出身,很想有一个地位,让你陈一兵给搅黄了,弄没了,咋能不咬牙切齿。有人猜测,陈一兵挨的那一黑砖就是薛红忠撂的。解气,真他妈解气!许多人都在背后这么说。大家的气一砖头可以解了,马国华的气也可以解了,但薛红忠的事不行,十砖头,一百砖头,也解决不了。马国华头疼了。马国华一头疼就想吸烟。戴微微已通牒多次,再敢吸烟就分铺,所以他早就不备烟了。现在想吸,只能找人要,烟酒不分家,谁也不会认为要烟丢人。马国华冲着门口喊:“老二,老二。”不见应,猛然想到这是新楼,老二早不在隔壁了,便苦笑一下,拨通了老二的电话。不一会儿,老二来了,进门便说:“咋了,又想我这硬橛橛儿了。”

“除了你兄弟媳妇想,老鸡巴稀罕。”马国华见老二把烟盒撂下就要走,赶紧说:“急球哩啥,你兄弟媳妇来了,也不用恁急,坐这儿呱嗒一会儿。”

老二知道马国华在头疼啥,又急着有事,便单刀直入地说:“鸡巴大个事,抹拉一下都好了。”

马国华说:“说鸡巴的轻巧,你来当会儿台长试试。”

老二说:“老梁咋安排的,你忘了。”

马国华说:“我记住你婆娘挠球哩。”

老二说:“会拥蒜就会分葱,把我那个事业股里的技术活儿分出去,设个技术部。”

马国华说:“红忠干了一辈子司机,除了会拨拉黑圈子,能有啥技术。”

老二说:“老陈把事弄到这地步,咋好在台里干,你把他安排到山上,推个磨扇不就完事了。”

真是昏了头,这么简单的办法,而且自己还曾经用过,怎么就没想到呢。老二走后,马国华把这事有琢磨了一遍,冲着门口喊:“小刘过来一下。”话音刚落,小刘便走到跟前,马国华说:“通知班子成员来我这儿开会。”这些日子被招聘事闹得不安生,大家都小心着,没事就呆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不一会儿,班子就到齐了。马国华见小刘倒好茶说:“通知十分钟以后在六楼会议室开全体会议,出去把门关上。”小刘一走,马国华便开门见山地说:“叫大家来,是商量一下薛红忠的事,我想了一个补救办法,成立一个人力资源部,人员也做一下调整,办公室主任赵大勇去总编室,陈一兵去发射台,马喜华任人力资源部主任,薛红忠任办公室主任,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

“何必绕一个大弯儿,直接把广告公司改为广告部让薛红忠任主任或让薛红忠直接任人力资源部主任,多省事。”

“这样推一个磨扇,陈一兵肯定不乐意,会不会再来一次上访。”

“我觉得这样怪好,陈老师到山上干,可以避开目前的尴尬局面,赵大勇去总编室有利于协调,只是马喜华去那儿是个空壳,会有些失落感。”

“我看这样可以。”

“我没意见。”

班子成员的想法,马国华不是没想到,恰恰是想得透了。公司可以改为广告部,省事是省事,单书记那儿咋交待,弄不好就落下一个日哄领导的坏印象,这还是小事,若再生个枝节,把职工子女招工的路子堵死了,就得不偿失了。马国华把大家的疑问作了一番解释,最后说:“大家意见基本一致,就这么定了。另外,职工子女安排的事,以后再想办法,让马喜华来干这个主任,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好了,我们下楼开会。”

稳住了中层,马国华就要考虑招聘了。四个招进来的播音员必须留住,这是工作的需要。当时,马国华许诺过,也签了协议,招聘人员实行浮动工资制,也就是跟工作业绩挂钩,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现在可好,招聘作废了,招工手续办不了了,人心散了,走人是早晚的事,怎么办?马国华把宝押在马喜华身上,期望寻找到一个突破口,能在不违背单书记指示的前提下,把几个播音员留住,把几个职工子女弄进来。马喜华一上任,就开始动作了。马喜华别的不行,朋友多,不敢说遍天下,遍丹阳那是实实在在的。有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哦,朋友多了路好走,跟老辈人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有异曲同工之妙。朋友多,意味着信息多。当今社会,信息是什么,是资源,是效益,是金子银子。马喜华很快获得一条信息,宛都市人才市场成立了一个民营性质的劳务代管公司,就是替一些单位代管无法入编的人员劳务手续,现在正在寻找市县级代理。马喜华想把这个活儿接过来,这样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谁来干呢?马喜华首先想到了魏秋平。

吃过晚饭,马喜华拉起牛春丽便去找了魏嘉平。李艳梅刚炒好两个菜,正准备没吃晚饭,见马喜华夫妇过来,便取出一瓶洞藏老窖豫酒,往餐桌上一放说:“你们先喝着,我再去弄俩菜。”李艳梅去了厨房,牛春丽跟进去帮忙,魏嘉平和马喜华便自顾喝起来。三杯酒下肚,魏嘉平说:“自打结了婚,你可有点重色轻友啊,几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今儿有啥事。”马喜华把想法说了,魏嘉平说:“这是好事,我正愁着给秋平找工作哩,我现在就叫她过来。”魏嘉平说着,便把电话打了过去。不一会儿,费玉和魏秋平就到了。两人正在逛夜市,准备找一个合适的行当挣点结婚钱,接了电话,哧溜儿,就过来了。一听有这么好的事,魏秋平没打坎堤儿就答应了。

魏秋平的代管公司很快就挂了牌。因是全市第一家市县级公司成立,宛都人才中心来了一个副处级领导,电视台做了新闻报道。马喜华还利用朋友关系找来十几家企事业单位在电视上打了两天溜边字幕表示祝贺,一时间,丹阳的大小单位都知道了魏秋平的劳务代管公司,业务便陆续开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