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先友是第一次来广州。在肖先友的印象里,广州就是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可到了一看,并不是那样,给他印象最深的反而是绿化。到处都是绿,尤其是榕树,有些还弄出了各式各样的造型,还有花草,好像自然生长一般。中原的一个城市号称绿城,但城市的绿化跟广州根本没有多少可比性。坐在出租车上,肖先友一直看着窗外。姬董事长说:“我们在这儿要待两天,你可以坐地铁转转,看看大将军府,中山舰,小蛮腰。”肖先友按照姬董事长的建议,在广州转了一天,猛然想起有一个同学在番禺,便坐地铁去了。同学请了一天假,要带他去了长隆野生动物园和游乐园,被他婉拒了,只在番禺转了转。中午的时候,另一个同学从东莞赶了过来,三人找了一家小酒馆,喝了一顿小酒。同学见面,免不了要问及工作、婚姻,肖先友说:“我快当爸了。”两个同学说:“我们朋友还没谈上哩,你干嘛这么着急结婚生子,广州这边都是趁年轻先玩几年。”肖先友知道他们说的玩几年的意思,很自然就想到了自己与姬董事长,算是玩吗?应该算,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在玩火,总有一天会烧到自己。
肖先友醉醺醺地回到酒店,姬春燕正在焦急地等待,见了面,就急急地问:“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肖先友说:“会同学了,喝了一点小酒,没听见。”姬春燕知道他醉了,也不再说什么,帮着脱了衣服,扶他上了床。多年没有这样服侍过男人了,姬春燕有些不适应,手忙脚乱。肖先友倒到枕头上就睡着了。姬春燕坐在床沿上爱怜地看着,不时地拿湿毛巾给擦一擦脸,有一次擦过,还忍不住深情地吻了他的额头。姬春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痴迷眼前这个小男人,不顾一切地带他出来。肖先友经常出镜,姬春燕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过去从没有太在意过,那次到企业主持晚会,却一下子痴迷上了。姬春燕毕竟不是小姑娘,抑制得住自己的情感,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份情感竟如发酵粉一样在体内发酵了,日益膨胀,几乎要把身体撑爆了。她拼命地工作,用高强度的压力去抑制,没用,不但抑制不住,反而膨胀得更加厉害。到了晚上,一个人静下来,就爆炸了,把自己的意志炸得粉碎,溃坝了,洪水一泻千里,猛兽一样四处乱蹿,撕咬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用各种办法折磨自己,依然没用,毕竟三十八岁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最终,姬春燕投降了,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把电话打给了马国华。
第二天,他们飞了昆明。
昆明刚下了一场雨,气温有些低,下了飞机,肖先友顿觉有点凉,好在马上又上了出租车,直接去了他昨天预定的宾馆。跟广州一样,昆明也是第一次来,肖先友知道昆明是春城,却不知道春城在这个季节会如此凉,而且事先不知道会去哪里,只带了一些夏装,现在只能去街上随便买一件秋装。放好行李,肖先友说:“我出去买件衣裳。”姬春燕说:“不用去,我昨天看天气预报,知道这儿凉,就给你买有了。”说着,姬春燕打开旅行箱,取出一身深蓝色西装递了过来。
在昆明呆了一天,姬春燕便把事办完了。第二天一大早,肖先友还在睡梦中便被叫醒,姬春燕说:“赶快起床,这几天正好没事,我们旅游几天,再去成都。”肖先友匆匆忙忙地起床,洗漱,下楼,刚走到宾馆门口,旅游大巴就停在了面前,跟掐着点一样。一个瘦小的漂亮导游跳下车问:“是姬姐吧?”姬春燕也不回答,直接招呼肖先友:“快上车。”
肖先友虽不是一个喜欢旅游的人,还是被云南的风景吸引了,跟着旅游团,陪着姬春燕一游就是七天,石林,大理,丽江,西双版纳,最后一天的行程是原始森林和野象谷,谁知,姬春燕晚上接了一个电话,第二天,他们就飞了西安,入住到了西京大酒店。
肖先友不知道,就在他登记房间的时候,上官一娜正在西京大酒店的2702房间打着游戏。上官一娜也是跟人出来的,不同的是肖先友跟的是姬董事长,上官一娜跟的是单书记,不论跟谁,都是跟,一般人叫跟班,播音员属特殊群体,跟是为了出镜,就不能叫跟班,叫跟镜。这次跟出来,两人都没有出镜,也只能算跟班。
上官一娜当上主任后,就很少出镜了,跟镜更少,平日都是詹瞻跟着。詹瞻刚来时,只是上官一娜的替补,替补出镜,上官一娜当了主任,特别是跟廖景栓恋爱后,不愿跟了,詹瞻就又多了一项替补,替补跟镜。詹瞻是个热粘皮儿,见谁粘谁,见了领导粘得更紧。热粘皮儿原本是一种嫁接技术。初夏的时候,果农要嫁接果树,就选一个优质的品种采一些嫩的枝条做为接穗,掐去枝条上的叶片,留下叶柄和叶芽,嫁接的时候,将要嫁接的苗木的树干或细枝上刺一个 T 字,再沿竖的方向将两边稍稍剥离一点点,然后在作接穗的枝条上选一个叶芽,在旁边轻轻刺上三下,形成一个小三角形,将叶芽起下来插进“T”字里,用麻皮或塑料皮缠紧绑好,要不了几天二者就粘在一起了,融为一体了。丹阳用此来形容那些会贴人的人,有一种讽刺挖苦的意味。詹瞻粘单书记是必须的,范秘书也是要粘的,还应该粘得更紧些,毕竟许多事情是需要范秘书出面的。
由詹瞻替着,上官一娜一般情况是不跟的,只有范秘书打了电话才跟一次。这一次不同,这次是上官一娜事先跟范秘书打电话约到的。很显眼,上官一娜是带着目的来的。肖先友不知道上官一娜也在西京大酒店,上官一娜却知道他在。单书记打电话让姬春燕来西安时,上官一娜就在跟前,具体说正依偎在单书记宽阔温暖的胸怀里。西安不是丹阳的省城,单书记是以旅游推介的名义来的。当然,一个市委书记上哪儿是不用有借口的,市委书记有最起码的人身自由,而且也有足够让自己自由的权力。但必须有一个借口,现在的人耳聪目明,把一切都看得真真的,人言可畏,不可不防啊!事实上呢?单书记是来走关系的,这里有一个厅长可以通天。单书记享受副厅级已经两年了,不想享受了,想拥有了,可光想不行,得有所行动,有所表示,这需要money——马内。单书记的马内是有限的,马内不了几下或者说那点马内根本称不上马内,只能说是几个钢镚几张票子,是拿不出手的。所以,单书记就只能用一用姬春燕的马内。领导大都是这样用的。丹阳有一句很经典的话:一个领导后面必定有一个老板,一个老板后面可能有一串领导。姬春燕你总不能一直站在领导后面吧,现在领导要用马内了,你就得走出来。领导为你解忧,你理当为领导排难,礼尚往来,天经地义。
上官一娜一个人打了多半天了,觉着无趣,下了线,在沙发里窝了一会儿,觉着更无聊,便掏出手机拨通了肖先友,想说小鲜肉来我这儿一下,却临时改口说:“先友,来我这儿一下。”肖先友说:“上官老师,我在西安呐。”上官一娜突然想到肖先友还不知道自己也在西京大酒店哩,便说:“我也在西京,2702,快过来。”挂掉电话,上官一娜便后悔了,叫肖先友过来干吗呢,是感受一下他乡遇知己吗?肖先友只是自己的同事,而且是只有两三年的同事,而且自己是他的领导,至少说是他的大姐姐,这不是自找尴尬吗。上官一娜正后悔着,门响了,只好过去打开,眼前猛的一亮,肖先友一身皮尔卡丹,笔挺笔挺地站在门口。不用问,一切都明白了。上官一娜愣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学着宾馆门口礼仪小姐的样子,有些夸张地弯下腰打着手势说:“肖先生请——!”说罢,两人都“噗嗤”一下笑了,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进屋坐下,肖先友问:“上官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儿?”
上官一娜说:“这都是咱播音员的命,领导让跟,你敢不来吗?”
肖先友知道了,不再问,把话岔开说:“上官老师,这几天见过我家王明丽吗,不知道她咋样了。”
上官一娜说:“你没打电话?”
肖先友说:“打了,天天打,她老说没事,好着呢,我知道,她怕我担心。”
上官一娜说:“确实好着哩,部里天天都有人过去,你就放一百条心吧。”
两人正说着,肖先友的手机响了,掏出一看,是魏嘉平,忙接了:“喂,魏老师,有事吗?”
魏嘉平在电话里平静地说:“快回来吧,你爱人临产了。”
挂掉电话,肖先友说:“上官老师,我得马上回丹阳啦,回头你帮我跟姬董事长解释一下。”
“没事,快走吧。”上官一娜顿了一下,又说:“我送你去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