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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筋动骨一百天,郝梦莹肋骨炸了,自然要休息一两个月。郝梦莹休息了,节目不能停,还得按时出,郝梦莹的位置就得有人顶,就得有人替镜。替镜是常有的,谁谁有事了,谁谁有病了,谁谁出外镜了,魏嘉平安排一个顶上去,就完事了。临时的,谁也不会计较,何况自己也有有事的时候,只当是人情交换。这次不一样,郝梦莹是专职,一直在做专题播音主持,要休息多久,是个未知数,伤好之后会不会再回来,一样是个未知数,替班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要打持久战的,很可能是八年抗战,然后跟胜利者一样驻守在那里,扎根在那里,成为一个专职专责的专题播音主持人,那就上不了《丹阳新闻》了,那就无法当红了,那就悲催了。所以,谁也不愿做郝梦莹的替镜者,郝梦莹这个位置就需要安排,也就是要带着指令性。播音部的工作有分工,上官一娜负责全面工作,安排播音员出镜这类业务是魏嘉平的事。魏嘉平是副主任,别拿包子不当干粮,这可是个实权派!出镜不出镜,能不能出镜,跟谁出镜,出谁的镜,出哪个时段,出哪个栏目,全凭他的大嘴一张一合,上嘴唇碰下嘴唇,碰住谁是谁。这是理论上的,或者叫期望值,事实上,魏副主任没那么大的权,或者说,行使不了那么大的权。不是魏副主任不行使,是行使了也无用。播音部不是其他部,播音部里都是爷,都是奶。不对!现在是孙子厉害!孙子是中心,是太阳,是小皇帝,是小公主。所以,都不是好使唤的,何况上面还有一个上官一娜。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魏嘉平手上没人了,总不能说:“上官一娜,没人了,你出镜吧。”魏嘉平张不开这个嘴,即使张开了,上官一娜也不会应,詹瞻正生气哩。

魏嘉平思来想去只能去找马国华出面做上官一娜的工作。马国华说:“没用的,现在只有请詹瞻回来。”魏嘉平想到过请詹瞻回来,但能请回来吗?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行,便说:“她母亲正病重着,能回来吗?”马国华说:“你现在打个电话。”魏嘉平无奈,只好打了,詹瞻回绝得很干脆:“不行!”魏嘉平打过电话说:“没戏!”马国华说:“好了,剩下的我来办,要不了几天,都会回来。”魏嘉平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马国华,走出了台长办公室。

魏嘉平走后,马国华打了詹瞻的手机:“詹瞻吗?我是马国华,你母亲病好了吧,有件事想先给你通个气,单书记让范秘书交代的事有眉目了,你先回来跟班子成员都交换一下思想,等杜铮铮回来一上班,马上召开班子会研究。”詹瞻一听喜出望外,忙说:“马台长你放心,我现在就往回赶。”

詹瞻第二天就回到了电视台。詹瞻回来新闻出镜解决了,专题还在空着,总不能再去找马台长吧,魏嘉平只能自己想办法。思来想去,魏嘉平决定让葛燕燕回来顶一阵子。魏嘉平在电话里说:“燕子,回来再照护几天专题。”魏嘉平没有征求葛燕燕的意见,葛燕燕也不需要争这个礼,单凭她和爱人两口子与魏嘉平的关系,礼节就是多余的。葛燕燕生过小孩后,主动要求去广播电台播音了。在那儿可以不出外镜,时间也不像电视台这边紧,方便照看孩子。现在魏嘉平要她再回专题,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两边兼顾,多干一分活儿而已。就在这个时候,上官一娜领着唐豆豆进来说:“魏老师,马台长让豆豆过来顶一下郝梦莹的班,你具体安排一下。”不等魏嘉平反映过来,唐豆豆满脸堆笑说:“魏老师,以后多指教。”

魏嘉平无话可说,说了也没用,只能默许。顶吧,替吧。

岗可以替,班可以替,镜也可以替,一个人的人生呢?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