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须有的虚妄不实的罪名都已去掉，他已经不是一个戴罪之身，教授的职称也已恢复，他现在又成为南宫教授。石成礼微笑着表示歉意，因为如果不是谭院长一口一个南宫的提醒，碾子庄的人，包括自己，都已记不起南宫教授的姓名，所有人一年到头，一天到晚，都喊他老瓜匠。原来，这个老瓜匠竟然是个大教授。自己真是罪该万死，竟然让一个教授给自己兴了这些年瓜。不过，他又非常惋惜，认为以后碾子庄的人，再也吃不到以前那么好那么香甜的瓜了。谭院长认为石成礼这是多余的担心，南宫以后会培养出很多很多人才，个个都会是种瓜能手。到时候，天下所有的瓜都会很香甜，碾子庄的瓜能不好吃？不过，他觉得，碾子庄首先要考虑的，不是种瓜问题，而是如何让这庄子不臭。如果它继续这样臭下去，怕是不管多么香甜可口的瓜，都卖不出去。七姑奶认为谭院长的话有些夸大其词，庄子的空气有问题，不等于瓜也有问题，怎么会卖不出去？谭院长却坚持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今后，中国一旦放开市场，一切都要走向市场，难道碾子庄的瓜果仍然像现在这样，自给自足，自产自销？难道不想走上市场赚点钱？南宫教授为谭院长的观点感到惊奇，他觉得，如果市场能够放开的话，中国经济就会活。那么，农产品一走上市场，农民生活绝对会有改善。那时候，碾子庄还真可以大力种植瓜果蔬菜，这里的土质非常好。可是，谭院长可是后，认为，土质好也罢，瓜果蔬菜好也罢，如果人家知道这些农产品出自这么一个臭庄，人家还会要么。质量虽然是关键，名声可是人脸面。所以，碾子庄人民的生活要改变，碾子庄的风气更要改变。石成礼拍拍头，觉得谭院长说得对，可是，自己真不知道咋去改变碾子庄的风气。南宫教授告诉大家，清末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严复先生曾经感慨，华风之弊，八字尽之：始于作伪，终于无耻。能彻底改变作伪和无耻，估计碾子庄的风气会有改变。

九叔自始至终，都在很用心地倾听别人讲话，自己一句话也没说。老瓜匠走后，他曾找到三哥石成礼，跟他探讨如何改变碾子庄空气的问题。九叔认为，碾子庄之所以臭，根子不在老鸹，而在人心。老鸹这东西虽然恶名在外，但它们在碾子庄，为啥只撵那柳天心、柳地军、郝扣子、柳天栓、丁二等那么几个人？大家心知肚明，连老鸹也心明眼亮。所以，要改变碾子庄的空气，就得改变碾子庄的风气，而要改变碾子庄的风气，就得改变碾子庄的人心。要改变人心，首要的，还是要进行教育。石成礼问他怎么教育。九叔认为，碾子庄的教育活动，应该抓住两点，一是知耻，一是复礼。先要让人知耻，存有羞耻之心，人在外在行为上就会有所收敛。亚圣孟子曾说：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

九叔接着阐述，知耻之后，就得复礼，让人的心性和言行都合乎礼仪。圣人孔子曾说：

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石成礼觉得九叔说得好，但谁来进行教育。九叔认为，对老百姓进行教育，当然还是大队他们这些干部，如果人手不够的话，自己可以帮忙。石成礼一正色，反问他一个字，你？接着一笑。他让九叔别再出丑，难道自己不知道自己在碾子庄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她让九叔想想，原来庄上人有病，经常找他看。最近几年，庄子里有几个人找他看病的。他跟疯女子柳天贞的事，人们私下里都认为，那简直不是人干的事。他还有啥脸面去教育别人。九叔直面三哥，告诉他，柳天贞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到现在，自己都没有碰过柳天贞一个指头。石成礼表示，九叔说的这些，自己相信，可别人相信么？别人只会在心里看不起他，认为他一个和尚，打熬焦急，连一个疯女人也不放过，还不如柳天栓。别看柳天栓外表邋遢，但内心干净，至少他没干出睡一个疯女子这样龌龊的事。九叔长叹，自己这真是豆腐掉到灰堆里，怕是很难再洗清白。石成礼恨恨地认为，他这是自作自受！

九叔本来想为改变碾子庄的形象出点力的，但没想到让三哥泼下一通脏水。不过，他仍没灰心，转头去找九娘。七姑奶非常支持他，而且愿意为他摇旗呐喊。在七姑奶的鼓励下，九叔开始准备教育材料。他时常走在庄子里，抬头告诉树上的老鸹，让它们等碾子庄人变好后，就别再在碾子庄呆。老鸹们会呱呱叫两声。但没想到，十月，武汉突然来人接走七姑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