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节

定了定神,心想:“此人整日陪在帝的左右,帝的所思所想他当然清楚,若有他时不时在帝面前美言几句岂不是好。”当下崇侯虎说:“求大夫禀告帝,我当尽心寻访美女进献。”“难啊!”费仲叹道,“天下间绝色难求啊。”崇侯虎听了绝色这两个字,眼珠突然亮了,说:“有苏氏苏侯有个女儿叫妲己,是人间绝色。大夫可命苏侯献女入朝,帝一旦见了此女非魂飞天外不可。我在两年前偶去苏地见过此女,此女一笑之下奇美,惊天动地。此事若成,可是大夫大功一件啊。”费仲的肥脸立时光亮了,站起来笑道:“帝疾可解了,崇侯也是立了大功啊。暂别吧,哈哈……”

这一天的太阳格外热情,热情得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在呼呼喘热气。那位遗侯后人吕尚,又向朝歌集市进发了。这次吕尚贩卖的不是活着的货物,而是面粉。几天前,吕尚贩猪被官收之后,发现朝歌集市上面粉价正贵,就颠颠地挑着两担面粉来朝歌贩卖。

吕尚年近70岁,担起一担面粉健步如飞。许是太阳太热,又没有风,就敞开着担子,让两担面粉裸露在阳光之下。在距朝歌土城外一舍(15里)的地方,吕尚看到一条小溪。就口渴了,挑着担子顺着溪水走上青青草地。他把担子放在草地上,刚刚弯腰掬水,“啊呀”叫一声,掉头挑起担子跑上官路。他把担子放在地上,双手抓着梁把将一只担子举过头顶,抬头向担子底部看去,见担子底部没有被水浸湿,松了口气。然后举起另一只担子,同样举过头顶,见这个担子的底部有了水迹。吕尚就急了,想把水迹擦去,把担子一翻转,呼哗!一家伙,担子中的面粉倒了一地,并且撒了满头满脸面粉,又眯了双眼。吕尚惊呼:“速救之。”他强行睁开一目,急忙奔至溪水旁掬水洗眼。用水把脸上、眼皮上的面粉冲洗净了,急匆匆回来用手往担子里装撒掉的面粉。官路上突然刮起大风,风好像专找麻烦一样,呼啸奔跑着把吕尚包围了,呼呼的风把面粉扬得满天空都是。吕尚无法救面,双手捂脸蹲下避风。待睁开眼时,风早将两担面粉扬起浓雾般的白色,顺着官道奔跑开来,其势如飞,极为壮观。吕尚顿足大呼:“时运不济!空折本钱!”

这时,从官道上行来的一队车驾,被迎面的“面风”所阻,待风过去后,车驾中的十几个人,人人如同在面粉里打了滚。

吕尚认出这队车驾是有苏氏苏侯的朝会车驾,知道闯了祸事,惊魂稍定,走上前去拾被风刮得满地滚的担子。他刚刚拿起担子,手上突然一轻,担子已被一条长鞭圈住梁把凭空提去。担子飞向半空,落下时挂在了树上,在风中摇晃。

吕尚看去,失声笑了。这样,吕尚见了面人一样的冲。冲的全身尽是面粉,只有一口白牙是原来的颜色。冲收回长鞭从车上扶下苏侯,正当壮年的苏侯正用袍袖擦眼中的面粉。吕尚走上前向苏侯长揖谢罪。苏侯为人豪爽,见了吕尚雕像一样的脸就很喜欢。吕尚引着苏侯去溪边洗脸。也就在这时,吕尚见到了苏妲己。那时的苏妲己刚刚在溪水中洗去脸上的面粉,然后掬起水淋在冲的脸上,就咯咯笑着逃开。苏妲己的笑声一响起,在树上鸣叫的鸟儿立时哑声,连吵人的蝉鸣也像突然睡着了一样的悄无声息。苏妲己的笑声使吕尚心头猛颤,吕尚循声望去,年近70岁的吕尚立时睁大了双目,雕像般的脸上变得极有神采。在吕尚见到苏妲己时,苏妲己年方16岁,随着苏妲己笑声落下,苏侯说:“这是小女妲己。”

吕尚忍不住又抬头看苏妲己,吕尚以为自己眼花了,就眨了下眼睛,苏妲己的脸突然变了,吕尚认为自己的眼睛真的出现了幻觉,刚刚看到的女子一定是幻觉中的美人。吕尚说:“这女娃的笑声妙绝天下。”吕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打一冷战,吕尚打冷战的时候正是和苏妲己目光相对,苏妲己因看到了一张雕像般的老脸也笑了。苏妲己一笑之下使吕尚感到热烈的阳光突然变得冷了,也好像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存在了。

苏侯说:“好了,能见到先生也是有缘,我们就在这溪边纳凉谈天,我午时过后便入朝了。”

吕尚点头,看着苏妲己引着冲沿着溪水向下游跑去。苏妲己的一双如美玉般的赤脚在吕尚眼中闪动,从此吕尚忘不掉苏妲己的一双美丽绝伦的脚了。吕尚与苏侯席地而谈,吕尚不经意询问起那位使长鞭的少年。苏侯答道:“他叫冲,是小女的常随,在有苏氏部落(方国)中,冲的武艺是最好的。”

午时过后,吕尚向苏侯告辞,走时告诫苏侯此行要小心谨慎。苏侯含笑答谢了吕尚,并送了许多贝币,吕尚不知为什么谢绝了。苏侯望着吕尚走远了,没有把吕尚的告诫之言放在心上。在苏侯眼里,一个连贩的面粉都会被风刮散的农翁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呢……

苏侯来到朝歌的消息早有人报于费仲,凭费仲此时在朝中的权势,加上新任为祭祀大夫,费仲有理由在舍中等苏侯来拜。可是一连等了两天,苏侯不来拜访,费仲想到苏侯的女儿若有一日进朝为妃,尚要尽心巴结。如此一想,费仲带着随从乘着双乘辕车到馆舍来见苏侯。

苏侯迎费仲入馆舍,席地而坐。费仲尽口舌之能大大赞美了苏侯的方国。费仲看看好话说得差不多了,就说:“听人传言苏地有一绝色女子名妲己,不知苏侯可曾见过?”苏侯一愣,说:“小女便是妲己,小女年少无知,样子虽不恶,却无法称得上绝色。大夫道听途说怎么能信呢?”费仲不信苏侯的话,摇着肥手笑了,又向苏侯拱手道:“苏侯大喜了,不日苏侯凭女而贵可别忘了我啊!”苏侯冷冷地说:“请问大夫,我因何凭女而贵?”费仲笑道:“帝欲求绝色,苏侯献女于朝,试问苏侯如何不是凭女而贵?”“错了!”苏侯怒道:“小女年仅16,尚不懂事,怎能献于帝?大夫此言不可再提,你请回吧。”费仲的笑容僵在肥脸上,他见苏侯已发怒,就长揖而去。

一连几天,朝歌的上空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样子,天气依然干热得恼人。这种恼人的天气又过了几天,数百诸侯已到,就连久不来朝的几个势大诸侯也都来朝了。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是来看“人帝与兽王”搏斗的。

祭祀的秋日终于到了,天空中出现了少见的浓云,在浓云的作用下,空气之中有了少许的凉意。

辰时,数百诸侯尽着白色衣袍,手执朝见天子用的桓圭、信圭、躬圭、谷璧、蒲璧五种玉器。这五种玉器代表着:公、侯、伯、子、男五种诸侯的爵位。当朝三公,姬昌、九侯、鄂侯手执桓圭立在诸侯之前,他们等待着子辛的觐见。(觐见指在秋天的朝见)。

当诸侯站到不耐烦的时候,子辛出现在祭坛的前面。当朝三公率诸侯礼拜之后,祭祀大夫费仲命人将三只白色的猪、牛、羊放到祭坛之上,然后由子辛率群臣、诸侯祭天,祭地,祭祖先。这一烦琐的祭祀大礼直到午时才结束。

在诸侯之中的崇侯虎眼见祭祀已经结束,他的心乱了。站在崇侯虎身边的虞侯悄悄说:“帝不是要以猛虎祭天吗?怎么不搏虎啊!”崇侯虎假作没听见不答。一边的霍侯说:“虎是死了吧?”宜方侯说:“许是帝忘记了他的誓言了吧?看来大家无法尽兴了。”许多诸侯都悄声笑了,有的诸侯还说崇侯虎给帝出了一道难题。这样的话更叫崇侯虎慌乱至极。

这时,就见费仲摆了摆手,两队甲士拥着一乘辕车行到祭坛的前面,甲士将辕车上的篷布扯落下来。群臣和诸侯齐声惊呼:辕车的木栅里的猛虎站在木栅里转圈。那庞大的身躯,亮丽的毛皮,在阳光下滚动着力的光芒;这只老虎全身毛皮不是黄色夹杂黑色斑纹的,而是白色毛皮上夹杂一道道黑色斑纹。老虎在木栅中转了几圈张开大口啸叫,公侯、大夫之类的辕马齐齐惊慌,有几匹马干脆屎尿齐流,瘫倒在地。这种声势使得群臣、诸侯大惊失色。

箕子、比干、微子三人又依次上前劝说子辛不要与虎相斗。在此之前三人一再劝说子辛不要拿性命当儿戏,何况他是天子不是野猪,怎么能同野兽搏斗?可是子辛一概不听。

子辛说:“我身为天子,拥有天下万物,此虎虽是兽王,它在天子面前酣睡,实是对天子不敬,我当亲手杀之。”

在子辛说这番话的时候,身着男装随在苏侯身边的苏妲己睁着一双美目悄悄打量着高大威猛的天子。

子辛望着臣下和诸侯,说:“谁来为我把兽王赶出木栅?”

崇侯虎的脸色惨白了,发觉几乎所有诸侯的眼睛都在望向他。他想说:“我愿往!”但这句等于迎接死亡的话他无法说出口,崇侯虎的目光望向费仲。费仲取了一觞酒举酒过顶,说:“请帝满饮此觞。”子辛很开心的样子,接过酒觞一饮而尽。问:“此兽王昨日喂得饱吗?”尤浑忙说:“喂得饱,整整喂了一只羊,还是只活着的羊。”费仲借机说:“苏侯素有勇武之称,帝不如命苏侯赶虎出栅,也好让天下诸侯赞美苏侯的忠心。”子辛说:“好啊!我也听闻苏侯勇武过人,就请苏侯为我赶虎出栅吧。”崇侯虎心神一松,心中暗自感激费仲。

身列诸侯中的苏侯早已气得胡须倒立,出列喝道:“区区赶虎,何惧之有?我领命就是。”苏侯向辕车走去。苏侯的随从人等不禁为苏侯担心。苏妲己仰着脸儿,一脸儿兴奋地看着父亲去涉险。

冲急忙越众高呼:“父亲,待儿代父遵帝之令。”苏侯反而一愣,心下一想也就明白了冲的话中之意。微子知道苏侯只有一女,微子就猜到冲的用心了。微子笑道:“子代父行,此是大孝之事,帝仁德当可勉之。”子辛也很高兴,便道:“好吧,你们父子一同为我赶虎吧。”

冲急走几步走在苏侯身前,小声说:“请国侯不要离我过远。”冲快步来到辕车木栅前,手中长鞭一挥啪的一声疾响,栅中白色猛虎立时鼓起吊梢虎目,嘴里发出低沉的虎啸,并将身躯向木栅深处退去。冲伸手解开木栅门的绳索,在诸侯的惊呼声中将木栅打开。然而,猛虎眼见木栅门已大开却不出来。

栅外的苏侯含怒用钺柄击打猛虎,猛虎恼怒了,吼啸着,在木栅中掉过头来伸前掌对着击打的钺柄扑打几下,又一掉头从木栅中蹿出来,出了栅门的猛虎立时觉得天地变得广阔了,也感觉到了凶险。猛虎猛然向苏侯扑去,苏侯不禁大惊。冲的长鞭却在猛虎背上击了一鞭,猛虎背上吃痛,毛皮猛然一颤,失惊之下落下地来。在猛虎的吼声中,苏侯执钺退开。

子辛赤着双手,面对了发威低啸的猛虎,说:“你再打这兽王几鞭,让它暴怒起来,我好搏杀它。”冲身形连闪,啪啪几鞭抽在猛虎背上。猛虎吼啸着向冲扑去。冲向后猛蹿,将身一扭藏在子辛的身后。前扑的猛虎发现目标已变换,竟后退了一步。

比干、箕子等群臣一见之下人人大奇,不自主地高喊:“帝……帝……”

在群臣的喊叫声中,白色猛虎的四肢下蹲,背往下弓,突然一跃就向子辛扑去。群臣、诸侯齐声惊叫,费仲干脆一些,一下子惊得屎尿齐出。令人想象不到的是子辛的胆量和搏杀的经验。子辛不向后退,反而迎接猛虎往前一扑。身子向下一矮,呼的一声,猛虎从子辛头顶扑了过去,落到一丈开外。

子辛扭身向前一扑,左手按上猛虎的虎腰,正想用力抓牢时,猛虎忽然掉头咬向子辛的左臂。猛虎嘴中的四颗犬齿泛着浅黄的颜色,眼见要合在子辛的左臂上。子辛突然左手松开虎背,又将左手上抬挥过猛虎的头部,左腿退步扭身,右拳发力击出,砰的一声,子辛的右拳击在猛虎额头上。猛虎痛啸着蹿出丈外,又一转身面对了子辛,龇着牙齿低声吼啸几声,又向后退几步,抬起前爪像猫那样去揉揉被子辛揍痛的额头。

午后的阳光当顶照在子辛几近赤裸的身上,将子辛的皮肤映成淡金的颜色。猛虎的双眼盯着想拥抱它的子辛,那双使所有猛兽惧怕的眼中发出两道冷森森的青光,被子辛揍痛额头的猛虎更加狂怒了。

“帝……帝!用钺吧!”打着哆嗦的尤浑颤着嗓音命一位甲卫将一柄长铖送过来。甲卫举着长钺刚靠到子辛的面前,刚刚举起长钺,受惊的猛虎就动了。这次猛虎扑击的不是子辛,而是离它近一些的执钺甲卫。甲卫用眼睛一直瞄着猛虎,见猛虎忽然扑来。甲卫把长钺一顺,在甲卫举起长钺刚刚下劈的时候,猛虎的一双前掌扑上甲卫的肩头。那股巨力一冲,身强力猛的甲卫被扑翻在地,长钺脱手甩在一旁。甲卫双手向猛虎的脖颈推去,同时发出一声惨叫,甲卫的咽喉被猛虎的四颗犬齿切断。嗜血是猛兽的天性,猛虎的舌头尝到了人的鲜血,猛虎的神态刹那变了,那双眼睛闪烁着青光,像对待自己猎获的猎物一样守在甲卫尸体边上,仰头冲着子辛吼啸,把子辛视成了和它夺食的同类。猛虎退了一步,并转身嗅了嗅甲卫的尸体,它的嘴上有甲卫的血液,也许猛虎知道不打倒子辛它无法受用猎获的食物。猛虎缓缓地转身,和前次不同的是,这次猛虎不是奋力扑击,而是一步一步向子辛靠近,更靠近……

时间像是静止了,天子舍外数千人众的呼吸似乎停止了,只有大胆的风声在祭祀大地上扬起一片黄尘。黄尘打着旋往天上飞去,呼呼地漫天黄尘在舞。在黄尘之中,子辛动了,猛虎也动了。两种野性之力终于开始了较量!可惜的是,数千人的数千双眼睛都被黄尘所阻。

黄尘消失之后,眼睛能视物之时,有数百人惊得坐倒在黄土上,他们的眼睛惊愕到鼓裂眼眶的地步。他们的天子骑在猛虎的背上,被黄尘及阳光抹成黄色的身躯泛出水色的光。猛虎在嘶吼中跳跃。子辛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