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节

抓牢虎颈上的毛皮,右手握成斗大的拳头,一拳拳击在猛虎的脑门上。猛虎吃痛吼啸,突然一跃而起。子辛的两条裸着的腿似绳索般缠绕在猛虎的腰间,任凭猛虎如何跳跃也无法甩脱。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帝!”

数千人众梦醒似的高喊:“帝……帝……帝……”

猛虎猛然扑倒打个滚儿把子辛甩了下来。在子辛起身的当口,猛虎的一只前爪从子辛的胸前扫过去,子辛的鲜血随痛呼声流了出来,子辛的右拳迎头击在猛虎的右眼眶上,很清脆的一声脆响。猛虎发出一声惨啸,迸发青光的眼珠迸裂瞎掉一只。猛虎掉头退开,逃开几步,又一转身,忍不住剧痛抬起前爪去抓挠破裂的眼眶。子辛又一次动了,吼一声扑上去,闪开猛虎的两爪扫击,将身一转,探出双手抓住猛虎的背毛猛一发力,把重达800余斤的猛虎举起摔了出去。砰的一声,子辛腰间束腰的虎皮大带崩断了。子辛的下体暴露在阳光之下,数千人发出了赞叹声。砰又一声,猛虎沉重的身躯砸在黄土上。猛虎吼啸几声,爬起来,似乎被摔得昏头了,站在地上在找自己的尾巴,转了几圈才用独目盯上满身鲜血的子辛。这样盯着,盯着,猛虎的脖子往长里伸了伸,把嘴巴张开来,“唔”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猛虎不肯倒下,摇晃着往子辛身边靠,它的四肢连同尾巴都在颤抖。

子辛再一次张开双臂,向猛虎吼道:“你这兽王,你不肯臣服天子吗?你臣服,我会饶了你!”猛虎似乎听懂了子辛的话,它晃一晃,缓缓地倒下了。嘴巴中的血汩汩地向外流,最后流出嘴角的鲜血成了血泡泡,那泡泡红得发亮。子辛仰天大笑,笑声犹如虎啸,正笑之际,猛虎突然一跃而起,猛然向前一扑。子辛大吃一惊,然而,猛虎扑至中途摔将下去,落地四肢急蹬几下,把脖子尽力向后挺去,挺去……又猛一蹬腿,就死了。那只独眼冷冷地盯着聚集起浓云的苍天。

子辛无视自己的裸身,举起虎尸一步步走上祭坛。将虎举过头顶,向天空发出吼啸:“我贵为天子,我拥有天下万物,难道上天不肯为我下场豪雨吗!”

天空中轰隆回应了一声沉雷,天地间骤然乌黑一团,接着雷声不绝,闪电乱舞,狂风大作,暴雨疾发。

祭坛之下的诸侯、臣下慌忙跪倒在地,口中高喊:“帝!帝!帝!”

这场暴雨下了有半个时辰,天才转明,暴雨转小,转化为细细的透明丝般的柔雨。

赤裸着身躯的子辛,把湿淋淋的虎尸放在祭坛上,转身面对着手下群臣和天下诸侯。子辛身上的血迹和尘土已被暴雨冲洗干净,乱七八糟的须发紧贴着额头垂至肩头。子辛抬手把须发分至脑后,露出宽广的额头。吼道:“上天为我所用,我拥有天下,不论世间任何生灵,如若不听我言,我必罚之。”

回应子辛的是一片呼帝之声……

数千人众望着子辛走下祭坛,常侍将白袍穿在子辛的身上。子辛笑着命令臣下与诸侯可做长饮,而他带着常侍回舍中去了。

诸侯在长饮间谈论着子辛的勇武,姬昌坐在席间发呆而不言。

在诸侯间走动的尤浑不时地劝说诸侯畅饮,在尤浑想找姬昌饮酒时,发觉姬昌已离席而去。尤浑只当姬昌去了茅舍,却看到费仲转到脸含忧色的苏侯席前。尤浑驻足,又看到独自发呆的崇侯虎,便走了过去。

苏侯正和微子相对饮酒,两人见到费仲过来都没有答言。费仲坐下说:“苏侯,我敬你一觞。”苏侯把酒觞往席上一放起身走了,苏侯的举动令费仲十分难堪。费仲涨红了肥脸,难堪地笑着说:“苏侯有疾了,王子请……”微子打断费仲的话说:“大夫也有疾啊!”费仲吓了一跳,忙问微子:“我有何疾?请王子明言。”微子笑道:“衣脏之疾,大夫应去净身啊。”微子笑着起身尾随苏侯而去。费仲听出微子是嘲笑他被虎吓尿了衣袍,把张肥脸气得铁青,当下把酒觞抛于席上。

苏侯将担忧的事告诉了微子。微子说:“如果帝果真听了费仲之言欲娶你的女儿入朝,我和太师、少师当力阻,苏侯不用太过担心。”苏侯拜谢,和微子分手回馆舍去了。

在回馆舍的路上,苏妲己坐在辕车里依靠在苏侯身边,眨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双乘辕车在冲的驾驶下走得很平稳,当辕车快到馆舍的时候,苏妲己突然说:“父亲,天子像座黑色的石崖,他的力气好大!”苏侯似没听懂般问:“你说什么?”苏妲己咯咯笑了,说:“天子是个真正的男子,他像星星!”苏侯用下巴指指驾辕车的冲,苏侯问:“冲不是真正的男子吗?”苏妲己微愣,仰起脸儿望着苏侯笑着说:“他呀!嘻!是个孩子。”苏侯又愣了,又问:“你不是很喜欢冲吗?怎么冲又成了孩子?你们两个可是天生的一对啊。”

辕车停了,苏妲己蹦跳着跳下车来,扭过脸儿瞪着冲喝道:“不许你看我的脚,你忘记了吗?我在恨你呢!”冲红着脸微笑着扭过了头,说:“国侯,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费仲会在天子面前搬弄是非啊。”苏侯望着冲,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并不担心费仲在天子面前搬弄是非。我只是担心妲己,等回去后让子民都参加你和妲己的成亲大礼。这样也就绝了天子的念头了。冲,我的儿子,你记得,我可以没有苏国,但我绝不会让妲己离开我。我已经让王子代我面辞天子,在明天一早我们离开朝歌。”

在殷商末期,青铜器、乐器得到了发展,尤其是青铜器的发展是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那时的文字刻在龟甲或兽骨上,后世人叫这种文字为甲骨文。对于音律,到了商朝末年,已经从两个音发展到五个音,在商殷朝中有大司乐的官员主管司乐的事儿。在子辛的朝中也有一位掌管司乐的大司乐,他叫涓,不论什么乐器他都能使之发出妙绝天下的声音。

这位叫涓的大司乐每隔几天就到集市上走走。去看那些物件,像有瘾似的久以为常,许多庶人都认识他。加上涓的脸奇白,而且圆大,配上又细又长的脖子,远远看去像一根白色的黄瓜举着一只扒了皮的土豆。每每涓在集市一出现,庶人就喊:“瞧,天子的埙来了。”这样,这位腰间挂着陶埙,长得也像陶埙的大司乐在集市上被苏妲己笑傻了……

冲因苏侯之言兴奋得无法入睡,取出刺客剑,出了馆舍,去了河边。在那里舞剑之时,一个穿黑袍的枯瘦老者站在河的对岸观看了许久。这位老者叫巫父,是一位精通巫术的异人。巫父自语道:“冲的心中有情!有情之人岂能驾驭奇兵出刺客?”巫父不看了,进了朝歌城。巫父对朝歌城中的街道十分熟悉,七扭八拐地来到苏侯的馆舍门外,并不急于进去,在门首驻足。

事实上,从苏地来朝歌的路上,苏妲己一直是面戴面模的。苏侯怕苏妲己的艳丽惊动了天下,请异人巫父为苏妲己制作了几副面模。巫父曾告诫过苏侯,你生出这等绝色的女儿绝不是好事,你的女儿会大乱天下。苏侯似信非信,又宠爱女儿,每当带女儿外出时,才给苏妲己戴上面模,着上男装。而在苏地,苏妲己早已艳名传遍了。

而今晨,穿着一身女装的苏妲己出现在馆舍的门外,仰脸看了看初升的太阳。那时太阳害羞,躲在东边的山之巅,好像怕苏妲己笑它太丑,只敢露出一点儿放着霞光的边。苏妲己向太阳眯了一下眼睛,像是问候了一声太阳,含着无比迷人的微笑去追一位卖山桃的小贩。苏妲己轻飘飘跑动着追上了小贩,她喊:“等一等,我要用玉换你的桃子。”小贩应声驻足,回身看了眼苏妲己。小贩浑身一震,两只眼珠顿时变成了白球,小贩的嘴巴张大了,嘿笑了一声,任由苏妲己在桃子中挑了两只又红又大的山桃。苏妲己把山桃拿在手里看了看,说:“我要一只吧,这只有个小疤还给你。”从手腕系着的碎玉中解下一块丢在小贩的担子里,转身蹦跳着举着山桃向集市上跑去。

苏妲己走了许久,小贩还挑着桃子站在原地,脸上呈现出非常惊喜,非常满足的神色。直到赶过来的巫父和苏侯推了小贩一把,小贩才恢复了不大正常的黑眼珠,那双黑眼珠正变幻着颜色。

苏侯急忙问:“你看见我女儿了吗?”巫父也问:“是个美丽的少女!”

小贩嘿笑了一声,突然把担子丢下了,担子中的山桃满地乱滚,叫道:“看见了,我看见了,嘿……”把双手往天上一扬,仰着头就跑,边跑边喊:“嘿!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从此,朝歌城中多了一个忽然变傻的精神病人。

苏侯惊愕得有些呆了。巫父说:“天下要乱了。”苏侯看到那块碎玉,捡起来说:“我女儿的玉,手腕上的。”“快追!她跑不远。”巫父引着着慌的苏侯向集市上跑。

那时天还尚早,进入集市的人几乎都是做买卖的人。人人忙着摆放物品等,忙得没时间注意蹦蹦跳跳举着山桃的苏妲己。

苏妲己满脸兴奋地一样一样看商品,正看着就和一个瘦高的人相撞了,苏妲己的脚还踩痛了这人的脚。这人发怒了,但和苏妲己的眼光一对,这人大惊失色,险些晕了过去。这人就是长得像陶埙的商朝大司乐涓。涓的细脖圆脸一下子引发了苏妲己的笑声,苏妲己的笑声一出口,涓犹如鬼魅临身,袍袖一扬翩翩起舞,这一下苏妲己的笑声忍不住又冲口而出。

周围的买卖人被苏妲己的笑声所吸引,都呆子似的看着苏妲己,脸上的神情往极度满足中变化,而且,他们的身体都保持着劳作时的神态。

正笑着的苏妲己被苏侯拦腰抱起,苏侯发足往馆舍奔跑,苏妲己的笑声停了。对于声音有天生感应的涓很快反应过来,发足向苏侯追去。

巫父摆手道:“休来,休来,再跟来我杀了你。”

涓充耳不闻,竟直追了下来。

在父亲怀里的苏妲己笑道:“那人真是好玩儿!”

苏侯抱着苏妲己跑回馆舍,命人驾辕车马上离开朝歌。很快出了城,迎面碰上练剑回来的冲。巫父对冲说:“你去把车后跟来之人杀掉,否则苏地有祸临头。”冲微愣,站在路边等着发足追来的涓。涓极擅长跑,从城里追到城外依然奔跑如飞,犹如“夸父”。冲用刺客剑拦住涓,涓停下脚,问:“你要杀我吗?我可是当朝大司乐。”冲冷笑,把刺客剑拔出来,以左手执之,顶着涓的咽喉。涓忙摇着手说:“等等,你且慢动手,让我回味一下那位天女的声音吧,我若回味一番死而无憾。”涓脸上呈现大喜之色,取出腰间悬挂的陶埙呜呜地吹出了极美的声音。初时陶埙只能用两个音来复述苏妲己的笑声,随着陶埙之声的转化,突然吹奏出了旷世的五个音来。涓当即欢喜得又蹦又跳,手舞足蹈,居然一下子抓住冲的手说:“兄弟,我发现了五个音!五个音啊!这是源自那位天女的笑声,天女假手与我让我奏出五个音,从此天下音韵齐全了。”

冲缓缓地把刺客剑从大司乐的脖颈上挪开,说:“你不能死,你死了天下间就没有五音了,没有了五音纵有苏妲己的笑声,又有谁会知道苏妲己的笑声就是五音之源呢?你好好活着吧。”冲走了,他的心早就飞到苏妲己身边了。他的身后又传出陶埙的五音之韵来,这种和五音而发出的声音,像极了苏妲己的笑声……

看着子辛走下了祭坛。崇侯虎不敢将踏实下来的心情显露在脸上,想过去向子辛表示一下心意,又突然失去了面见天子的勇气。正在崇侯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尤浑走过来,随便地拍了崇侯虎的肩头,说:“崇侯,怎么不去饮酒啊?是崇侯腹中不饥吗?”崇侯虎正自出神发呆,被尤浑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尤浑时才笑着说:“是大夫啊,我正待前去饮酒,会上大夫正好同去。”尤浑眨动着一双小眼珠,笑道:“崇侯可是想见天子?”见崇侯虎不语,又说:“崇侯,大家相交一场,就不用欺瞒了吧?崇侯脸上的神情已经泄了底了。”

崇侯虎知道这位尤浑是和费仲一样的人物,同是子辛身边的宠臣,便说:“不敢欺瞒大夫,我正欲见帝请罪啊。”尤浑咧咧嘴笑道:“崇侯是心实意诚之士,没有用假言欺我。可是崇侯有所不知,待来日帝封赐于崇侯,崇侯可不要忘了我啊。”崇侯虎愣了愣,忙问:“大夫此言难以理解,我此时心中惶恐至极,怎敢妄想帝的封赐,大夫取笑我了。”尤浑仍然笑着,向崇侯虎走近了一步,对着崇侯虎的耳朵说:“崇侯,你在无意中为帝解决了一个难题,你知道吗?你可不能得意乱说,总之,帝就算不给崇侯封赐也绝对没有祸事临头,崇侯当可放心。”崇侯虎想一想隐隐觉得尤浑的话在理,脸上立时安定了不少。却想不明白尤浑话中真意,也知道再若追问下去会使尤浑为难,便说:“多谢大夫在帝面前美言,崇侯虎不会忘记大夫和费大夫对我崇部子民的好处。”尤浑很开心,就拉着崇侯虎饮酒。

席间很热闹,大家一堆堆围成一圈,手、嘴齐动,高谈阔论中夹杂着欢声笑语。

崇侯虎有意想表现一番,举觞说:“各位,大家一路来朝歌都看到了,朝歌周围大旱,田地旱得到处裂缝,瞧,田地的缝裂得像我的嘴巴一个样,是吧?”

一圈的人跟着大笑。

崇侯虎提议为天子的勇武干一觞。大家都叫好,崇侯虎更起劲了,极力在诸侯中赞美天子的勇武。最后在诸侯久听不耐而又不得不点头称是的情形下,崇侯虎认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醉得一塌糊涂。就不知道费仲受了苏侯和微子的气,摔觞离席的事了。

崇侯虎在酒席上放出试探性的软气球。同时,崇侯虎的心态也起了变化。一是,他对子辛的看法停留在八年前,还认为子辛是个大孩子。这种变化在崇侯虎今番与子辛第一次面对时,被子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