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节

的原因,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苏侯之女弄到天子身边,让那苏侯品尝品尝和独女分离的滋味。可是苏侯之女到底是美是丑,费仲心里没底,也无法证实。

辕车在吱吱呀呀地晃动着,费仲有些困倦了,其实费仲是刚刚睡醒,若非上午的那场豪雨,费仲还无心睡觉,似乎身体肥胖的人特别喜欢在雨天卧于席上,更何况费仲是奇肥的那种大胖子。在这样的雨天里,费仲一觉睡过了头,若不是随从叫醒,也许现在还在打呼。

雨后的道路非常泥泞,辕车的轮子轧过一块石块时震荡很大,正困倦的费仲就被辕车的颠簸惊醒了,抬起尽是肉窝的肥手揉揉发黏的小眼睛,向朝歌土城的两侧看了一番,算算路途知道快到舍门了,便硬挺着不再瞌睡。突然,费仲一拍大腿,笑了起来,想:“管她苏女的容颜美不美呢,反正是崇侯虎推荐于我的,待苏女来朝若是貌丑,大可将责任推卸给崇侯虎……若美嘛,可是我费仲奇功一件!”费仲想到如此一箭三雕的诡计能不得意地发笑嘛!当费仲得知苏妲己的美貌已经惊动了朝歌城的传闻,很自然知道了涓追赶苏妲己的事儿……

苏妲己的美名就连子辛也知道了。那位被苏妲己刺激成傻子的人,也被人传说成了在下世受难的大罗神仙。子辛根本不信,问费仲:“苏地是否真有比天女还要美丽的女子?”费仲正想着如何说服子辛下诏召苏女入朝,闻言答道:“禀帝,传闻完全是实,我听崇侯虎说过,苏侯的女儿比天女还要美丽。”子辛摇摇头:“你又胡说,传言哪里可信?我知你与崇侯交好,而与苏侯不睦,你身体肥胖但心胸狭窄,你是小人。”子辛看着费仲失惊的样子,心里滚动着一阵欢愉,笑道:“你小心为我办事,像你这样善解君意的臣子,在我朝中只有你一人而已。”

子辛命常侍端了一觞酒赏给了费仲。费仲抖着肥手接了觞酒,一口饮干了。子辛笑道:“再赏一觞,你体肥如猪实是好闲恶勤之故,且到处传言我身有疾,好!你若访不到可解我身疾的美女,我宰了你祭天。”

费仲吓得浑身一颤。

子辛又笑道:“你胆子如此之小,能帮我做什么事?能上阵?能斩将?能计出平安天下?啊,费仲,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用?”费仲不知这是子辛有意吓他,以惩戒他胡言,忙拜于席上:“我能为帝解忧,苏侯真的有女儿貌比天仙,如若帝不信,帝可向涓求证。”子辛的脸上已现怒色,不理解费仲为何还纠缠这个传闻,但心里也起了好奇之心,扭脸问一旁的涓,“费仲之言可真?”涓答道:“是的,费仲之言并无虚假,我曾目睹苏女的颜容,亲耳听到过苏女的笑声……”涓的声音如从梦里发出,脸上的神情呈现出进入幻境的神采。直到子辛的大笑响起,涓才如梦初醒。然而涓恼火了,对着子辛长揖,然后昂头盯着子辛的脸,说:“我的话并无半点虚假,我只恐描述不出苏女的美丽。告诉你,帝,你的自认为美丽无伦的妃子若和苏女相比,你的妃子如猪!”

子辛知道涓一生钟情于音乐,且为人正直从无虚言,就没有恼怒,仔细看美丽柔顺的尤妃,突然笑道:“我的美丽的尤妃原来像个猪,哈哈……”

涓这才真的怕了,忙说:“帝,我是比喻呀!”想想不对,又说:“我是比喻得过了头啊!尤妃美丽端庄,那也是天下有名的,是美丽的凡人,而不是上天降世的神女啊。”

子辛举着酒觞送到涓的嘴边,叫着涓的名字:“涓,你听着,快把这觞酒喝下去,想个法子证明你的嘴巴描述的美人。”说完把酒洒在涓的脸上。涓咳了两声,咳声引得费仲打了两个哆嗦,便把圆球样的身体尽力向涓的身后缩,然而子辛是不会忘记他的宠臣的,问:“费仲,你亲眼目睹了涓所描述的美女了吗?”费仲颤着声音说:“没,没见。”子辛笑道:“很好,你没见到就敢说貌若天仙,原来你的眼睛是没用的,你是靠鼻子闻出来的吗?”费仲忙道:“非也,我是用耳朵听来的,是崇侯亲口说的。”“好吧,你以后就用你的耳朵听吧。”费仲急忙说:“谢帝!”子辛又说:“来人!把费仲的眼珠给我挖出来,此人的眼睛生在脸上毫无用处,还是挖出来的好。”费仲吓得“妈呀”一声,一股尿水弄湿了袍子,所跪的席子已经湿了一片,他哇地放声大哭,边喊:“帝,我是忠心耿耿一心对帝啊,帝!”子辛哈哈大笑,手指费仲对尤妃说:“瞧这胆子,这个擅长胡言乱语的人有什么用呢?哈哈……”

涓并不像费仲那样胆小,站起来把陶埙举起,吹出了苏妲己的和五音的笑声。这种和五音的笑声,有着极强的磁力,就连不懂音律的尤妃都听得如醉如痴。子辛醉了,摇晃着站了起来,一口饮下了一觞酒,把青铜觞一丢……

费仲有了幸事,子辛命令费仲前往苏地迎取苏妲己,若取回苏妲己,才能饶了费仲的一双不大也不会用的眼珠。无奈之下,费仲请求尤浑陪同一同赶往苏地,但是,对于此行的结局,费仲咋想也是没底。

辕车晃悠了一下,在辕车中昏睡的尤浑被晃醒了,抬手揉了揉发黏的眼皮,又扭头看一眼同乘的费仲,张嘴哈欠了一声,伸了一个懒腰,说:“真热,困极了,这可真是趟美差啊。”

一路上生闷气的费仲就恼火了,说:“帝怎么会这样对待我呢?我完全把帝看错了,我对帝的忠心完全没用了,如果这次死在苏侯手里,帝会怎样呢?”尤浑叹口气说:“苏女若是入了朝,我妹妹的日子就难过了,我和你在朝中的地位也不复存在了。你呀,像帝所说的一样,是个胆小少智的人啊。”费仲恼火地闭上了眼皮。尤浑又说:“也许尚有转机,我在临行前曾去拜访了比干,比干会劝阻帝,也许我们还没到苏地,帝便会召我们回朝了。唉,命运弄人啊。”

费仲的眼睛睁开了,也亮了,又暗淡下来。说:“比干不会帮助我们,他恨不得叫帝废掉我们。”尤浑马上说:“你错了,比干是贤人,会以天下为重,会想方设法阻止帝到处找寻美女,而且比干不会对我们落井下石,何况尤妃贤德,从不在天子面前搬弄是非,很得少师、太师、王子的敬重。我们等着瞧好了,慢慢走吧,前面是漳水,那里气温凉爽,我们在那里等两天。”

费仲此时完全没了主意,只好听了尤浑的话,命辕夫驾辕车拐上了漳水土路。辕车开始在土路上颠簸,两个人都很肥胖,坐在同一架辕车里互相碰撞。尤浑被晃得迷糊起来,把头垂在胸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费仲无法迷糊,在颠簸的辕车中仔细想着和子辛一同游乐的时光,想着想着,费仲“啊”了一声,自语道:“原来天子一直都在装傻,我的智慧根本没法和天子比呀。”又自卑地想:“天子的聪明达到了眼睛不看到就不相信的地步,有如此聪明智慧的天子,他还会相信臣下吗?伴随如此聪明的天子会招来大祸的。可是,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天子呢?是了,我要装成傻瓜,傻到天子见了我就想笑的地步,我就会多福多寿了。”费仲想到了要装傻,就冲动起来,很想把装傻的道理讲给尤浑听。但转念一想:“如果聪明的天子面前的傻瓜多了,那么聪明的天子还会重用傻瓜吗?就让尤浑和满朝大臣都聪明吧,让他们聪明到为朝事劳心、劳力,再被更聪明的天子杀掉吧。在聪明绝顶的天子面前,一切聪明的大臣的存在,都给聪明的天子一种潜在的威胁,更得不到重用。聪明的臣子只可用在一时,不可用一世。傻瓜不一样,聪明的天子一定喜欢傻瓜,一定会让傻瓜比聪明人活得更好,因为傻瓜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费仲无疑是得道了,想通了这一节的费仲决定不听从尤浑之言在漳水等上两天,他想早一点儿把苏妲己弄进朝歌,早一点儿叫天子的后院起火。天子的后院一起火,朝中聪明的大臣们就会惹天子恼火,到那时,傻瓜大夫就富贵通天了。费仲没有叫醒正自垂着脑袋沉睡打呼的尤浑,他想尤浑很聪明,聪明到什么事儿都听他的,而今天的事儿就证明了尤浑平时在他面前装傻瓜。费仲恨不得把尤浑踹到车下去:“妈妈的,我一旦失势,这小子就去投靠比干,还说什么在漳水等两天。试问,我是此行的主使,我耽误了帝的好事儿,帝能饶了我吗?没准帝此刻正对比干他们说:‘没办法,比干你看,费仲已经去了苏地,这如何是好?’比干准会叫人来追我回去。我若被比干追回,帝还不拿我开刀?帝准是算准了我会全力向有苏部落赶路,他是以退为进敷衍比干他们,我做傻瓜,傻瓜的特点之一就是听话。”

费仲果然猜对了。比干得到尤浑的转告,急忙会同箕子、微子上朝劝阻,行时尚怕三人力量不够,又自作聪明地拉来了姬昌和九侯。姬昌在早上为自己占了一卦,卦上说出行不吉,姬昌就在舍中不出。见九侯、比干、箕子、微子齐至,便随着上朝来了。姬昌行至中途突然惊呼:“我的朝见天子的桓圭不在身边,奈何?”比干、箕子等人也着急,说:“是呀,奈何?”九侯道:“事情紧急,不要管了,上了朝再说。”姬昌思索了一番,说:“可行之。”微子心细,想到天子老弟的脾气,就说:“如此废了朝上法度如何使得,西伯可自行去取,我等缓行便是了。”姬昌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可也。”姬昌转身往舍中小跑,扑,跌了一跤。九侯看了笑道:“西伯心性太躁。”又见姬昌爬起来连袍子上的土也不拍打去,冲众人拱拱手,转身一瘸一拐地急急行去。比干回想起遇风闪了脚的事儿,知道脚痛难忍,就说:“西伯可缓行,我等先行去了。”姬昌远远地应声答应,脚下越发拐得厉害了。九侯笑道:“西伯是我辈中人,我等上朝劝帝吧,不要等西伯了。”众人齐声说好,就齐齐去了。姬昌转过身来,抬双手收拢在腹部,眼见众人已去远,这才抬起右手擦拭额头上的汗,却听一人叫道:“父亲,孩儿来了。”姬昌一愣,扭头看去,见是长子姬考,心下更惊,怀中掉出一物,正是那上朝面君的桓圭。姬昌恐人看见,急忙弯腰捡起迅速藏在袍内,拉着长子姬考急急回舍去了……

比干等人拜见了子辛,极力劝阻子辛不要为求美色使天下诸侯心寒,尤其是微子言辞极为激烈。子辛说:“我只是好奇,想亲眼见见苏女,我没有想到会失德啊,幸亏你等提醒了我,可是费仲已经出发了,追不回了。”比干心眼儿实在,说:“尤浑已经告知路途走向,他会在漳水等两天,我速去漳水召回费仲。”

子辛脸上不但不怒,还说:“尤浑是贤臣,不然我已失了大德了。好吧,比干你去一趟吧。噢!对了,姬昌怎么没一同来啊?”微子嘴快,说了姬昌取桓圭跌跤的事儿。子辛盯了眼微子,笑道:“那不是跌得很辛苦吗?来人!去赏姬昌金帛一件,命他陪着少师去一趟漳水,有当朝公侯同少师前往,也可显示出我的诚心。”

九侯等人心下对子辛已是大为赞赏,齐齐拜退而回。

姬昌看了比干带来的赏赐,又听了比干代传的话儿,突然打了个冷战,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比干关切地问:“西伯你是病了吗?”姬昌说:“脚疾发作了。”“如此,我们快快上路吧。”姬昌吩咐长子姬考不可在朝歌城中乱走,拐着脚同比干上了双乘辕车,命辕夫驾车速行。在辕车上,姬昌拧眉闭目默不作声。比干只道是姬昌脚疾发作,也就不言,任凭辕车如飞般赶往漳水。随着辕车的颠簸,姬昌的心中一阵阵发冷,他想不到假装摔倒的事儿会被子辛看破,就慌慌然心中对前途没底了……

辕车在下午赶到了漳水,可是,哪里有费仲和尤浑的影子。

姬昌看着惊讶的比干暗暗发笑,心说:“自以为聪明的贤人,你们都上了帝的当了。”

这时,夕阳西下,将天映成红彤彤的,美丽极了。微风顺漳水岸吹过来,连心事重重的姬昌也觉得心里清爽了许多。就站起来,拐着脚走到河边,见比干赤着身子站在河中已经刺到七八条鱼了,便笑道:“鱼儿如民,何幸被少师刺死烹之?”“好啊,就请西伯少食一尾鱼吧。”比干说完,手中木棍破水速出,河水中翻起血色浪花。随着比干提起木棍,棍头之上已经穿着一尾有一尺长的大鱼来。姬昌叫道:“这一尾我吃足够了;少师,天渐转凉,就请上岸吧。”比干举着鱼上了岸,接过姬昌递过来的衣袍穿上,望着夕阳说:“夕阳易逝,美的悲凉,正如暮年啊!”姬昌说:“是以帝欲求美女乐之,也是人之常情!帝也正在壮年啊。”比干愣了愣,说:“西伯是赞同帝求取天下美女了?这……”

看着比干着急的样子,姬昌笑道:“帝有异于常人,尤妃弱小,帝不能尽兴,这一点可不是传闻啊。”比干说:“如此帝应当娶苏女为妃了,可是苏女年方16就驾驭得了帝?”随着比干此言的离口,姬昌和比干同时想到子辛的下体,两个人都笑了,也笑愣了两个生火的辕夫。

很快,鱼儿烤熟可以吃了,夕阳落下去了。天上月亮和星星升了起来,也映得大地明亮亮的。

比干说:“也许费仲和尤浑已经到了苏地,微子说过,苏侯仅此一女,如同苏地之宝,苏侯是不肯献出的,如果费仲和尤浑无功而返,我等怎样才能解帝之疾呢?”姬昌说:“朝中数位大夫舍中有女业已成人,人人貌美如花,可惜帝舍近求远。哎!困了,睡吧,奈何?”

两个辕夫在火堆边给比干和姬昌铺好了竹席,比干和姬昌就睡下了……

尤浑睡醒发现费仲没有等在漳水,终于恼火了。叫道:“你何以骗我,不歇在漳水?”费仲说:“我怎么知道,你睡了我也睡了,你没叫辕夫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