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节

食,命我前来请典去享用。典,请随我来。”典随着部卒来到仲的茅舍,进得门来,典叫道:“原来冲也在这里,好极了。”典的话有点儿没头没脑,而且冲此刻为了苏妲己正懊恼着,见了典来到便说:“是啊,我是被仲拖来的,我还奇怪此时的仲还有心情聚欢寻乐。”仲看了眼冲,笑道:“后日便是决战之期,我今日请典和冲在舍中聚欢,也许此次聚欢之后,我等三人无法再聚了,是不是?典!”典的心中突然感慨万千,笑道:“我的灵魂会永远陪伴你们!冲、仲,来,满饮此觞!”

典的豪迈和悲壮感染了冲和仲,三人举觞相撞,伴着叮当脆响,三人将觞中酒一干而尽。仲将手一摆,叫道:“取大觞来,今朝不醉不休。”仲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残酒,又叫道:“冲,你知道吗?在我们有苏部族中有一个人的骨气最硬,也最有智慧,你知道是谁吗?”冲扭头望着仲,仲说:“我所说之人其骨气硬在体内,其智慧高在天上,此人便是身矮力弱的典啊!”典和冲都吃了一惊。典想:“仲费尽心机无非是想激起我的斗志,可是你又怎知我的斗志比你还高?”想到这儿,典便叹了口气,说:“仲之言差矣,岂不闻人的骨气上佳者可分为三种:其一是血勇之士,怒而面赤。其二是骨勇之人,遇事勇决。此勇之士是吉尔。”“吉尔?14岁的吉尔?”仲不相信似的抓起酒觞慢慢地呷了一口。冲笑着说:“吉尔是个调皮的孩子。”典也笑了,便不再往下说了。仲似乎不甘心,便问:“你已说出了两种骨气之士,那其三呢?为何呢?”典笑答:“其三吗?是神勇之士。”“何为神勇呢?请典直言告之。”仲又为典斟满了一觞酒。典说:“神勇之士,怒而面色不变,舍生取义,志可惊天动地,此非血勇、骨勇之士所能及也。”“啊,世间尚有这等之士?不知是谁?”冲这样问。典叹了口气,说:“是士人吉。”“是他!”

仲望着冲,两人都叹了口气,酒席间的气氛沉闷了下来。仲首先脱去了衣袍,说:“时已深秋,老天还是这般闷热,我看上天病了。”

冲也觉闷热,抓起一条羊腿大嚼,边撕扯着羊腿边抬手不断地擦拭着额头上淌下来的汗。典见状笑道:“心静自然凉啊,请!满饮此觞!”仲和冲两人同典碰了酒觞,同时一饮而尽。过不多时,心中有事的冲首先醉了,便起身告辞而去。

冲走后,仲也醉了。醉酒后的仲问:“典,冲醉了,我也醉了,因何独你不醉?是你酒量过人吗?”典摇了摇头,说:“心中安定,岂能被酒迷醉?仲,我不醉是我心中无酒,此意非你能理解。你醉了,歇下吧,我告辞了。”典起身去了。仲长长叹了口气,又打了几个哈欠也就睡了。

仲虽然喝醉了酒已经沉睡,但是仲躺倒睡至入夜之时突然醒了,爬起来端起残茶一饮而尽。就在黑暗中坐下来,思索着日前典说过的话。仲考虑了许多种可能发生的结局,也痛苦地想到也许有苏部族到了危急时刻,典会强行将妲己献出,或者典会联合其他人囚困国侯来扭转危局。仲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可是又不能不面对痛苦的现实。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抓起青铜剑,仲想:“也许该杀了典,可自己和典相交数十年,如何动得了手呢?”仲将剑抓起又放下,放下又抓起,如此这般数次,仲终于抓紧了青铜剑大步走出居舍……

典的身影投射在窗子上。仲停下了脚步,摆手将五名亲随打发散了。当仲再次握紧青铜剑柄时,仲的后面传来了马蹄声,接着听到西儿的声音:“这不是仲吗?为何像傻瓜似的站在这里?是我哥哥不见你吗?”仲转身看见西儿从马上跳下来,便笑道:“我与典饮酒,恐典大醉,故而过来看看,见典在舍中踱步似在思索良计,所以不便打扰他。”仲这样说着的时候,双颊不禁红热了。

西儿是个美丽快乐、顽皮机智的女孩子,并未发现仲的异样,便笑道:“你知道吗?刚刚冲和妲己吵了一架,大家才不欢而散了。”

仲不相信,便道:“西儿,你又在胡说,冲怎么会和妲己吵架?”

西儿向仲身前踏了一步,用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盯着仲的眼睛,这双眼睛又瞪了仲一眼,最后歪着美丽的头,笑道:“是啊,是我胡说,你就当我瞎说好了……”

10

西儿丢下发愣的仲,牵着马进了草舍。仲站在原地想了想,掉头走了。西儿很少回来看望典。今夜西儿突然回来,典感到很是奇怪。典问歪着头站在舍门处向他观望的西儿为何突然归来,是受了委屈还是出了什么事?西儿听着哥哥关切的有些莫名其妙的问话,眼圈有些红了,撇了撇小巧上翘的唇,说:“你是我兄长,我久不见你颇为挂念,回来看看你不行吗?”西儿这样说着,却不进入舍内,依旧歪着调皮的脑袋望着典。典年长西儿16岁,从小又无父,母亲又早死,西儿是靠着典养大的。典对待西儿的感情像父亲、哥哥,又像朋友。典拉着西儿的手将西儿拉到身边,就着油盏的光亮,将西儿打量了一番。典笑了:“你越长越调皮了,这如何是好?将来可怎么办好呢?苏地的风俗教坏了你啊!”

西儿伸手拔下了典下巴上的一根胡须,拿在手里把玩着,痛得典咧了咧嘴巴。西儿更开心了,笑道:“哥哥,你老了,像个老头子,是不是为国侯劳心伤神所致?你才34岁,不要这样苦了自己好吗?”

典没有想到妹妹这么善解人意,不由得笑了,说:“怎么会苦呢?苦不了多久了。”典冲口而出“苦不了多久了”这句话,自己也愣了。怕西儿听出话中的隐隐深意,又说:“西儿,你可曾想过我们的故地?在湖边打鱼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西儿愣了愣,看着典,问:“苏部不能保全了是吗?后日便同天子决战是吗?哥哥想让西儿离开了是吗?可是我自幼随哥哥生长在苏地,故土早已淡忘了,哥哥也要弃苏部而去吗?”典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亡族之后犹如拔根之草,再若重生难上难啊,可惜国侯舍不得妲己。”西儿却笑道:“原来哥哥并非胆小想弃有苏部族而逃啊,嘻嘻……国侯舍不得妲己,可是妲己舍得了自己呀。”

典似乎没有听懂,又叹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叹气成了典的新习惯。西儿见哥哥瘦得猴子样的脸上挂满烦愁。西儿哧的一声就笑了,刹那间西儿的心又痛了,眼圈又一次红了。西儿细细地喘了一口气,说:“与其这样烦愁,不如同天子决一死战,纵是身亡也胜过这等的无奈。你们身为大臣,哪里晓得快乐,哪里知道人家女儿的心。唉!真好笑,一个来征伐,一个盼望离去,却偏偏引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战事。你啊,哥哥,都瘦成猴子样了。还有仲,像呆子似的站在舍门外,现下也不知走了没有,难道你们不会将妲己送出去平息这场征伐吗?这也奇怪,为什么男子喜爱的东西从不肯送给另一个男子呢?这样也只有动用武力硬抢硬夺了。真令人心焦啊。打吧,打到只剩下一个的时候才会明白,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虽然典今年34岁,但从未对女人动过心,根本就不晓得女孩子的话中有几分实言。典的智慧虽高,但也无从了解西儿的话中之意。而且典自认为了解妹妹西儿,认为西儿除了调皮胡闹一无是处,这样一来,原本可以在西儿嘴里探出点儿什么的典,忽略了西儿没头没脑的话,却对另一句话上了心。

典忽然打断了西儿的话,问:“仲在舍外?”西儿故意放长的声调,答道:“是……啊……仲说不忍心惊动你才没有入舍,怎么你不相信?也许仲此刻还守在外面。”说着西儿欲站起推门。典忙说:“算了,我信你便是。”典看到西儿再次屈了腿坐下来,心中不禁想:“仲因何立在舍外,不去也不入呢?”典站起身来在舍内踱了几步,突然笑了,心说:“原来仲要杀我!可笑,仲竟然认为我会叛苏部而献妲己。”典笑着摇摇头,对西儿说:“西儿,来日城破你会怎么样呢?”

西儿说:“还能怎样?努力逃生呗。你想破敌之计吧,我困倦去睡了。你不知道,哥哥,日前妲己和东儿还有我,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去草溪河游玩时碰上了天子,不过天子看见妲己就像个傻子似的,瞪大了眼珠连衣服都忘记穿上,那时候国侯正在漳水开仗,若不是天子被妲己迷得魂飞天外,这座破烂不堪的土城早已经被攻克了,妲己早已经被天子所擒,早已经属于天子了。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些,你们这些男人就好玩了。可惜呀,天子没有那样做,为什么偏偏你们男人就是喜欢流血?现下族人的血流得还不够多吗?”

典不理会西儿的唠叨,典听西儿讲出苏妲己同子辛在草溪河会过面,才信了子辛并非是被士人吉所阻,才立誓迟两日攻城,而是不忍摧毁苏妲己的生长之地。典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天子赤手搏虎之后的第一次征伐,也是即立帝位以来的第一次征伐,并非是为了美色,而是不幸的有苏部族给了急欲强大、急欲扬威的子辛一个征讨的借口。

典和衣躺倒,无法入眠。典想:“也许天子会成为一位商朝的中兴之主。”分析明白了天子征伐有苏部族的用意,典就知道献出苏妲己委曲求全的想法错了,由此进一步地担心,如果真的献出苏妲己,那么天子会不会接受苏妲己?如果天子一意孤行,只为扬威中兴商朝建不世之功,那么天子便不会因苏妲己而停止征伐。那样一来,在战争之后有苏族的幸存者便会沦为奴隶,像苏妲己等的妇人命运将会更加悲惨,有苏部族将永无翻身的一日。

典不知道他将有苏部族的命运想得太过严重,太过无奈了,也没有分析西儿深夜而返的真正用心,一头钻进牛角尖中去找寻可笑的答案。也许是典太在意有苏部族的存亡了,没有想到子辛只见了苏妲己一面,便坠入情网改变了毁灭苏城的初衷。再者,有苏族在漳水大败,子辛奇袭成功而没有乘虚毁城,而是等苏侯回兵再战。这是王者的气度,王者的风范。已经基本达到了此行征伐的目的。随着征伐的进展,一次一次的得失都将会使得子辛的德威高涨。如此这般发展下去,子辛既征服了有苏部族人,又得到了美若天仙的苏妲己,绝妙之处就是子辛名利双收。当然这是后话……

典在席子上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安枕,便起身来到苏侯的草舍之外。守卫的部卒向典见礼。典轻轻地问:“国侯可曾醒来?”守卫答道:“国侯昨夜睡得迟,油盏一直亮到深夜,此时恐怕尚未醒来。仲刚刚来过,听说国侯未醒便走了。”典在苏侯的草舍外踱起了步。伴着碎乱的步伐,东方的天空首先亮了,太阳将光芒映红了天边。典这个时候困倦了,蜷缩在苏侯舍外的一棵柳树下打起了呼噜,典的呼噜声一长一短引得守卫暗暗发笑。几名守卫的笑容很勉强,笑过之后总是很快将眉头皱起。不再注意典了,典打了个哈欠也睡醒了。小憩之后,典觉得精神爽了些,站起身仰头看了番太阳,太阳光将典的眼皮照成了两条缝。典习惯地叹了口气,说:“过了辰时了,国侯还未醒来吗?”典突然笑了,心说:“此时此刻还有谁能比国侯更焦虑呢?国侯一向受族人的拥戴,也一向爱护族人,因国侯之女苏妲己引发的这场征伐,国侯能不焦虑万分吗?我匆匆前来是能为国侯分忧呢,还是有良策为国侯退敌?我所能做的只是面对国侯,令国侯更加难做而已。”典驻足盯着苏侯草舍的门呆站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一下鼻子,掉头去了。几名守卫互相看看,谁也没有开口问话。典没有回到舍中,而是将族中壮年、老年、少年等族众组成了几个队。典这样做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认为子辛势必成为一位中兴商朝的天子,那么,这样的天子是不会因美色而放弃征服有苏部族的决心,也不会因美女妲己而简单地罢战。这样,留给有苏部族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倾全族之力同天子的大军决一死战。这是典经过一夜的思考,所作出的决定……

11

西儿清晨起来见不到哥哥,转着眼珠想一想就笑了,洗漱一番,也不吃侍女准备好的早点,走出草舍直奔她的马。西儿爬上马背,打马出了舍门,便勒住了马,坐在马上转着眼珠,心里面的小秘密连连闪现。想了一会儿,又跳下马背,将马交给侍女,独自去了苏侯的草舍。在离苏侯草舍很近的时候,西儿的行动变得鬼祟了,悄悄地藏在几棵柳树后向苏侯的草舍中观望。也许是看不到什么,西儿一急攀上了棵碗口粗的柳树。那时是秋季,柳树的柳条上存有树叶,而且柳树的枝条纵横交错,密密实实。

西儿如果想看到自己想看的事,就必须攀到一根像手臂粗的伸出很远的树枝上。也凑巧得很,这棵柳树上生长着两条平行伸出茂密枝杈的树枝,西儿抓住高一些的树枝,用一双赤脚踩在低一些的树丫上,一步一步从茂密的枝叶中钻出来,整个身子都探出树叶之外,稍稍一动,脚下、手上的树枝像秋千似的上下颤动。西儿并不害怕,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向苏侯的草舍观望这件事上了。

西儿观察得很仔细,脖子和头也就越伸越长,终于看到了苏侯的草舍。啊!苏侯的草舍里没有动静。天分明亮了嘛,难道苏侯贪睡没有起身?可哥哥呢?他去了哪里?西儿在稍稍低头的时候看到苏侯舍外的几名守卫,守卫的样子吸引了西儿的视线。守卫在笑,在比划着什么。西儿的目光看过去,不用太过注意,西儿就看到哥哥坐在苏侯舍外的一棵柳树下勾着头睡着了。典的样子引得树上的西儿哧地笑出了声,心中想:“聪明的哥哥果然探知了我有意向他泄露的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