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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溅公堂 (2)

样子了,她人在哪里?你还为她想那么多?到那时,你连命都没有了,你能保证她二十来岁的年纪不改嫁,能为你守一辈子寡?你别做梦了!”

“这窑还是卖不成,就是翠萍将来走了,还有我的周儿哩,你叫他回来怎么办?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哎呦,要不是我的西窑紧靠佛爷殿没人肯要,我早就把它卖了!”

爷爷听了,没好气的斜了二爷一眼说:“二哥,你的西窑可是卖了个好价钱啊!就是为了那一只窑,你一家大小四口人分家,你就驮走了家里三分之二的粮食,山上的粮食和土地都归你有,你还不知足啊?要不是那些粮食,你们一家子,凭什么还能在家挨到现在呢?再说你们现在住的窑洞,也是祖上留下的仓房窑啊?”

二爷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说:“唉,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不提了吧!你看咱们这里的光景,沿途你都看到了,连树皮草根都吃光了,也不知这个旱情到底要延长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再不下雨,我们也只能熬过今冬,等到明年开春,天稍暖和一点,我们也得进山讨饭去。”

爷爷望着院子里红彤彤的大太阳,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翻身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可身上的棒伤已经溃脓,钻心的疼痛难以忍受,不由得他又“哎呦”的叫了一声。

“诚志,你也别硬撑了!看着你受罪,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可我也无能为力啊!”他用大拇指搓着食指和中指,表示自己没有钱了,随即又点了点下巴说:“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卖掉这只窑,先解决你眼前的温饱问题。你二嫂已经下令不让我给你送饭了,因为我们家也快要断顿了,几个孩子也饿得嗷嗷叫啊!再说,周儿过几年长大了,他若在山里找个媳妇,说不定他还不愿意回来呢,你这是何必呢!”

“不行!不行!”爷爷苦笑着还是摇摇头不答应。

二爷有些生气的说:“我说兄弟,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啊?常言道:好儿不瞅家当,好女不瞅嫁妆。你看你现在都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还死守着这只破窑洞有什么用?既然你二嫂发话要断你的水火,我看她已经是铁了心了,那我也没办法,不送饭我跑来干什么?看着你活活饿死啊?你再考虑考虑吧!”

爷爷起初,说什么也不愿意卖掉北窑;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再也回不到妻儿身边了。这只窑洞是他唯一留给儿子安家立命的所在。

可是,爷爷一听二嫂不让再给他送饭了,不由得悲从心中来,他伤心的哭了……

最终,爷爷还是逼迫无奈的点头答应了二爷的建议。

随即,二爷就像刮旋风似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二爷领着白福老汉和长子白志杰来到爷爷的炕前,客气的问候了几句爷爷的伤势,白志杰就拿出来一张事先写好的卖窑契约,让爷爷按指印,爷爷由于伤心过度,也不问卖的是个啥价钱,稀里糊涂的按了个指印,就算是把窑卖了。

人生在世,的确是世事难料!爷爷做梦也没有想到,到头来他成了王家的败家子。他身上的棒伤,被二爷用窑洞换来的鸦片,烟捣鼓的麻木不疼了,可他的心却在滴血……

其实,二爷早已经和白福老汉说好了价钱,一只窑洞仅仅的只卖了两升高粱和几个大烟泡,两升高粱大约就是六七斤,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那个换算方式。

爷爷一个指印按下去,卖掉的不仅仅只是一只窑洞,卖了窑洞也卖了窑洞前边的院子,也卖了院子外边的一溜打麦场。

我家原本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随着窑洞的出卖,变成了三分之二的长方形的院落;四方形的打麦场也变成了长方形。我们正好和隔壁白家打了个颠倒;白家原本只有两只窑的小院子,他们却因祸得福,用二升高粱就换了一只大窑,也扩大了院子也扩大了打麦场。

爷爷趴在炕上,望着这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窑洞,心里难受极了!

没过几天,把那几个大烟炮也和二爷吸完了,两升高粱也吃的差不多了,在一个寒冷的夜晚,爷爷终于艰难的走完了他那坎坷不平的短暂人生旅程——

自从爷爷被警察抓走以后,一家人在期盼中熬过一天又一天,始终不见爷爷回转。为了生存,为了养育年幼的儿子侄子,奶奶白天要为孙家大小几十口人洗衣做饭,刷锅扫院,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她还得咬紧牙关硬挺着干活,不敢露出一丝的懈怠,这样一天脚不挨地从早忙到晚,累得腰酸背痛。

为了照顾只能坐在炕上,转圈子的三伯和满院瞎跑的父亲,大婆也得各尽其能,施展自己的特长,给东家做些女工针线活。

晚上,奶奶望着熬的两眼通红大婆,再看看炕角那一大摞的针线活,奶奶在无可奈何地叹息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只得默默地帮着大婆熬夜,为东家一家人准备过冬的棉衣。

自从爷爷出事后,平日最为活跃的二伯,也收敛起了他那银铃般的笑声和歌喉,也开始体会人生的辛酸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