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光头谁给他实惠，他就拥护谁。楚汉的窝头他吃了，烟他抽了。此时，他见马一不在，怯怯问楚汉：“楚哥，你当头好不好？”

“我跟你说小个子，我可不当什么头，本来我没啥大事，自己再惹点事干。”他一口回绝。

听楚汉如此说，小个子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刀疤脸一瞅小个子多会来事，马屁没拍正，起码，把话亮出来了。他也赶紧凑上来套近乎，说：“楚哥，刚来时我还想杀杀你威风，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依我看，你就当老大，这里油水大了去。”

小个子摸摸光头，心有余悸，又对楚汉说：“楚哥，我刚来时打得我可惨了，给他们送了钱才饶过我，不然我就废了。”

“哦，对了，老马啥时进来的，你俩知道吗？”楚汉不愿意与他俩多纠缠，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我进来他就在，问他也不说。不过，他黑家睡觉总是翻来覆去折腾，谁也不敢招惹他。”小个子光头一脸困惑。

“我看老马这家伙不地道，和我们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不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刀疤脸也想不通，老马平时话少，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寒气，这人忒阴。

小个子光头拦路抢劫非但没抢到钱，反而被人家擒下。他这案子非常简单，一人干的，还有受害者的证据。楚汉想：小个子光头还敢打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是遇到我，一拳非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刀疤脸虾米在县城“天上人间”K歌包间里，参与殴斗致人死亡。别人打完架，脚底下抹油，溜了，剩下他一个智商低的被摁住。这个案子一时半晌不易解决，他总想在牢房里仗着胳膊粗力气大，也想称王。可谁知，楚汉一个拳击姿势他就乖乖蔫了。

“老马，告诉你，进了这地方别想不开，比你官大的都有。”小狱警带着小麻脸回来，临走，还特意开导他一句。听口气，两人原来相熟。

“谢谢你小李子，爱咋地咋地我豁出去了。”小麻脸的脸上带着一种郁郁寡欢神色说。

“嗨，你说你这岁数，何苦。”小狱警小李子摇摇头，关上六号牢门，落锁，走了。

小麻脸马一回来也没和楚汉他们打招呼，脸色十分难看，躺在大通铺上像烙葱花大饼，一会儿一翻个儿。看来他还在硬挺着没交代，与刀疤脸一样，心里经受着油煎。

楚汉坐在大通铺一角，用上衣裹紧身子，闭上眼睛没看他们，他觉得马一心里肯定还藏着事，不然，不会这么折磨自己。

“小个子，你过来。”话音刚落，传来一嘟噜钥匙响，小狱警小李子又转回来，站在六号牢房门口。小个子光头不知喊他何事，愣怔着从床铺上赶紧爬起来，立正。

“你的案子结了，只等判了，从明天起你拣猪毛去。”小狱警歪着头说。

小个子光头一听，叫道：“完了完了，我还是判了。李所长，我、我得判几年？”

“这不是我管的事，你去问法院。记住，赶明儿参加劳动。”小狱警小李子转身走了。

坐在大通铺上的楚汉，望一眼躺着的小麻脸马一，暗笑：马一马副局长，呵呵，真是有缘，没想到我们在这地方见面，只是我们互不相识，你要知道是我出手，我能否走出六号牢房？难说。

楚汉记得，那还是在三个多月前，他来到城东一家小洋楼。这是一座自建高档别墅，左右没有邻居。主人是县交通局的副局长，叫马一，主管全县交通工程，曾经当过交通系统廉政建设先进个人。后来，架不住金钱美女诱惑，自然而然把手伸出去。不掏银子，休想得到工程项目，给多少，还要挨个排队。

他是趁着马一和他老婆上班功夫，溜进马一家小楼。一进屋，感觉室内金光灿灿，四壁耀眼，有钱。东翻西找，没发现一点有价值东西。他有点失望，难道说搞错了，马一很清廉？可是这座小楼凭着他们一家子的工资，两辈子也盖不起，不可能没做坏事。可是赃款呢？他坐在客厅真皮沙发上，静心琢磨：无风不起浪，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返。

他急得口干舌燥，在客厅看到靠墙边的一个饮水机，从下面小门里拿出一个纸杯，接了水，一口喝干净。他把空杯扔进垃圾篓，又到厨房转转，还是没发现可疑地方。他奇怪，现金不留，倒是可以理解，起码金银首饰存折之类，得放家里，不可能每天带在身上。

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伸手拍了一下大理石面的饭桌。“咚，”里面空响。他疑惑蹲下身子，头探进去，看到饭桌下面做得十分精致，只是不蹲下，谁也不会发现到饭桌下藏有机关。

这饭桌下面比一般饭桌要略厚一些，他用手拍了拍，机关竟在这里。他钻进饭桌下，坐在地上，见有一把锁头锁住一个隐蔽的小抽屉。他笑了。

他把随身携带的万能工具袋拿出来，从里面掏出一把小改锥对着锁的钥匙眼，用力一掰，锁开了。尔后，他拉开小抽屉，一摞银行存单，赫然躺在那儿。他拿起数了数，总额竟三百万元之巨。这家伙隐藏太深，没想到是个巨贪，够了。

“马副局长，尽快把这些存单的事去说清楚。”他拿出插在上衣兜里的碳素笔，从客厅台历记事本上撕下一页纸，寥寥几笔，写下上面这句话，放在茶几上，开心走了。

楚汉扫一眼躺在大通铺上的马一，见他眯着眼，双手枕在脑袋下不知想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他做梦也不会梦到，会是同号把他送进牢房。

一忽间，楚汉心里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人切齿的小偷，倒像一个水泊梁山上惩恶扬善的英雄好汉，想着想着，咧嘴笑出了声。之后，他嘴角带着笑意，竟然打起小呼噜。